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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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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于许多大臣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早朝。

大齐的朝局自慕淮登基后,可谓是吏治清明,万象一新。

新帝着元衣衮冕,腰垂白玉双佩、素带朱里,十二垂旒后的那双墨眸看着深邃又矜傲。

慕淮年岁尚轻,精力也旺盛,让诸臣下朝的时间也要比庄帝在世时,晚上许多。

眼见着日头愈盛,就要至午时,在乾元殿内听政的官员也走起了神,身子虽仍半躬着,心里头却是放松的。

他们都在想着,再过一会儿,新帝便能下朝,他们也能从宫城至北的长廊回府。

好不容易见皇上对传话太监使了个眼色,待那传话太监用尖细的嗓音亢声道上一句退朝,他们便可结束这大半日的疲惫。

却没成想,谏院的言官突然有事要禀。

要知道,这是新帝慕淮登基以来,第一次有言官主动上疏。

这帮臣子正猜测着,这言官到底是要弹劾哪个官员,可待新帝命那言官开口讲话后,在场的所有臣子俱都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这言官竟是要向新帝献铮言!

官员们本来精神不济,但一见这言官竟是要纠议帝王之过,皆都竖起了耳朵。

再强势专横的君主,也要给言官些面子。

坐于龙椅上的新帝慕淮,表情也尚算平静。

只听那言官语气铿锵道:“皇上登基后,便专宠皇后容氏一人。容皇后还在东宫为妃时,便善妒骄纵。现下竟还将太后软禁在宫。翟太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却是嫡母,皇后此举为大不孝,难为天下诸女表率。”

话刚落,有些官员的那颗心都要悬在嗓子眼处了。

果然,新帝慕淮大怒。

他愤而将御案上的牙牌抛掷在地,沉声对那言官道:“你放肆!翟氏一族本为罪族,先帝念及发妻之情,才保了翟太后一命,当年翟家也是朕亲自抄的,朕本就不容翟氏一族的余党,如今对太后所为已是极限。皇后念及翟太后体弱多病,怕宫人会打扰她养病,这才不让其余人等靠近太后的宫殿,又何来的软禁一说?”

各朝各代的言官都是不怕死的。

那言官被新帝训斥后,只跪地不断地猛磕着头,直到脑门上磕出了鲜血,方对慕淮道:“大齐以儒家礼教治国,百事孝为先,先帝既是下了圣旨,那翟太后便仍是皇上的嫡母。皇上不可不敬嫡母,理应让翟太后迁居慈安宫。”

慈安宫是先太后的住所,按说庄帝去世后,翟太后便该迁宫至此居住。

慕淮却只摘了翟太后旧宫的匾额,也自是不想让她风光得意的去迁新宫。

这时,从前同翟家交好的郡国公也附意,主动为翟太后求情,让新帝慕淮善待嫡母。

慕淮将话锋转向了相国严居胥,询问了他的建议。

严居胥虽持中立态度,但明眼人都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他还是更偏袒那言官一些。

也觉得,慕淮属实应该善待身为嫡母的翟太后。

前朝发生的事,往往会在雍熙禁城里传得很快。

果然,待翟太后听到有言官为她抱不平后,自是兴奋至极,她觉自己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从翟太后母家陪她进宫的兰若也由衷地替自家主子高兴,暗道着早该如此,哪有将自家嫡母软禁在宫的道理?

皇帝是不能轻易诛杀言官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新帝的骨子里潜着暴戾的一面。

这段时日,在嘉政殿上朝的大臣们俱都人心惶惶。

但最终,新帝并未因言官的咄咄逼人而被愤怒冲毁了头脑。

他初登大位,龙椅还未坐热,这时若只因言官的几句铮言就让他下狱,或是处死他,难免会让其余的朝臣心生不满。

新帝慕淮最终同那言官讲和,并采纳了言官的建议。

虽未让翟太后迁居慈安宫,却从户部拨了银两,将太后的旧宫装葺了一番,还赐了新匾,将翟太后的旧宫改名为翊安宫。

但翟太后明显觉出,慕淮在她新宫拨的银两很少,且仅仅是做了些表面功夫,用于唬弄外人罢了。

可传到旁的太妃的耳中,却是皇帝拨了数万银两来为她修建新宫。

庄帝在世时,这些太妃对翟太后并不算由衷的尊敬,也知道她是个道貌岸然的深宫妇人。

后来,翟家被抄,她的后位虽被保住了,却是个有名无实的。

这些太妃有的曾暗自嘲笑过翟太后,有的甚至还暗暗同情过翟太后。

慕淮登基后,翟太后的境遇非但未有好转,反是每况愈下。

人啊,大多都不会,对不如她们的人产生敌意或怨怼。

之前翟太后的境况竟是不如她们这些位份低的太妃,她们便对翟太后少了几分敌意。

可事到如今,这些太妃一过完年节,便要出宫去庵堂为庄帝祈福。

而那个身为罪臣余族的翟太后,不仅有了大肆翻修的华贵寝宫,还可以继续在雍熙禁城中被新帝奉养,过她的富贵日子。

这些太妃们的心里,难免都变得酸溜溜的,对翟太后也渐变得憎恶了起来。

这日一早,被新帝解了禁足的翟太后,便命她们这些太妃到她宫里来听训。

翟家未倒前,她们来未央宫中晨昏定省时,都觉应当应分。

但现下,当这些太妃再被翟太后唤到一处,听她高高在上的讲话时,心中都不大情愿。

翟太后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位太妃,问道:“徐太媛怎么没来?”

德太妃向翟太后解释道:“娘娘,薇公主重病缠身,徐太媛惦念公主的身体,终日近身照料着,这才没过来。”

翟太后不以为意,又道:“哦?三公主又病了?”

话说到一半,她边摇着头首,边幽幽地道:“那孩子之前就差点死在太媛的肚子里,这总是重病缠身,到底还是福薄。”

德太妃面色渐变得难看,她一早便有所猜测,早年徐太媛险些落胎,是因为皇后设计的缘故。

到现在,人家徐太媛不在,她还要当着其余太妃的面,说慕薇命薄。

德太妃暗觉,自打新帝解了她禁足,又为她翻葺了宫殿后,这翟太后竟是变得比从前更得意了。

当年李贵妃一死,这翟太后也是这种表现。

原本病病恹恹的她,立即便在阖宫妃嫔面前,换上了副耀武扬威的嘴脸。

可翟太后如今再无母家做依靠,亦无任何子嗣,如此得意,早完会让人寻衅报复。

但德太妃却不欲再想,这翟太后日后到底会如何。

反正他有个做亲王的儿子,又与皇后交好,下半辈子的富贵日子是不愁了。

******

棠玉宫。

自上次新帝说要让她们这些太妃迁宫后,惠太妃便发现,自己竟是被其余的太妃给孤立了。

就连同她住在一个宫苑的王婕妤,也都敢不尊着她了,她让王婕妤来她殿里听训时,这个小贱蹄子竟连借口都不寻了,直接就派宫人来她这处,说她不想来。

惠太妃气急败坏,却觉近日自己的殿里是愈发阴冷了。

便问宫女:“你们都怎么烧的碳?这殿中怎么这般冷?”

宫女还算恭敬地回道:“娘娘…您的炭火分例快超了,还剩不到三斤碳,怎样也要撑到月底啊。”

惠太妃难以置信。

离月底还有十多日,三斤碳怎么能够用?

这碳不仅要取暖,还要做烧水烹饪之用。

她略有些苍老的眼眨了又眨,沉声命向那宫女:“去内诸司寻录事,让他再给本宫添几十斤炭火来。”

宫女强自抑住想要重重叹气的念头,仍持着恭敬地回道:“娘娘…奴婢几日前就去过内诸司,那儿的录事说,您若想添炭火,便要拿您自己的母家银子添。”

惠太妃将手往宽袖里的汤婆子中伸了伸,却丝毫都未觉得是自己对炭火的使用浪费,反倒是在心里怨怪容晞太小气。

她想,内诸司的炭火那么多,她凭何就不能再要个几十斤来?

惠太妃就是不想掏自己的银子来添那不够的分例。

“这么点碳,哪儿够取暖的,你去上王太妤那处,管她借些碳来。”

宫女得令后,便去了王太妤的殿中借碳。

王太妤对惠太妃是厌恶至极,一想起她从前是如此的浪费,现下碳火烧完了,竟还到她这儿来借碳,还真是会算计。

王太妤语气悻悻,对那宫女道:“回你们主子,说我这儿碳火也不够用,没有多余的碳可借给她。”

宫女将王太妤的话如实回禀给了惠太妃后,惠太妃便亲自去了趟王太妤的寝殿,撒泼般地斥了她一顿。

惠太妃说的话极为难听,又说什么庄帝已逝,就算他生前再怎么宠爱她王太妤,现下她也什么都不是。

还命几个大力太监去了王太妤的耳房,将她的炭火都给抢走了。

王太妤终是忍无可忍。

纵是几月后,她便要去庵堂为庄帝祈福,但她现下是再不想同这惠太妃住在一处。

王太妤想要去椒房宫,去求容皇后给她安排个新的住所。

又觉她同容皇后并无交情,她的家世亦不高,也无任何子嗣,并不好贸然麻烦容皇后。

王太妤思忖了良久后,想起淑妃入了冷宫后,原本和她同住一宫的徐太媛现下和慕薇同住一处,便动了搬到徐太媛宫中的念头。

这般想着,王太妤便自己掏了银子,命宫女买了些珍贵的补药,决意去徐太媛那儿拜访。

按说王太妤同慕薇的年纪相仿,慕薇性情和顺,她初进宫时,因着受宠得罪了李贵妃,也没少受二公主慕芊的欺凌。

同慕芊大相径庭的慕薇对她态度恭敬,王太妤对徐太媛母女一直是有好感的。

王太妤想着,她先到徐太媛的宫中询问一番,若徐太媛肯应下她的请求,她再同容皇后提搬殿的事。

如此,也能让容皇后不那么反感。

******

这日恰逢朝臣休沐,慕淮亦不用起个大早去嘉政殿上朝,他并没有懒起贪睡的习惯,起身后便去武场练了会儿骑射。

他对容晞布的局仍心存怀疑,翟氏被解了禁足良久,可那些太妃却仍无任何动静。

回椒房宫的路上,慕淮便想着,若一月内,翟氏这个贱人仍好好地活于人世,他便将她鸩杀,再对外谎称她因染病,暴毙而亡。

眼见着翟氏愈发得意,他越觉得庄帝的那道圣旨和临终前对他的嘱托,是道枷锁。

慕淮不喜欢受人胁迫的感觉,也知自己根本忍不了翟氏多久。

容晞已命宫人将慕珏从东宫抱了过来,慕淮甫一进殿,便见小皇后的眼神饱带着温柔,正抱着慕珏。

她身子养了一月,却还是过于纤瘦。

现下慕珏变沉了许多,容晞就有些抱不动孩子了。

一见慕淮归来,她便将儿子递到了他的怀中。

慕淮蹙眉接过了小胳膊愈发结实的儿子,大手顺势力道不轻地拍了下慕珏的背部。

容晞见状自是一惊,慕淮下手惯是个没轻没重的,这一掌下去,将儿子拍坏可怎么办。

便细声埋怨道:“夫君…你轻一点,珏儿还小呢,你把他拍坏了可怎么办?”

慕淮不以为意,见儿子的圆眼已然带着凶地瞪向了他,语气微沉道:“朕的儿子,没那么娇气,自是拍不坏。”

话一落,还在口欲期的小团子又隔着衣物咬向了慕淮的胳膊。

容晞忙将儿子夺回了怀里,眼见着慕淮的双眸愈发凌厉,忙让乳娘将慕珏抱了下去。

慕淮见此无奈地摇了摇首。

容晞关切地问向慕淮:“珏儿的牙虽未长全,可咬人的力道却不轻呢,夫君的胳膊可疼?”

原本慕淮听着小皇后细声细气的言语,觉得很有兴味,近来心中的积郁亦被这些轻柔的话语慢慢抚平至无。

可再一品容晞的话意,却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容晞也倏地发觉,自己好像暴露了些什么。

她刚要同慕淮岔开话题,男人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前,亦用大掌攥住了她的胳膊,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慕珏咬人疼?”

容晞眼神闪躲着,强自镇定地回道:“臣妾…臣妾…猜的。”

慕淮眸色微觑,复问道:“说,你是不是又悄悄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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