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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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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岁岁已经在司命府养了叁个多月的伤。每天都跟做梦似的,主人隔十天半个月还会抽空过来看一眼坐一坐。如水的补品和贵重药材调养着岁岁,她的身子骨渐渐养好,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强壮。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自打她伤口愈合后,她每天都在猜自己到底哪天会被送走。

这时她还不知道苏鹤行已经默许了自己留在他身边,也根本就没留意过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对她的态度全变了。

这段日子以来,庄里那些曾经偷跑和慢待过岁岁的下人全都被苏鹤行命人敲打过了。该打的打该杀的杀,提起脚来卖掉的也不少,府里一时风声鹤戾的。只是这些事,都早已被苏鹤行下令不准在岁岁面前提起。

有了这层缘故,岁岁在府里更是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就守着她的一亩叁分地养伤过日子,服侍她的几个小丫鬟个个都像是被剪掉舌的雀,没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岁岁自过自的小日子,又有苏鹤行偶尔的关心,觉得自己整个人跟泡在蜜罐里差不多。更不知道自打叁个月前那件事后,风云诡变的朝廷早已不是苏姚两家平分秋色。

姚子仪那日起被当场活捉,幽禁在苏鹤行管辖范围内的天牢。安的罪名是现成的,谋害朝廷重臣家眷,行刺太后,苏鹤行留在太后宫殿的苏耀当场将其刺客捉住,已经白纸黑字的画了押。

这边厢姚子仪一落马,便被苏鹤行以风雷不及掩耳的撤了好些个姚家手里的要紧官职,顺便填了苏姓的人马上台。小皇帝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不得不奉苏鹤行为摄政王,现在的朝堂俨然已经是苏家的一言堂。

随着太后临盆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小皇帝急得满头大包。虽然他的小动作不断,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而苏鹤行稳坐钓鱼台,只待瓜熟蒂落便要行将行之事。

日子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某日,一列八百里急报惊破了朝廷暂时的和缓,激起了千层雪浪。

待到卫兵的急奏当堂呈上后,大伙才明白了原是和柔然接壤的晴雪城局势有变。

晴雪城这个巴掌大的城池历来主君变来变去,一会是柔然人做主,一会又是中原人做主。近十几年来,整座晴雪城一直在中原的掌控下,没想到今次又传来晴雪城大开城门迎入了柔然人的消息。

小皇帝的脸色随着那份急奏的读出而越来越难看,那条简报明明白白写着,他派遣过去的士官被柔然人斩杀,妻女皆糟毒手。这简直是把小皇帝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啊!小皇帝力排众议,一定要谴苏鹤行亲自去收复晴雪城。

朝臣反对的声浪一浪比一浪强,眼看就要到了关键的时刻,怎么能把摄政王支走?

苏鹤行此人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居然答应了小皇帝的请求。他亲率一支由铁鹰卫为首的国军赶赴了晴雪城,随行的还有柔然国质子——佟嘉敏王爷。

晴雪城地理位置特殊,刚好处于中原和柔然的夹缝中。

小小的城池想要在两大国间独立生存着实艰难,这两国间也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近些年中原的衰败太明显了。明显到很多有心人都能看出,所以才会让晴雪城在一夜间被城主反水献给了柔然。这位城君在苏鹤行看来有点意思,此人并不在乎自己在哪个国家的领导下,只要城中安全,人人有衣穿有吃食就行了。

军队越接近晴雪城,气候越见干燥。

往年夏季的晴雪城少说都要下两叁场雨,但今年出了奇的旱,竟是一点雨星都没见。

两万人的国军队伍绵延百里,苏鹤行一行人到还罢了,土生土长的柔然人佟嘉敏倒是先喊起苦来。

原来这位质子爷十岁不到就被送进了中原国都为质,十几年没有回过柔然了。这干燥的土地和气候让他叫苦不迭,一会是嫌弃风太干,割得他的俏脸都开口子了,一会又是怪苏鹤行没让他带妻妾随行,自己倒是带了侍妾伺候!

是的,苏鹤行此行带了岁岁。

岁岁扮作了小亲兵的模样跟在随行部队尾巴,当然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点不像个小亲兵就是了。她也照例分了套沉重的铁鹰银甲,难为她那么沉的银甲穿上身还能有前有后的,这凹凸的身材也真是无敌了!

国军在行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终于抵达了晴雪城附近,苏鹤行定了一座山坡高地为营,也架起了帐篷和炊烟。

“难吃难吃,咬都咬不动!”说着佟嘉敏扔掉了今日照例分下来的硬干粮,气哼哼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岁岁悄悄的捡起了被佟嘉敏扔在营地的馒头和干牛肉,小心放进腰际的小口袋里。她过了很多年苦日子,哪怕最近这段时间算滋润了,依然见不得一丁点浪费。

苏鹤行在大帐里和几个将军议事,虽然苏鹤行曾相邀过佟嘉敏,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斤两,何况那些士官的脸上明摆着不欢迎,他还不至于蠢到看不出。

这位完全被权利中心边缘化的质子爷来到那条断断续续的小河边。这条叫人看不上眼的小河虽然时常干涸,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晴雪城母亲河。水的重要,佟嘉敏这位柔然人比谁都清楚。

佟嘉敏依然挂着招牌式满不在乎的笑容,对着河流照了照自己。

这位曾经的柔然叁王子已经被彻底的汉化了。他穿着中原人的锦衣,束着中原人的士人髻,就连附庸风雅所持的折扇,都必得是中原芙蓉斋所出的上品。

他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那弯碧沉沉的水流,安静的水面只有鱼儿尾鳍偶尔滑过几道绣线般的痕迹。

柔然看似近在咫尺,但故土难归啊!

讽刺的笑容勾上了佟嘉敏的唇瓣,他双手环着臂转身,嘴里还喊着。“飒月!服侍小王沐浴更衣!一路七八天没洗澡了,真是够呛!飒月飒月,疯跑哪去了啊!”

飒月也是柔然人,佟嘉敏从小带到中原的小伴当。

佟嘉敏念念叨叨的,当看见岁岁裹着银甲站在他身后的身影时,一向洒脱的他也有点窘迫了。“呦!天奴也来洗澡的吗?”话一出口佟嘉敏就觉得自己没过脑子,虽然岁岁是天奴,可好歹也是摄政王唯一承认的侍妾,他已经不能随口调笑了。

岁岁乖巧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把他话里的不尊重往心里去。“我不洗。”刚才看他落里落魄的站在河边,还以为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你没事吧?”

“嗨!本王能有什么事!揽个水镜自照一下罢了!”佟嘉敏刷的一声展开凤穿牡丹折扇,俏皮的替岁岁扇起凉来。“来这干嘛了?”

“我想抓鱼煮鱼羹,你尝尝吗?”这一路上一直是干粮果腹,岁岁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看见这里有河,她就忍不住想要帮苏鹤行改善一下伙食。

“不必啦!小王从不吃鱼。”佟嘉敏从不吃鱼并不是秘密,很多贵族都知道他的忌讳,所以在宴会上没有谁会替他上这道菜。柔然人连水都喝不上,就别说那么奢侈的去吃用清水养的鱼了。这一点,不止是普通的柔然人,就连柔然皇族都没有谁会去吃那珍贵的水中精灵。

岁岁露出了那很遗憾的神情,她拾着自己削尖的木棍站在河边,聚精会神的。连呼吸都放慢了,等待着自己和周边的环境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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