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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诺贤在停尸房里呆了整整一晚,他一直握着纪若的手,不说话,也不哭,也不闹,也不吃饭。就那么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都说黄泉路冷,他可得让她最后这一段路程,走的温暖些。

“该去殡仪馆了!”顾诺贤被顾探拽起身,双腿跪了一个晚上,都麻木了。得让人搀扶着,顾诺贤才不至于倒下。盖着白布,纪若被人推到灵柩车上,送去殡仪馆。

顾诺贤手捧着纪若的遗照,那张照片,是纪若拍的第一部古装剧《佳人颂》的璎珞剧照。照片上的她,身穿红色舞衣,剪瞳狡黠灵动,眉目清冷,笑容明媚,漂亮的让人惊叹。

有粉丝得知纪若去世的消息,自发的拿着纸鹤跟菊花,站成两排,护送灵柩车一路前行。到了殡仪馆,纪若的遗体被推送进火化炉。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顾诺贤眼睁睁目视着纪若的遗体被推送火化炉,他突然扔掉遗照,疯了似的朝火化炉跑去。“若若!不要走!”顾诺贤拽着纪若的一只手,死死地,紧扣着,不许她离开。顾探意识到不对劲,他跟顾言溪一起跑上前去,紧紧扣着顾诺贤的腰跟双臂,并朝他吼:“你冷静点!你让她走!”

顾诺贤血红的眼睛盯着火化炉里燃气的熊熊烈火,怎么也不肯罢休。殡仪馆工作人员强行将顾诺贤的手跟纪若的手分开,这才推着她的遗体进火化炉。

“不要走!若若,不要走!”

“纪若,你给我回来!”

“不许走!”

顾诺贤奋力挣脱开顾探跟顾言溪,这时,火化炉的铁门已经关上了。他跪在火化炉前,徒手拍着滚烫的火化炉炉壁,疯了一样的冲里面喊:“若若,不要走!”

“你不要走。”

“你给我回来,我不许你走!”熊熊烈焰包裹着那副瘦弱的娇躯,很快,就只剩下一把灰。顾诺贤拍打的累了,就靠着火化炉旁边,他痴呆呆看着地面,嘴里反复叨念的,只有那句:

“不要走…”

二十四年后。圣诞节的这一天,是他们女儿结婚的日子。

教堂钟声敲响。

头发渐白的男人,牵着一个面貌七分神似纪若的女孩,踏上红地毯,护送她走向红毯尽头。红毯的尽头,年轻的男子一表人才,他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美丽女子,呼吸微促。

“我将我的女儿,交给你了。”

“好好对她,不然我饶不了你。”顾诺贤将女儿的手递到女婿手上,女婿认真点头,无比诚恳应道:“爹地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她。”

顾诺贤点点头,他迈着略缓慢的步子,走到第一排椅子上坐下。在神父的见证下,他们交换了戒指,当男孩掀开女孩的头纱,露出那张明媚清冷的脸蛋,顾诺贤狠狠一阵恍惚。多么像她啊…

婚宴结束后,看着一群年轻后辈吵吵闹闹,顾诺贤摇摇头,他离开教堂,穿过拱桥过马路,一个人沿着走了几十年的街道,一步步走向他的家。

二十四年过去,陈管家已经死了,顾唯寻接任了ds组织,常年在国外,顾凌墨也成了一名厨子,甚少归家。五年前,顾诺贤遣走了所有佣人,如今这偌大的香江别墅,陪着他的,竟只有纪若的孤魂。

顾诺贤看了眼过分宽广的大厅,长叹一口气。他打开电视机,里面播放的是被他反复看过无数遍,几乎能背出每一句台词的电影《杀了她,爱上他》。纪若永远活在二十几岁,年轻貌美,张扬青春。

他一屁股坐在圣诞树下,打开一瓶红酒,颓废的喝着,看着电视机里的女人,他轻轻笑。

“我将孩子们养大了,你可以放心了。”

电视机的女人没有应他的话。顾诺贤静静看着电视机,目光如同死灰般暗沉。

“越是白净的手,造的孽事就越多。就跟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危险一个道理。”

“只有用血水洗刷过的手,才会白的无暇。”

“我这双手很脏,沾满了鲜血,沾尽了罪恶…”

“我厌恶了这种生活。”

“荣恩,罪孽深重的我不配让你爱…我也想要干干净净的站在你身边,也想要大胆的走出黑暗,拥抱光明。”

“荣恩…我想要,做一个有资格爱你的人。”

林澹雅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夜君然饰演的程荣恩哭泣的像个孩子。顾诺贤扔掉红酒杯,他嗤笑一声,盯着画面里的女人,自嘲说:“你走了二十四年,我梦了二十四年。我的若若啊,你真是个自私的坏女人!”

他缓缓站起身,打开那架很少弹奏的钢琴。

生了褶皱的双手搭在黑白键上,顾诺贤闭着眼睛,当年他向纪若求婚的那个夜晚,所弹奏的曲子,依旧在他脑海里活灵活现。

when—i—was—small,and—christmas—trees—were—tall,we—used—to—love—while—others—used—to—play。

don''''t—ask—me—why,but—time—has—passed—us—by,someone—else—moved—in—from—far—away。

now—we—are—tall,and—christmas—trees—are—small…

浅浅吟唱《frist—of—may》,顾诺贤望着无人的客厅,仿佛又看了明艳动人的纪若。她就坐在沙发上,清清冷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嘴角却勾着笑。

顾诺贤摇摇头,再看,客厅依旧空无一人。

顾诺贤缓缓爬上楼,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窗花雪在落,屋内人已睡,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过。床头柜上,一瓶贴着黑色骷髅标签的毒药,已经见了底。

“诺诺,你怎么哭了?”

有人在推他的肩膀。真实的触感,让顾诺贤诧异。他明明服用了毒药,已经死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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