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的雾气飘浮在枝叶间，如有实质般附在她的皮肤上，连睫毛上都泛起一层水珠。耳边还有轻微的湖水拍击声，仿佛她不是在树梢，而是在船上。

青年伸出手臂，将树床中双目紧闭的少女打横抱起，在她耳边吐气。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闻言，无鸾只好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冠玉般的脸。乍一看是绝不会将眼前这青年与妖魔鬼怪联系上的。他浑身散发着清俊又温和的气质，总会让人生出莫名的亲近和信任感，似乎只要他一笑，你也会忍不住开心起来。

可她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这样突然让我入梦是很危险的，我要是正好在室外会被冻死。况且那屋子里现在有只鬼……”

“那鬼婴是我派过去的。”

她心中咯噔一声，这才发现他脸色阴郁得出奇。难怪那鬼婴要缠着丰旭，还会躲着她……

“你今日都去哪儿了？见了谁？”

优昙的声音依然如平日般柔和，但显然已经很生气了——他没有再称她为“玄女大人”。

他能操纵得恐怕不止这一只鬼，想要得到她的消息是轻而易举，此时撒谎绝对是下下策。于是她便尽量将今日见过的所有人都说了一遍，把那两人不着痕迹得穿插进去。

“丰旭，你认识吗？”他拇指与食指揉搓着她的耳垂，轻飘飘地问。

她心跳加速，但面上镇静地反问他：“他是这个学园的名人，我当然认识。一个凡人罢了，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你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或者记忆？”

优昙极为认真地凝视着她，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不想放过。

“我……应该有吗？”她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然后将手心朝上伸到他面前，“把那片羽毛还给我，也许我就能想起来。”

男人并未因她耍赖般的请求而生气，而是眉头一松——是了，她现在魂魄残缺又无法力傍身，记忆不全也是正常。

其实丰旭在他的记忆中也只是一闪而过的脸，但他的敌意却莫名的强烈，甚至演化出杀意。说到底他只是一缕残魂，恰巧与藤原优融合，过去的记忆同样破碎不堪。

而关于眼前这女子的记忆，却出奇地清晰，即便她半边脸被毁，也依然一眼便能认出她。这些记忆里大多是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其中的悲伤和愤怒他不愿去细品。

优昙敛下所有表情，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远方，眸色忽明忽暗。

“那你为何记得我？”

浑身散发出寂寥气息的青年，像是深秋中即将衰败的树，连筑巢的鸟儿都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