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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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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一直烧到了白苏子眸子里。

白苏子抱着狼裘,一时间有些发愣。

此前,他只知道,无正阁巨子司徒玄痴迷于常歌,听闻传说中常歌凶神恶煞,一直以来还以为司徒玄有什么特殊癖好。

今日一见,方知将军动人,只此一瞥,犹如惊鸿。

幸亏他并不是色令智昏的人,迅速从惊诧中冷静过来。

为了寻找常歌,白苏子在江陵城蹲了半个月,而后又听从司徒玄的号令转向襄阳。结果人没等到,襄阳城被魏军围成了个铁桶。

他曾想过以鸟传信,但经过上空的飞鸟,甭管是不是传信用的,统统射落,一点消息都递不出去。

这一围,就是四十多天。

平民没吃没喝,他靠着辨识野草混了二十多天。后来不说野草,连树皮都没了,就只能靠挨——不然他也不至于被个普通士兵追得屁滚尿流。

当天晚上,他正窝在一个破庙里,忽然听着四周喊着“城破了!走水了!”于是,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自破庙出来,发现襄阳城西南角真的破了,一堆人,乌泱泱地,正往外涌。

白苏子想着,跟着混出去,好歹有个盼头,万一死了也是自己的。在这里枯等,才是要命。

他心一横,立即跟着蜂拥的人群冲了出来,事发突然,他连外衣都没穿,冰天雪地里冻得直哆嗦。

更雪上加霜的是,一出城墙,就是魏军的包围圈。

一个人武艺再怎么过硬,不说千军万马,连人多点的乱棍刀棒都躲不过去。

白苏子当即认怂,四处让着滚着躲着无眼的刀剑走,最后也不知逃了多远,只觉得四周越来越静,才发现逃进了城外的密林。

本来以为彻底远离了倒霉的襄阳城,结果一边树上,扑棱就跳下个举着长刀的士兵,鬼戎人打扮。

兵荒马乱之下,白苏子一点缠斗的心思都没有,更没力气考虑襄阳地近中原,怎么会出现鬼戎这种北境少数部族。

他直接撒开丫子,走为上计。

被断手绊倒的时候,白苏子真以为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挨了这么多苦,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飘然天降,自己送上了门。

常歌全然不知这其中缘故,只以为白苏子是个逃难的流民,还在同他交待:“往南走,沿着汉江走,一刻也别回头。”

“公……将军!”白苏子装作看了看他小臂上的秘银腕甲,才认出他的身份,扑通跪下,“请将军收留我!”

常歌立即回答:“不行。”

“将军!”白苏子捧着狼裘,跪着前行两步,“小可的命是将军救的,小可愿为将军引马执镫,愿为将军马前驱!”

他音调急切,甚至眼角还含了些热泪,看着情真意切,但内心却有另一个声音冷笑着,等着常歌一步步踩进他的圈套。

来之前,他早从司徒玄那了解到了。

常歌这个人,通身的煞气,看着吓人的很。

世人都说常歌,冷而无情,还有以讹传讹的,把他说成个无所不能的邪神。但据司徒玄说,常歌只是看着凶煞,心肠却是热乎的,生平最见不得颠沛难民,尤其是被战乱祸害、家破人亡的那种。

白苏子决定加点筹码:“将军,我乃荆州人士,襄阳围困之后,家里人都被征了兵,就只剩下我和我娘,我娘……我娘又在城破那天,被魏军……被魏军戮心而死!”

他特意停了停,收紧拳头,低头看着眼前的狼裘,装作难过得难以自抑的模样,果然,余光里,他看到常歌的坐骑,有些焦虑地原地踏了几步。

“……我已无父无母,眼下孤苦伶仃,更无他愿——将军英武,我愿追随将军,好为娘亲报仇!”

他适时抬头,盯紧常歌,让眼眶盈满热泪,既真实动人,又不至于滚落横流,显得毫无骨气。

纱罗隔绝了常歌的神情。

他也确实沉默了一刻。

白苏子对自己的演技,打心底得意起来。

正在白苏子开心得翘尾巴时,却听对方依旧平静无波:“不必。”

白苏子一愣,是他哪里有破绽么?

常歌声音稳而泰然,虽然听得人舒适,却显然有种拒人千里的冰寒:“前面是什么地方,你襄阳本土人士,不可能不清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太小了,再养养吧。”

说完,勒马将走。

“将军!”

常歌没理,漠然转头。

一串马蹄声渐近。

幼清人还没到,声音先至:“将军!你倒好,起来就走了,那老伯扯着我说了半天,我都要以死相逼他才肯放我来寻你……这……这是在干嘛?免礼免礼,平身平身。”

幼清勒马,看着白苏子哐哐磕头不停,赶忙占了个便宜。

“瞎闹什么。”常歌弹了下幼清的额头,回身道,“没什么,走了。”

幼清没走,朝常歌示意,地上的,还跪着呢。

白苏子被幼清占了个大便宜,但他为了维持流民小可怜伪装,拳头都要捏得稀碎了,愣是压着怒火没发作。

眼下,还是混进常歌身边要紧。

他上下打量一番幼清,十七八岁,自己看着应当和他年岁相去不远,立即心生一计,嚷嚷起来:“将军!他与我年岁相去无几,他能随侍在侧,我也可以!我还会行医,定能保得将军康健!”

意识清不清醒就另说。白苏子在心中冷笑道。

他这么一喊,倒是引得常歌回头。

黑纱轻移,常歌淡然解释:“幼清,不是我的随侍。我不会改主意的,你走吧。”

“将军!”

残雪被马蹄践得飞扬。

这次,无论是幼清还是常歌将军,谁都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

越接近襄阳城,路上所见越是触目惊心。

最开始的异象,是冰河。

时值深冬,三九未过,向来不结冰的汉水,今年居然起了层薄冰。

眼下,这层极薄的冰层已被陡增的水流冲裂,无数冰碎随着江流而下——而那江水,不是澄澈之色,不是泥砂之色,是一种难言的红。

活像有人倾了半江的血水进去。

幼清看得有些发愣:“这水,为何是红色。”

常歌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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