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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痴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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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要提一句纨绔也上了车。

理由是他先对贵客不敬,这路上得做牛做马请求原谅。

起初纨绔还不愿意。

他都挨了打,又罚了跪,浑身上下疼得路都走不动,怎么还叫他去做牛做马。

然而等他被架着去到马车前,转头望见旁边正坐进车里的穆贵妃,他眼睛顿时直了。

早料到美人梳妆打扮会更美上几分,不承想竟能美成这样!

当即也不用人催,他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对接下来的路程各种浮想联翩,一时竟十分期待做牛做马的日子,连身上的疼都抛去了九霄云外。

员外和员外夫人哪里知道他别说是洗心革面了,根本是狗改不了吃屎,仍惦记着贵客。只道他终于吃一堑长一智,语重心长地和他说务必要好好将功补过,千万不能再惹事了。

纨绔正臆想着美妙生活,闻言心不在焉地点头。

然后当晚,进了另一座镇子,于客栈落脚,他又是伏低做小给几位贵客当下车的脚踏,又是拎包袱擦凳子,斟茶倒水的,直看得员外夫妻二人暗暗点头,果真是改邪归正了。

岂料纨绔这些举动,全被贵客们看破。

“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明知咱们是他招惹不起的,竟还上赶着献殷勤?”

“这个妾懂!他被穆姐姐美色迷惑,身不由己,难以自拔!”

“……你怎么不说他就是纯粹的傻呢?”

不过看纨绔一副要她们把他当下人使唤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的样子,穆贵妃她们有意叫赵婕妤使唤,最好把人折腾得跪地求饶,以告幼时种种。

赵婕妤却摇头:“妾早就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了。”

不仅如此,哪怕下车时,纨绔弓着背蹲在那儿,她也连个正眼都不给,兀自手一撑,就跳到地上,极潇洒地抬脚走人。

徒留纨绔抬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莫名觉得她那动作有点熟悉。

在客栈歇过一夜,天亮后继续赶路。正如员外夫人所说,他们于傍晚时分,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要说这座城正位于万明宫方圆百里之内,即便是晚上,街上也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到了这里,佳丽们总算放松下来,有心想要逛一逛,便在用过晚饭后,拉着姜洛出了客栈。

员外一家人自当跟上。

沿街走着,姜洛正想着是该通知这儿的官府,让万明宫的人过来接她们还是怎样,便听“哗”的一下,是折扇打开的声音。

佳丽们也听见了。

她们下意识转头看纨绔。

却见纨绔两手空空,他没带折扇。

纨绔张张嘴,还没说句不是他,佳丽们已然回过头,往前看去。

前方车水马龙,火树银花,一派繁华之景。然而这般景色,却不及那年轻公子唇边噙着的笑意来得更为动人。

他惯穿浅白之色,手里摇着把折扇,仅是往那儿一站,就显出与旁人格外不同的风流来。

至少纨绔看了看他,再低头看看自己,终于觉出某些惨绝人寰的差距,彻底闭上嘴。

他也看了眼纨绔,才转向姜洛,笑着道:“小阿洛,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这副打扮?亏得我眼神好,不然刚才可就错过了。”

说着收扇行礼,比纨绔的不知规矩上多少。

纨绔嘴闭得更紧了。

姜洛则从穆不宣这话里品出点不太寻常的东西。

看来她和佳丽们被水冲走后,皇帝没把她们失踪的事传开。否则以穆不宣的能力,他不该问出这么句话。

员外这时上前来,问道:“这位是……”

穆不宣直起身,正待答话,却见姜洛给他使了个眼色。

穆不宣何等聪明,把姜洛这眼神和她的打扮,以及她身后同样打扮的他妹妹,还有这暴发户模样的人放在一起,他不过稍微想了想,虽不清楚姜洛和妹妹她们经历了什么,但他已然明白姜洛不想暴露身份。

不暴露身份,那就得和这暴发户分道扬镳。

想清楚的小郡王当下便笑了笑,取下腰间系着的玉佩,往员外跟前一递。

“多谢大人送我家主母来此,”他道,“凭这玉佩去穆府,会有人好生招待大人的。”

员外却没接玉佩。

他虽不怎么来这座城,但他也知道,这城里的穆府,是京城大族穆氏的别院。

这么年轻,这么风流倜傥,又一块玉佩就能让他去穆府领赏……

员外面色瞬间变了。

他惶然道:“你、您可是穆小郡王?”

穆不宣闻言,也不否认,只道:“我从没来过这儿,居然也能被认出来。”

得到如此回答,员外面色却没有缓和,而是变得更厉害了。

眼前这公子是小郡王。

小郡王说自己护送的贵客是他主母。

主母即主子的夫人。众所周知小郡王的主子……

员外倒抽了口气,转向姜洛,惴惴不安地低声道:“您,您竟是皇后娘娘?”

话才说完,穆不宣已然道:“噤声。”

员外瞬间住嘴。

心下却暗道,让他闭嘴,而不是慎言或否认,这位夫人真的是皇后!

她是皇后,那与她同行的几位,岂非也都是宫里的娘娘?

员外顿时双腿一软,险些就要当街跪下去。

一家之主的员外尚且如此,他身后的员外夫人和纨绔更是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也没法从震惊中回神。

还是穆不宣把玉佩给了员外,问下榻在哪家客栈,员外如实答了,员外夫人方以袖遮面,不让自己过于失态;至于纨绔,他早吓傻了。

他紧闭着的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大睁着,瞧着更像是只傻青蛙。

穆贵妃这时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以后眼睛放亮些,别什么人都敢调戏。”

听见这话,纨绔蓦地醒神。

他连打好几个哆嗦,连声道是是是是是,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他这样子,若非这儿是在大街上,恐怕早跪下去疯狂磕头。

直等穆贵妃跟她哥哥走人,说要让娘娘和诸位妹妹去他们穆氏别院好好享受一番,走得再看不到人影了,纨绔才如梦初醒,抖了抖腿,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步子。

员外收好玉佩,问他怎么了。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方很小声地答,他吓尿了。

员外:“……”

居然能吓成这样,果然不是亲生的。

且不说员外和员外夫人最终是如何带纨绔回的客栈,那头姜洛和穆不宣并肩走着,问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穆不宣把折扇从穆贵妃手里抢过来,摇了摇说主子都换了地方,像他这等忠心耿耿的手下自然也得跟着换。

姜洛说:“他也在这儿?”

知道她指的是陛下,穆不宣摇头:“不在。”

姜洛有心想问盛光在不在,还没开口,换成穆不宣问她:“不说我,小阿洛怎么会来这儿?你们不是早该到了万明宫吗?”

姜洛道:“这事说来话长。”

穆不宣道:“你可以长话短说。”

姜洛道:“不行,那也还是很长。让你妹妹跟你说。”

穆贵妃这便往前两步,从李美人发现珍珠,到暴雨洪水将她们冲走,到她们在水中死里逃生,到她们在山洞自食其力,到她们深入漳子村……

等等等等,细数共有二十天的经历,仔仔细细全讲了出来。

期间说到公子不仅单枪匹马地追到漳子村,还单枪匹马地给她们殿后时,穆不宣眉一挑,忍俊不禁。

还公子。

敢情她们真的把自己当成寻常人家的妻妾了。

穆贵妃正说到激情澎湃处,哪里能容忍穆不宣这般不给面子,当即斥责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准笑!你给我憋着!”

穆不宣道:“憋不住,实在是憋不住。”

他扇子敲在掌心,笑了很久,才略作收敛,对穆贵妃说继续。

穆贵妃刮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才接着说下去。

等她终于说完,穆府也到了。

穆不宣这才啧啧摇头:“还真挺长的。”末了说辛苦了。

穆贵妃很感动。

以往她哥哪会对她说这种话。

果然她哥虽然老是嘴上说着她进宫,他可算清净了,但其实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妹妹的。

穆贵妃便很动容地回了句不辛苦。

却见她哥目光奇怪地看她一眼,稀奇道:“我是说小阿洛辛苦了,谁说你了,自恋。”

从未听过自恋一词,但莫名听懂她哥是在嘲讽她的穆贵妃:“……”

穆贵妃又把他的扇子给夺走了。

进了穆府,明明穆贵妃和穆不宣一样,也是头一次过来,偏生她轻车熟路得很,又是带大家去最好的院子,又是把府里备着的她的新衣服全找出来,叫她们喜欢哪件就挑哪件。

都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大家也不同她客气,很干脆地各自选了喜欢的,便要洗洗睡下。

“好好歇息,”穆不宣走前道,“什么时候起来都行,反正这儿离万明宫近,我派人连夜过去报个信,明晚这个时候就能来人接你们去万明宫了。”

穆贵妃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她哥快滚。

她哥笑了声,摇着折扇滚了。

在大池子里好好泡了会儿,泡得几乎昏昏欲睡,大家才打着哈欠擦身,换上寝衣歇下。

许是因为穆府是这座城里最安全的地方,又许是因为过不久就能去万明宫,佳丽们普遍睡到日上三竿,还懒洋洋地躺着,不想起来。

穆贵妃更是闭着眼指挥侍女给她更衣,她实在懒得睁眼。

等洗过脸,吃了些东西,穆贵妃这才清醒。

她捏了把纨扇,正待去叫薛昭仪一起去给皇后请安,就见前头她哥沉着脸经过,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大夫模样的人。

穆贵妃心里一跳。

她正要过去,她哥已经抬头望见她,沉声道:“还不快过来!夫人出事了。”

穆贵妃手中的纨扇差点掉下去。

等进到皇后入住的院子,就见里头伺候的侍女们全跪着,生怕谁一声令下,她们这么多人全要给皇后陪葬。先过来的薛昭仪正坐在榻边给皇后把脉,细眉紧紧蹙起;旁边赵婕妤和李美人站着,皆是一脸的焦急。

见小郡王请了大夫来,薛昭仪起身让开,低声同大夫说她方才诊到的一些状况。

说完了,才对小郡王道:“我观夫人应该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骤然放松心神,才会陷入沉睡。只是怎么也叫不醒,这就像是昏迷了。”

穆不宣听着,脸色比刚才更沉。

他手背在身后,皱着眉看大夫一个接一个地给姜洛诊脉。

穆贵妃不像薛昭仪那样博学,连岐黄之术也有所涉猎,因此隔着屏风望了几眼榻上沉睡不醒的皇后,便叫起个侍女,问怎么回事。

侍女战战兢兢地答,是清晨不小心摔了杯子,动静大得很,她们担心会将皇后娘娘吵醒,便过来瞧了瞧。见娘娘没醒,才要退去,有人觉得不对,叫了娘娘一声,娘娘没睁眼,又伸手晃了,娘娘还是没睁眼,她们这才确认是出事了。

穆贵妃听罢,也跟她哥一样皱起眉。

最后挥手:“行了,留几个在这儿伺候着,其他的都下去。”

侍女们如获大赦,磕个头,起身退出去。

等大夫们全诊过脉,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良久,才共同开了个方子。

穆不宣接过方子一看,纵使是同样不通岐黄之术的他,也认出这方子给开的竟全是最常见的有安神之用的药材。

他不由问道:“现下夫人沉睡不醒,不是该想法子让夫人醒过来,怎么还开安神的药?”

最为年长的那位大夫答:“此言差矣。正因夫人沉睡不醒,才恰恰说明夫人现下最是需要安睡。待得夫人睡够了,便能醒了。”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毕竟姜洛乍看就只是很寻常的沉睡,并未有诸如冷汗、发热、僵直等症状。

穆不宣把方子给薛昭仪看,薛昭仪沉吟片刻,终究点点头,认可了大夫的说法。

随圣驾去往万明宫的太医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到穆府,穆不宣只得送大夫出去,让人拿方子去抓药。

抓完药回来立即煎煮,由薛昭仪一勺勺地喂下去。

见姜洛虽仍旧睡着,却还能吞咽汤药,没撒漏半滴,穆不宣稍微放下一半的心,应该就只是没睡够才不会醒。

喂过药,薛昭仪又喂粥。

这回喂了小半碗,再喂姜洛就不肯张嘴,似乎是吃饱了。

穆不宣见状,另一半心也放下了。

连睡着都没忘不能多吃。

小阿洛,不愧是你。

等过了半天,穆不宣再过来看,正好碰上姜洛翻身。

他立即道:“小阿洛?”

姜洛便又翻回来,睁开眼,疑惑地嗯了声。

见她真的醒了,穆不宣先吩咐人再去请大夫,才问:“你可觉得身子有哪里不适?”

姜洛其实还没睡饱,正是准备继续睡的困顿时候,想了会儿才道:“没有哪里不适。就是觉得累,没有力气,想继续睡。”

穆不宣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多久?”

“快一天一夜,马上天要黑了。”

穆不宣侧过身,让她看窗户。

姜洛一看,还真是,外头夕阳西下,她居然一口气从昨晚睡到现在。

只是……

“我真的困,”姜洛为难道,“你看我眼睛,马上就撑不住要闭上了。”

穆不宣道:“真的只是困?”

姜洛点头。

穆不宣却不让她睡,说她白天睡得死沉,喊都喊不醒,跟中了漳子村那迷药似的。

姜洛恍然大悟:“我说我怎么做个梦老有人喊我,可把我烦死了。”

穆不宣:“……”

穆不宣抚额:“算了,你睡。左右太医快来了,到时候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

他似乎已经无比确认姜洛不是生病。

姜洛便道:“那我睡了?”

穆不宣说:“嗯,睡。”

姜洛:“我真睡了?”

穆不宣这回没理她,从后领子里抽出折扇,摇着出去了。

姜洛对穆不宣还挺放心,见状一翻身,不过数息,她已经沉入梦乡。

她并不知道在她重新睡下后,穆不宣折返回来,喊了她好几声,还拿扇子碰了碰她。

她没醒。

甚至比白天睡得还要更沉。

穆不宣便又沉下脸,第不知多少次地派人去迎从万明宫来的车队,好让太医尽快过来诊治。

天黑后,万明宫的车队终于姗姗而来。

太医从车上下来,见小郡王竟亲自出来相迎,未及行礼,就被小郡王提着进到院子里,说皇后已经昏睡一天一夜,半个时辰前醒了次,就又继续昏睡,怎样也叫不醒。

太医一听,面色登时变得肃然。

皇后竟得了如此怪病?

然而诊脉良久,又看过民间大夫开的那个方子,太医居然对穆不宣说这方子甚好,皇后娘娘就是该好好睡上一觉。

“……已经一天一夜了,还不够吗?”

“在寻常人看来,一天一夜极为漫长,可对劳累了大半个月的娘娘来说,一天一夜才只是开胃小菜,远远不够。”

“所以真的不是病?”

“不是。如果非要说是病,那就是睡不饱病,无甚大碍。”

穆不宣听着,看了眼榻上的睡美人,顿感头疼。

这岂非又要睡上个一天一夜?

幸好陛下没跟太医一起来,穆不宣心道,否则要是让陛下知晓,皇后在他这穆府一睡不起,真不知他得遭多大的罪。

正想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穆不宣身体快过念头,飞快转身跪下。

太医也跪下了。

“参见陛下。”

“起来。”

也不必询问,陛下径直绕过穆不宣和太医,往屏风后的床榻去。

榻上,姜洛睡得正沉。陛下低声唤了姜洛一句,见她未作回应,不由转头,看向穆不宣。

穆不宣:“……”

穆不宣沉痛地想,这是天要亡穆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整天,累瘫,我去洗洗睡了,大家晚安

顺便掐指一算,下章就能到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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