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带孩子，在俩宝还不会说话，不能自己走路，不太好打商量的那段虽甘之如饴，但确实比较艰辛的时光里，他们娘几个几乎足不出户。那时候，不是必要的诸如上社区医院给孩子打疫苗，或者偶尔孩子生病，她基本不带孩子出门。

她只有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倚仗，帮衬她一把。主要是她也不敢轻易相信他人。她不敢冒一点的风险。可能在人看来，她对孩子有些保护过度。可是她想，做妈妈的在孩子幼小的时候，大概都会有这样的心情。只恨不能为孩子建一座绝对安全的屏障，杜绝掉所有的伤害，杜绝一切可怕的危险！

尤其她这样的单身妈妈。

她自己带两个孩子，坦率的说，在那会，无论体力还是在精神上，她都应付不了多带着孩子户外活动。

而不知是不是因着这样的缘故，孩子与外界接触得少。即使现在她带着他们在小区里玩。他们也更愿意和彼此一块玩耍。

对此，她感觉矛盾。一方面，因为孩子，她自个对外人就心存戒备，保有疏离之心时时警惕。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免担心。小孩子总归是爱交朋友，开朗合群的好。毕竟，他们会长大，日后不可能不交际，不同人打交道。她忧心因早期她带孩子的方式，影响了孩子的天性，封闭了孩子。

就象今天，见过章聿安和章母，两个小家伙却都不曾开口问过一句。她觉得不太对，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一种感觉。她没有妈妈，然后，她也是第一次做妈妈。没人提点，毫无经验的她，除了母爱的本能，其余全部的育儿知识都来自于知名的，市面上畅销的育儿书籍。她买了很多很多的育儿书，杂志和期刊。

她其实亦不知道，别的小孩子在面对今天这样的情境过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但豆豆和芽芽实在太淡漠了点。这让她有点担忧。她不在意儿子和女儿对他们的父亲和奶奶是否喜欢？可她在意孩子的心理健康。豆豆和芽芽，怎么说，着实有些太排外了！

等了一会，便见芽芽眨着眼，扑扇着眼睫毛，皱了下小鼻子。她在迟墨怀里晃动着小脑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细细声道：

“奶奶是喝的！”

闻声，迟墨莞尔。她听明白了。她每天都会给他们冲奶喝。而和小朋友在一起，自然而然的会跟着童言童语。她每次都哄着说：

“乖，咱们喝奶奶咯。”

这便叫芽芽听在了心里……

迟墨好笑的亲亲女儿的脸，笑睇着她和豆豆说道：

“妈妈的乖宝宝，奶奶不止是喝的奶哟。奶奶还有一种意思呢！”

她摸摸孩子们的头，轻道：“爸爸的妈妈也是奶奶。就象洛洛的奶奶一样。”

洛洛是小区里刚认识不久的一个小孩。那孩子平常由保姆带着，偶尔会是她的奶奶带她出来玩。

“爸爸是什么？”芽芽眨巴着眼，终于问道。

“爸爸是坏蛋！”不等迟墨应声，豆豆已经大声回答道。

迟墨：“……”

“今天那个就是爸爸！”豆豆板起小脸，很不高兴的说：“他是坏蛋！”

想一想，这个坏蛋长得又高又大，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高，于是他又奶凶奶凶的扬了扬他的小拳头，复道：

“他是大坏蛋！特别大的坏蛋！”

迟墨：“……”

所以章聿安是大坏蛋！

他儿子已经给他盖章定戳。。

芽芽眨着眼，懵懵的看着哥哥，随后萌萌的点头。她一向很听哥哥的话。哥哥说是大坏蛋，那就是大坏蛋！

迟墨瞅着两个小娃娃，有点想笑又有点犯难。她轻轻吁了吁气，想着要怎么接话？可她觉得她的育儿知识实在有些不够用……

还没等她想好，芽芽已开始揉起眼睛在她怀里蹭道：

“妈妈说故系（事）！芽芽要听故系（事）！”

显然，对爸爸其人，以及爸爸是大坏蛋这件事，芽芽已不感兴趣。

迟墨看看小脸上都有了些困意的俩宝儿，放弃了思考。宝宝就是这样，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精神百倍的，下一瞬就能蔫蔫儿犯起困来。想想，这会儿也到他们该睡觉的点了，那就讲故事好了。左右她这一时半会，也没想到要如何同孩子们继续那上一个话题。

她拥着他们慢慢躺下来，伸手为儿子和女儿掖好被子。随即关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然后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从前，在美丽的圣比伯岛，有一只叫丢丢的小乌龟……”

迟墨给孩子讲故事，从不拿着书。她都是事先找好故事背下来。等晚上说故事的时候关上灯，用腾出的手一边给孩子说故事，一边温柔的拍抚他们入睡。

她语声柔柔，说得轻而缓。很快，她一个故事还没讲完，便听得俩宝贝小小的呼呼声。孩子已经睡着了。

迟墨唇畔浮着笑，缓缓掀被起身下床。她仔细检查了下孩子的被子，随后她含笑倾身，轻柔的在他们脸上亲了亲。

“晚安，宝贝儿！”她很小声的说。

随后，她走出房间去了隔壁的书房。俩宝儿睡了，接下来是她的空暇，是她的自由时间。刚打开电脑，她的手机亮了。

为了就近照顾孩子，她将紧邻卧房的房间做了书房。又为免吵到孩子睡觉，她的手机到了晚上不是关机就是调成静音。反正，她没什么交际，会给她来电话的不是快递员就是小区的物业。

迟墨有些惊讶的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号码，同样是没有备注的电话，但她记得这个尾号，这是章聿安的私人手机。他有两个号，一个是工作用电话，一个就是这个私人号码。

时隔几年，她还能记得，是因为他这手机尾号相当的醒目，当时是花了不少钱才弄得的。而令她微感吃惊的是，她没想过，他还会有她的电话。离婚后，她就删了他的号码。不过，也许，他是问的物业。

迟墨抿唇面色淡淡，瞅着手机直等到手机屏再度变暗下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不是夜间为了避嫌，她只是现在不想接他的电话。

不想，也不知要说什么。她与他好像也没有话讲。至于孩子的事，他既然说明天再谈，那就明天再说。

迟墨神色平静，开了文档开始记录她今天的育儿日记。这一晚，她没接电话，他也没再打来。

※

次日清晨，宋苒站在迟墨的别墅前，听到屋内传来的孩童的欢笑声。她心如针扎，暗里咬唇沉着脸按响了门铃。

少顷，当透过院门，看到里面推门而出的身影，宋苒不由一愣。一若章聿安同其母，在重逢初见迟墨时所有的讶然一般，宋苒亦然大为吃惊。她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瞧住缓步行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