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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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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以为是真的,闻声看过去,藉着灯火要左右检查一番,道,“大概是方才受了风,若是针灸会更好。”

“不必。” 她一手拨开他端来的烛台,别过脸,脸上有冷淡之色,道,“房相怎么做起太医令的事了?”

他噎了声,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似乎听出了几分嫌弃……房相如只好说了句也罢,淡淡道,“既然公主需要休息了,臣也就不打扰了。微臣告退。”

他徐徐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向她叉手一礼,然后自拇指缝隙中抬眼向她看去,只见公主不闻不问,熟视无睹,仿佛也没有半点再留的意思。

他垂视而出,自宽广的殿中退出,桄榔——一声打开朱门的时候,外头有昏时的晚风阵阵,夹杂着几缕热灌进衫袍内。

房相如抬目远望,望仙台那头的宾客早已散尽。多少人抱幸而来,却空手而归,更有好事者想藉机进宫,结交权贵。可是,这其中有一人,目的与旁人不同。今日行刺失败,那人必定怒火中烧,来日不可不防……

其实,他都想好了,只要筛选一下宾客中女眷的名单即可,会射箭,喜欢西域香料的人,应该不多。

望仙阁的总给使踹手过来,见房相自内而出,已经有些惊慌,问道,“房相,今日之事……可是要通知圣人……”

房相如负手肃声道,“先不,姑且就说,公主不小心摔伤,摔得不严重,今夜就留宿望仙阁了。陛下那边,房自会再去说的。更何况公主也不希望陛下太过担忧,莫要添乱。”

总给使听后,也不敢多问,下去依着办了。

他行至朱雀门,有人在身后叫房相,他慢慢回头,满城宫阙之下跑来一个人,是金吾卫。

那人停在他面前,道,“房相留步。”

他问是否抓到人了,对方却不答话,见金吾卫有难言之隐,房相如抬眉道,“校尉但说无妨。”

“这……” 金吾卫皱了下眉,终于从怀里掏出一个牌符,梧桐木镂花的雕刻,很是精致,“……房相,事发的木丛里发现了这个。”

房相如接过来,呈在手心一看,只见上头写了个房字,此物再熟悉不过。

他微微讶异,却依旧淡然道,“这是本府的令牌,我寻了很久,以为丢了,没想到你找到了,多谢校尉,有劳。”

那人如释重负,道原来如此。房相如微微一笑,施一礼后转身离去。

灯影戏。

他突然想起在案几上看到的那两个皮影,其实,他是见过那个皮影的。只是不知道,宋洵和她为何都对他隐瞒了。宋洵不对他说是送给谁的,而她也不说,是谁送的。

房相如脸色深沉下来,他们在此事上倒是难得默契了。难不成,上辈子的错缘,这辈子有所改变了?

至于那个掉落在灌木的牌符……他从腰间取下木符,勾在指尖凝视许久。此物应该打造了两枚,一枚是他的,一枚是宋洵的。

房相如知道,金吾卫交给他的这一枚,应是宋洵的。他一路思量很久,想此事不宜惊动太多人。如果宋询真的和此事有关,他也不会包庇什么。

————

望仙阁总给使手下的那些人办得不错,也不知是平日就受于管教嘴巴严谨,还是听了房相的那几句警告之言颇感事态严重,总之公主遇刺的事情并没有泛滥出去。

宾客以为是公主偶然跌倒受了轻伤,于是这场花宴也就随着晚春飘散的落英,这么结束了。人群自丹凤门鱼贯而出,互相说着宴会上看到的趣事。宋询融在其中,却抿唇不语,似乎心事重重。

出了丹凤门,也就出了宫城,宾客互相道别,又曰来日再聚。有居住偏远者翻身上马,须赶着最后的天光回自家坊门去。

宋询慢慢行到长乐坊,待人群散的散,走的走,终于视线聚焦在一个女子身上,唤了一声“婉卢”。

那女子却未理睬他,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往前走。宋询眉头一皱,上前几步一把将她拉住,往墙角拽去,被她一把甩开后,那个被唤作婉卢的女子才抬头,满目含着怨恨,道,“你拉我做什么。”

宋询看着她不可理喻,低声反问道,“若不是我今日按下你的箭,恐怕公主早就出事了。到时候你就不怕陛下降罪,诛九族吗!”

婉卢柳目一弯,嘲讽地瞧他,道,“若不是你三番五次的和她示好,我会如此吗?”

宋洵无言以对,拂袖叹气,直说你误会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天边的彩云,不再说话。

婉卢见他沉默,眸中顿时失望,暗暗咬牙,细声如小刀子般,道,“看来你是想做天家的乘龙快婿。呵,你以为,她看得上你吗?”

宋洵脸色乍红,转头看她立即道,“莫要胡言乱语。我对公主不过是敬仰之慕,你别乱猜。我还是心悦你的。” 他拉过她的手,劝慰道,“你对我最好,除了你,我还会喜欢谁?”

婉卢没有挣扎,手却松松垮垮的,“你何时来我家下聘?难不成非要等到我也被列在和亲的宗室之女的名单上,你才知道后悔么?”

宋洵听得愕然不已,“这次听义父说,和亲之事尚未定下来,况且若是选,也是选陛下亲女。陈国公虽然是陛下赏封的国公封号,可毕竟你不在列选的条件,何必担忧?”

婉卢幽幽道,“自古哪个帝王会真的让陛下亲女去和亲,不都是从旁的里面挑选出来人选,再认作义女,给了封号送走?” 她别过脸,“更何况,我在国公府的位置,你也是知道……”

宋询只说应是多虑了,他好言劝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忽然发现令牌不见了,神色大变,“糟了。我的令符,怕是掉在灌木中了。” 他想起当时金吾卫搜宫,恐怕被什么人捡走就坏了。

当时婉卢搭箭欲做蠢事,他一把推开,那箭才偏离了不少。她气急,他顾不得太多一把拉着她就跑走,好在听说公主无大碍。不然他们二人怕是脱不了干系。

“我该走了。改日我回去见你,还在老地方,”他说完朝东边一指,“柳树下等你。”

婉卢依依不舍,帕子在手里绞了又绞,一咬唇,只好告别了。

宋洵目送她回去之后,总算松了口气,转身独自往家走。

陈国公侯将军是陛下亲封的号,从前就随先帝征战不少,是如今朝野上下中为数不多封了国公的外姓人。婉卢虽然生得纤细,可性子也是将军世家出身的刚硬。今日她胆敢搭箭射伤公主,真是叫他心惊。

他摇摇头,越想越后怕,于是加紧步子往家赶。终于走进坊门的时候,有人在夕阳下叫住他,“回来了?”

宋洵寻声望过去,心下一惊,房相如仿佛等了他很久似的,正面无表情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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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暧意的暮春真的逝去了,还是老天心疼李漱鸢这场耗费财力的花宴,今夜下了好大一场雨,还有隐隐夏雷。

夜里,雨点打在直棂窗上,啪嗒啪嗒地扰人清净。望仙阁空旷深远,红色的抱柱冷漠地立于殿内,少了点人情味似的。

漱鸢被雨声吵醒,再也睡不着。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她总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肩上的痛意已经□□涸的药膏覆盖住,轻轻一动尚残余着丝丝牵扯的刺激感,在这个有些微凉的雨夜令人更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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