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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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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拖去宫正司处刑,宦官交由刑部处置。

剩下的几个媒人,则是杨自彻亲自盯着司礼监的人,一棍又一棍打死了的。

师父捂着眼不让他看,挪开手时,地上只余斑斑血迹,还有司礼监提督太监苍白的脸,跪成一团的身子。

以及耳边久久不散的惨呼。

皇帝是极厌恶阉人的。倘若宫中没那么乱,他甚至不会仿照前朝设什么宦官衙门,新安排什么内卫。

那时候他便知道了,他们这些阉人,于许多大事小事上,都是不配的。

不配读书识字,不配结对食过日子,蝼蚁总该有副蝼蚁的样子,安心着做低到尘埃里的人。

可他怎么能甘心呢。

就像皇帝重刑惩治贪腐官员,而贪腐无穷无尽,推行女子从一而终,而寡妇再嫁比比皆是一样。

对食的宫人层出不穷,都暗自藏着掖着。

那些生而为人压抑不住的本性与渴求,不是用他人的死亡就能彻底抹消了去的。

他不能和未婚妻差得太远。

不敢学字后,便央着女官教他丹青,偶尔侍奉皇帝批阅奏章时,还会死死记住那些他念出来的,与之相对应的文字。

汪从悦想着从前,几乎就要睡过去了。

·

他眼里是秋枕梦乌黑的发髻,模模糊糊的,已瞧不分明。

看着看着,他忽而漫出一声平平的笑:“妹子,你说过不走的。”

他胸膛因说话震动着,秋枕梦不明所以地回应他:“是啊,小哥哥,我不走了。”

汪从悦因这回答放松不少,从心底里翻上许多欢悦。

他挪了挪身子,靠得舒服了点,一双乌沉沉的眸盯着她,甚至无端端涌出些许戾气。

秋枕梦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柔声问:“小哥哥,你怕不是醉糊涂了?”

汪从悦目光里全是少女含笑的脸,朦朦胧胧的像隔了层纱。

“我没醉。”他说。

他所求的本来并不多。

能和秋枕梦信件往来,能照拂她,能看着她嫁给好人家,一辈子平安顺遂,本是他最大的野望。

可谁叫秋枕梦选择了他呢。

汪从悦有些讽刺地想。

他忽然坐直了,展开双臂,将秋枕梦牢牢抱进怀中,下颏蹭在她翘起的发髻上,微微有些发痒。

汪从悦的声音似笑又似在叹息,半晌,只轻轻道:“我想通了,要你陪着我过一辈子,别分开。”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又加上一句,无赖似的:“是我的一辈子。”

他想通了。其实是不要紧的。

偷摸着对食的宫里人那么多,他不过是其中地位高些的罢了。

出头的椽子先烂,也不过是烂在他自己身上,和秋枕梦毫无关联。

皇帝还不是皇帝时,与他有婚约的姑娘瞧不上他,厌到极点,大张旗鼓离他而去。

这件事几乎所有老人都晓得。后来,他们这些小的,也隐约有所耳闻。

于是皇帝心里头扎了根刺。

待他登基后,曾昭告天下,叫女子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未婚夫死了也要守望门寡,这样才是最好的女人。

说起来,秋枕梦只不过是在遵从他的命令罢了。

当皇帝的人,怎么能处罚这样的好姑娘呢?

便是当真要自打脸,到了最差的地步,他们也只会一死一生罢了。

皇帝逼她守节,她便守着他的牌位过完后半生,权当永永远远在一处,能算作他的一辈子。

若是不逼,她即可收拾财帛另嫁他人,生儿育女。

到那时,她也该二十几岁了吧?

正值最好生养的时候,不用像宫中年幼产子的妃嫔一样,日夜担忧自己能不能熬过那场鬼门关。

至于他,忘了也可,每年祭奠也可。

横竖眼睛一闭,黄土里一埋,也过了真真正正的一辈子。

如若秋枕梦后悔了,他亦不必放她走。等闹大了,皇帝知道了,除掉他时,她自然能获得自由。

他很想得到寻常人家的日子。不贪心,得个一辈子便成。

而她,也只要陪他一辈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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