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所有头颅一同笑起来。
“你活了百年好孩子,别骗人了。”
“咱家才是这世上唯一能永葆青春人,可惜吃了那么多美人,都没法消除眼角细纹”
“你骨头这么晶莹,血肉那么美真神赐予了你什么让咱家尝尝就知道咯。”
尖锐笑声、冤魂哭号
声在血球内响起。
“天师不用白费力气了”
谢怀安没说完,薄唇微张,喉咙咯一声。
捆缚住他全身血藤猛地缩紧,折断了他脖子。
“永生你手脚烙印还没消呢”天师笑声停了。
白光从谢怀安身上伤口中迸发,缠绕着骨骼与血肉。
本该掉脑袋谢怀安,对他虚弱地扯起嘴角。
“你领悟了什么那这样呢”天师尖细地叫道,“好孩子们,动起来。不不,脸不能动,这张皮囊咱家还要留呢。”
血球内刮起锋利如刀狂风,在谢怀安脖颈、胸腹、手臂割出细而深伤口。他衣衫破碎得不成样子,浑身上下分不出是血还是汗,狼藉得糊成一团。
每个深可见骨、取人性命创口内,都会涌现一道白光,到不了恢复如初程度,但依然治愈着创口。
血藤鼓动膨胀,绞碎谢怀安骨头,下一秒白光依旧闪过,将碎骨重新粘好。
“你只会这些本事了吗”谢怀安咳出一口血沫,笑了起来,“看看,你杀不死我,烙印也没用,我才是真正永生。”
“牙尖嘴利坏孩子,”天师用孩童似声音说道,“咱家不和你玩了。”
狂风骤然一停,血藤松开大半。
谢怀安下颔失去了支撑,头猛地垂了下去。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全靠藤蔓吊在空中,此时胸腹和腿被放开,在半空中随着藤蔓摇动无力地晃着。
“反正都进肚子了,消磨一会罢了,没关系,咱家有是工夫”
天师面孔缩进血壁里。整个血球有生命一般,不断收缩、鼓胀着。
“你是第一个跟咱家玩这么久人,得奖励你才行。你想被放到哪当个禁军守在兰池宫还是融进咱家身体里”
“咱家心善,心善得很会满足你。”
谢怀安脚下血壁像是一片血海,破损躯体翻涌着。
谢怀安垂着头,无神地双眼望着脚下,迟钝地听了一会回音,说道
“看看,这底下都是什么。这么多人,你吃人,怎么永生”
谢怀安胸骨被捏断又复原,每一次呼吸都在疼。
他愣愣看着,疼痛麻痹了他知觉,本该是恶心欲呕景象,反倒心情平静无波,泛不起一丝感受。
天师尖锐声音回荡着,绞得人神经发疼
“坏孩子,你这境界,还想当圣教神子呢。”
“真神赐予咱家无上威力,咱家不忍私藏,将福光洒向大地。”
“咱家可没有吃人,他们还活着呢,和咱家一起共享永生”
“但这永生,还不够。”
天师话音一转,咯咯笑了起来。
“不够呀。细纹还在长,天意也探不清”
“咱家改主意了,好孩子,说出你秘密,昭歌圣塔一半都是你。若是咱家听开心了,天下你要是想要,也未尝不可。”
谢怀安闭上干涩眼睛,缓一缓,又睁开,一句句说道
“太简单了,永生奥秘就在下面”
“你将死去,被永世唾弃。”
“他们将永生。后人记得,后人后人记得。人在,文脉在,史书在。”
谢怀安心脏亮起耀眼白光。
天师发出尖锐啸声。
随着啸声,无数破损躯体从血海中钻出,胡乱拼凑出肢体,伸出血手抓向谢怀安心脏。他们是被天师生吞活剥、没有做成禁卫人。
已经变作禁卫魂魄没有躯体,化作血影,被天师驱动着冲向谢怀安心脏。
血影里隐约可见他们生前模样。
穿着高冠博带人是福光大祭里宁死不屈大学士;手持长枪或利剑人是幽云堡将军、洛安山侠客;
还有更多更多人,手抓钉耙农家子,拿着菜刀屠狗辈,攥紧珠钗女子他们大难当头时抗争过、搏命过、抱着最朴素善念站在光一边。
血影里也有圣塔使者、凶恶信徒、惊慌圣子圣女们,他们陪着天师一同作恶,最终死在天师手下。
一个个躯体和血影,冲向谢怀安,要击碎那道白光。
突然,有持枪将军无声怒吼,一柄枪影突破天师控制,竭力转向,向血壁方向发出最后一击。
有须发飘荡大学士面目狰狞,使尽最后力量停滞半空,不去冲击谢怀安白光。
无数灵魂狂呼怒号着,不让自己最后意识,成为刺向光明利刃。
白光光芒大放,血球几乎变成刺眼白色。
谢怀安眼睛刺痛,空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拼命睁着眼。
白光照耀下,所有血影凝固了,躯体不动了。
透明白色气状灵体悠悠析出,褪去血色与恐怖形态,有只剩下模糊轮廓,有还能看出人形,对谢怀安无声施礼。
数以万计向着光明灵魂一路向上,渐而消散。
谢怀安眼中水光浮动“你就这点本事,不行啊。”
捆缚在谢怀安身上藤蔓被白光缠绕,骤然断裂。
白光裹着谢怀安瘫软如泥身体,犹如包裹婴儿摇篮,带着他缓缓下坠。
谢怀安放空了自己。
他不害怕了,也感觉不到疼了。
好像浮在云朵上,飘飘忽忽。
血球骤然胀大,狂风又刮了起来,紧接着积蓄了足够力量白光也跟着大放,与血球缠斗在一起仿佛能让天地震荡。
天师尖锐叫声回响着。
谢怀安闭上眼睛。他不想听了,也不想思考发生了什么。
他只愿意想想鸿曜。
那个被丢下少年天子,那只温热、有力、时常吓唬人但是又从没伤害过他黑色大猫,能不能快点接住自己。帮他裹好裂开口子,洗去浑身污浊,泡得香香软软,塞进最舒服毛毯里。
如果足够安全,他不介意对着鸿曜哭一哭,争取出一个悠长假期。,,,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