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来客面前失了面子,追出门来,当众斥责臣不知礼仪孝悌,更与腰子发生了争执。是王爷出声叫停,化解纷争,避免国公府与首辅府结上仇。也就是那时,王爷再度向臣伸出了手,问臣是否愿与您回去。这是第二次。”
“后来回门那日,国公府门口,王爷在前,臣远远落在后头。原以为王爷不会在意臣,谁知您却停下脚步,回头唤臣一声,朝臣伸出了手。这是第三次。”
齐遥清一一细数着以往种种,语气平淡温和,就像一杯春日午后的温茶,含在口中,虽没有浓郁的香气却能让人铭记。
正是这种看似琐碎的小事,才往往更能打动人心。
“臣知道,皇上逼王爷娶臣,王爷也是不愿的。但不论如何,王爷终究还是给了臣应有的尊重,臣自然感激。”他的喘息明显急促起来,额间也隐隐有冷汗往外冒,不过魏延曦此刻正沉浸在极度的震惊中,并未察觉罢了。
“如今王爷知道了十年前的真相,想来对小七姐姐的执念也能放下了。既是如此,臣更不该继续留在王爷身边,平白毁了您的姻缘。王爷气度不凡、声名显赫,理应有更好的良缘,臣只盼有那么一日,能再听闻王爷的喜讯,得知王爷安好,王妃安好,也就……足够了。”
说到最后,齐遥清气若游丝,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他最后朝魏延曦扯出一抹温润的浅笑,再支持不住沉重的身躯,眼前一黑,缓缓向后倒去。
他的笑容和煦而温暖,清澈依旧,一如十年前的模样,却比十年前更多了分岁月浸透出的儒雅与内涵。
魏延曦怔了怔,第一次觉得,兴许比起十年前的小七姐姐,自己更喜欢……眼前的他……
☆、第45章 休书
“嗯……”
齐遥清轻哼一声,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此刻像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少爷您醒了?”
耳边传来梦琪的声音,里头夹杂着深深的担忧。齐遥清蹙了蹙眉,终于缓缓睁开眼。
头顶是浅蓝色的床帐,身上盖着一床柔软的锦被,齐遥清发觉自己正躺在卧房里。
他稍稍侧过头,发现梦寒和梦琪都守在床前,两人见齐遥清醒来,俱是惊喜的笑了起来。
“少爷可算舍得醒了,您若是再不醒,只怕梦寒眼睛都要哭瞎了呢。”梦琪见齐遥清苏醒,接连两天高悬的心总算咽回了肚里,这会儿长舒口气,忍不住打趣道。
“梦琪你胡说什么呢!”
梦寒这会儿也高兴得很,听见梦琪的话恼羞成怒的瞪她一眼,这才凑到齐遥清跟前,关切的问:“少爷,您感觉怎么样了,可还难受?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来瞧瞧?”
齐遥清望着梦寒,她那双漂亮有神的眼睛这会儿还真红通通的,眼圈浮肿,一看就是哭过。
齐遥清对她微微一笑,撑着床榻坐起来靠着软垫道:“我没事,只是还有些疲倦罢了,你们不用担心。对了,我睡多久了?”
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说话时喉咙也传来轻微的刺痛感,齐遥清忍不住掩嘴轻咳了两声。
梦寒一听齐遥清的声音便知道他是因为睡太久,长时间不说话,又没有水的滋润,嗓音有些变调。她很体贴的替他倒来一杯茶,这才答道:“少爷已经睡了快两天了,连太医都来了两趟。昨晚上梦琪去把丁大夫请来,丁大夫说您是因为一下子压力过大,身体负担不住,这才昏过去的。”
“太医?”齐遥清接过茶杯浅抿一口,觉得嗓子好受些了,狐疑的问她:“怎么连太医都惊动了?”
这回梦寒还没开口,梦琪就急着接话道:“哎呀少爷还不知道吧,前天您不知何故昏倒在院里,还是王爷把您抱回来的呢!”
齐遥清愣了愣,“王……爷?”
“是啊是啊!”梦琪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当时王爷那张脸沉的把奴婢两个都吓坏了,就见王爷怀里抱着少爷,看都没看我们一眼,直接走到床边把少爷放下,还很细心的替您盖上薄被,然后匆匆出了门。没多久后便有太医来了。”
“梦琪,别说了。”
见齐遥清一听到是魏延曦把他抱回来时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梦寒拍拍梦琪的手背,小声提醒了句,示意她安静些。
“啊?哦,好吧……”梦琪愣了一下,委屈的扁扁嘴,但还是乖乖住口不再提了。
“王爷他……这两日还来过吗?”齐遥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
“嗯……王爷不曾来过,不过倒是遣梁侍卫又来过两次,说是奉王爷的命带宫里的章太医来给少爷复诊。”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少爷气虚体弱,是娘胎里带出的不足,再加上最近天气转冷,这才更显得体虚。”梦寒叹了口气,不满的嘀咕道:“丁老大夫果然没说错,哪怕是宫中太医的医术也不过如此。”
哪知齐遥清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他低声一笑,摇头道:“呵呵,你以为挂了太医的的名头,医术就都是顶好的了?宫中太医也分等级,最好的御医不过那几个,这几日又得了皇上的圣旨替皇后保胎,肯定天天在凤来宫转悠,哪有功夫来理会我这儿的事?至于剩下的嘛……自然就逊色多了。”
他顿了顿,又问:“那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事?”
听了这话,梦寒忽然露出犹豫的神色,与身边的梦琪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可是腰子出事了?”齐遥清见她两人一下子都蔫了下去,以为是朱耀紫出事了,着急的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不不,少爷不必担心,朱少爷很好。”
梦寒见状赶忙拦住齐遥清,解释道:“昨日梁侍卫来时说,王爷知道上次朱少爷自己也伤得不轻,所以那事便作罢不提了,少爷不必挂心。只是……”
听她这话,齐遥清点点头,这才再度倚回榻上,任梦寒帮他把薄被搭好。
“只是什么?”
梦寒犹豫的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嗯,梁侍卫昨日还说……嗯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