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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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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湖城。

如今正值夏末秋初,尚未褪去热意。

午时刚过,天色渐渐变得阴沉,黑云层层压来。

一场惊人的大雪毫无征兆地来临了。

城中居民纷纷开窗开门,许多人跑到院中,大街上的人也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瞪着天空。

大雪纷扬漫天飘落,好似柳絮,又恍若飞花,在风中卷成白色波涛。

雪如帘幕般遮蔽了这座繁华古城,街上的行人,路边的车马树木,远处的亭台楼阁,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万仙宗的弟子千里迢迢御剑赶来,如今都住在客栈里修养。

斩龙峰弟子们的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好在金湖城这里有陆家震慑,少有妖魔作乱,城内还算安全,大家也都放心地休息,睡觉的睡觉,逛街的逛街。

反正只要不赶路不打架,损耗的灵力都能慢慢回复。

在顶楼的雅间里,韩曜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雪花出神。

一点晶莹的飞雪落在指尖,却没有立刻融化。

他稍稍用了一丝灵力,一颗坚固的花瓣似的六角雪晶,已经宛如工艺品般凝结起来。

“”

他也算生长在南边,冬日鲜少有如此大雪。

然而,如今刚刚入秋,怎么看也有些不对劲。

不过想起他们这一行人前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调查邪崇,据说有些厉害的妖魔能左右天象,若是联系起来,兴许这场雪也是故意为之,或是与他们的目标有关。

其实他不太在意那所谓的邪崇到底是什么。

母亲的下落尚未查明,然而线索全都断掉,何况这一直不是一件特别迫切的事,对他而言,那个女人没有任何让人怀念之处。

韩曜记得她抄起剪子划烂自己的脸,若非他稍微动了一下,兴许眼球也会被戳爆。

他从小就比常人耳聪目明,隔着墙也能听到说话声。

有一日舅舅去铺子里送货,管事家里有喜事,赏了点银子,他买酒吃喝醉了。

晚上,他昏昏沉沉地向舅母说话。

“那日芸娘好不容易清醒了,与我讲了约么一刻钟的话,还提了小时候的事,我还高兴得紧,她变了好多,我本都要怀疑她不是我妹子了”

“看她能说话了,我也就顺便问了一句二狗子的父亲,谁知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她就火了,只说这个东西还不如死了,直接提起二狗子的腿,将他往墙上摔”

舅母惊呼一声,似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接着嗤了一声,“有些人便是看着时好时坏,内里已全然疯了的,她指不定是被什么野男人骗了,如今已是魔怔了,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我家那边也有过。”

“我本以为那小子活不成了,可怜见的,想给他埋了,谁知他还活着,我瞅着他生得齐整,似乎也不是个傻的,哪怕日后卖与人牙子,大户人家不是都惯爱收些清秀漂亮的小子届时也有吃有穿,说不定还能给配个媳妇儿,总也好过让芸娘打死了。”

他停了停,又含糊道“也能换些钱给大牛二牛读书。”

舅母听了连连同意,刚想说些什么,舅舅却又打断了她,“然而无论卖到哪去,都有了奴籍,以后再不是自由身,他终究还是我们老韩家的人,罢了,如今他才七岁,却比大牛二牛都有力气,留在家里干活儿吧,等到再大些就打发出去。”

“呿,他是你妹子生的,谁知道那野男人是哪来的,算什么韩家人”

舅母也不愿意了,“唯有你儿子才算韩家的种

,他只是个杂”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接着是一阵箱柜翻倒声,似乎是舅母被打得摔在一边。

她吐出一串污言秽语,似乎抄起了什么东西就要扑上去。

“他姓韩,又是我妹子生的,如何不算”

舅舅忽然拔高了声音,“他又分不到我一分钱,你这贱人急什么”

后面也是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接下来就是他们一边骂一边打架。

韩曜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他忘不了他们说的话,虽然他也不知道那是真是假,毕竟那似乎发生在他只有两三岁的时候。

他不记得了。

他也不想去询问舅舅。

这夫妻俩都不是好脾气。

舅舅平日少言寡语,在铺子里的管事伙计面前,装得低三下四,等到回家喝醉了就打人出气,两个表哥早得了母亲的吩咐,端着饭躲得远远的,他就成了出气筒。

舅母尖酸刻薄,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整日里逼着自己干活儿,一有不顺心也打骂他发泄。

其实他能跑,也能反抗。

身高不及成人腰间时的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也能轻松打破人的脑袋。

不过,那些经历很难让他感到痛苦。

他的伤口总是愈合很快,而且被打其实也不怎么疼,或许也只是被揍得多就习惯了。

他不渴求来自亲人的爱与关怀,面对舅舅舅母的苛待,他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不去思索他们为何这样做,也不去羡慕表哥们的待遇。

只是别人永远无法理解他。

在执事堂那会儿,大家晋入了练气境后,体质已与凡人不同,虽然依旧昼起夜息,但一晚不睡也没什么大碍,故此同住一座院落的人偶尔会聚在一起夜聊。

那院子统共住了十个人,他们在漫天星光下席地而坐,谈起小时候的事。

他们都说了些自己幼时的经历或者趣事轶闻。

最后轮到他,他据实说了,只是没有太详细,也没提起自己曾经用一颗石头砸死人的事。

他还没讲完就有人皱眉,说你既然力气不小,怎么从不反抗

亦有人问他如何不跑。

韩曜不太记得自己怎么回答了,总之就是他觉得无所谓,跑了又如何呢

那位师兄当即兴致勃勃地说起,他听说过的一位师姐的经历。

那人家住在冀州境内的村庄里,生得十分美貌,半夜听到父母偷偷商议,要将自己卖去当丫鬟,用卖身钱给哥哥说媳妇,当即收拾两件衣服连夜跑了,身上只有铜板,坚持了十数日,终于来到了辕灵山,那时她已饿得头晕眼花,说话声音细如蚊蝇。

几个守门弟子禁不住她苦苦哀求,终于为她测了灵根,竟测出了水系天灵根

“她如今拜在玉女峰首座林师伯的门下,名字也改了,就是那位沈暮雨师姐”

周围人连连惊呼,“上上届的试炼亚首”

“哇,沈师姐那般风姿仪态,没想到竟是个村姑”

“这是什么话,人道是英雄不论出处,村姑怎么了”

那位师兄讲完这故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二狗啊,你看看人家沈师姐,有这勇气方能出人头地。”

然后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韩曜无动于衷地听着。

那位沈师姐不想被卖掉而逃走,理所应当,但他对舅舅舅母的所作所为根本没什么感觉,两人并没有可比之处。

师兄哑然

,接着又道“若是你被打死了呢”

打死就死了吧,反正活着也就这样,没什么意思。

他兴许是这么回答的。

院中诸人纷纷扫视过来,有些人毫不掩饰目中的不屑,还有些人小声嘟囔了一句活该。

后来,他和秦海在众人面前干了一架,后者放了些狠话,院中那些同门听说他得罪了王长老的外甥,再没人和他说话,许多人还陆续搬走了。

对此他并不感到遗憾。

因为那些人的亲近与疏远,对他毫无意义。

他们依然不能理解他,就像他遇到的所有人一样。

不过,韩曜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渴求着别人的理解和认同。

他需要么

秋日满树枫叶艳红似火,在镇子里荼蘼一片,瑰丽的红叶打着旋儿飘落而下。

隔着学堂的一堵石墙,里面传来夫子苍老的语声,还有书卷不断敲打桌面的响动。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一群学子摇头晃脑地跟着念了起来,稚嫩的语声回荡在满地落叶的庭院里。

他并不认同夫子讲授的一些所谓的大道理。

譬如生养之恩大于天,无论如何父母长辈如何苛待,身为人子都不得忤逆,都要对他们言听计从孝顺至死。

譬如女子当以事夫主,清静自守,又有所谓夫可再娶,妇无二适等等言论。

学堂里那些蠢货个个深以为然,觉得所谓男子是天女子是地的说法再正确不过。

他听完第一反应就是凭什么。

凭什么要管别人如何呢

人家孝不孝顺父母、贞静或是活泼、愿意嫁几个丈夫和你有什么关系

再后来,他又听到了那些执事堂弟子的话,他们对那位沈师姐交口称赞,显然没有说她是不孝女按夫子的说法,她径自逃家违背父母是为大不孝,算是道德败坏之人了。

当然韩曜倒是赞成沈暮雨的做法,因为她顺心而为,这才该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人为何如此矛盾呢

不过他似乎也是矛盾的,因为他也在心中想过,自己若是将舅舅或者舅母杀了,和先前失手打死一个孩子就不同了,人们很容易想到他身上,那样似乎也会麻烦。

这说明他在某一瞬间也曾真正被他们激怒。

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了。

随着他年龄渐长,那夫妻俩似乎也察觉到异常,渐渐不再打骂他,只是对他十分冷淡罢了。

他意识到他们害怕自己。

他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就像秦海嫉妒也恐惧着他,却还是按捺不住来找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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