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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阳春 第2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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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便罢了,至少他也出了些力,让人去暗中守着,若他与药童敢将此事透露半个字……”

“属下明白了。”封善得了令,离开的时候将门也掩起来了。

屋中除了昏迷不醒的容莺,便只剩下闻人湙与一身闲适道袍的女冠。

白简宁替容莺换好了药,这才看向自己那个面色阴翳的故人。

“民间传闻说你与崔家的女儿要成婚,便是这位吗?”

“师姐何时也学那世俗中人,轻信些捕风捉影的胡话了?”这种无稽之谈,他甚至不屑于去解释。

“小公主肩颈处的伤口好在未还伤及要害,幸得补救及时抢回了半条命。我猜她是自刎时毒发了,如今这剑伤虽好养,余毒却不好清理,耽误了这么些日,往后怕是要吃些苦头了。”白简宁语气中有几分怜惜,显然是认识容莺的。

“你果然见过她?”闻人湙神色忽然一冷,“是义父交代你?”

“师弟与父亲有何争端与我无关,皇权争斗切莫扯上我来。不过是她在京中为百姓分发粮米,我恰好远远看了一眼,师弟未免有些风声鹤唳了。”白简宁面上也没有装出什么和善的笑意来。今日闻人湙来她本是十分不待见的,李皎教养出的人她都觉得面目可憎,而闻人湙在一众人中尤其突出,连可恨这点都是最拔尖儿的。

就连今日他登门拜访求人医治,也是明里恭敬暗地里早就准备好她不答应就威胁逼迫。好在她与容莺有些好印象,救她也算结个善缘。若换了闻人湙,她还需要克制自己不朝药里下毒。

“那便拜托师姐了,务必要治好公主。”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无论穆桓庭所言是真是假,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白简宁虽然看脱红尘,早就做了名女冠,却也对这位有疯病的师弟十分好奇,尤其是在这种事上。“你为何会喜欢仇人之女?何况她与你尚有几分亲缘,心中就不会觉得古怪吗?”

闻人湙听到她问这件事,索性连笑都懒得装了,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敷衍道:“师姐过去常说我是疯子,都是疯子了还讲什么道理。”

他自然也是有过疏远有过推拒,偏生容莺要凑上前,既然说好要陪他走夜路,便是这前路再漆黑可怖也不准半途抽身。

别说她不是,即便是仇人之女仇人之妻,他闻人湙都不会撒开手。

第34章 惊梦 “做噩梦了吗?”

扬州的行宫因为皇帝避难又得到了修缮, 萧成器和驸马赵勉领兵造反的消息让扬州那边知道后,皇上当场气晕了过去。容霁把持了大半兵权,如今朝中大事更多的还是他做主, 荣国公贼心不死, 依旧想要趁乱扶持容麒上位,却也知道如今形势大乱, 联手抵抗叛军才最要紧, 因此也只能提防容霁此时夺权称帝。

扬州天高皇帝远, 解不了叛军的危难, 就在各郡忧心忡忡的时候长安也没了, 大周局势大乱, 各地也不知道在坚守个什么。身前身后都没了支撑,反而生出一种绝境的悲凉感。然而很快关于闻人湙身世的传闻被传开, 一听闻这批叛军与屠城联合外贼的燕王不是一伙的,陆续便有都护府带头投靠长安的政权。

李将军率兵在凉州抗敌, 听闻这样的传闻是又惊又怒。可转念一想,至少说明了闻人湙不会与燕王勾结带着匈奴践踏大周的百姓, 更不会帮着他割让城池来做报酬, 便也暂时忍了下来。

闻人湙曾是燕王手下谋士, 后羽翼渐丰,投入朝中假意替燕王做事,却暗中斩断了燕王对他的掌控,拉拢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待掌握朝中大权后再搅乱局势。近年因为储位之争换了一批重臣,闻人湙暗中出了不少力。因此即便皇权移到了扬州,他也能轻易在长安再造出一个朝廷来。

长安留下的几个京官本大多是家宅在长安,无法狠心舍弃, 见到了世态炎凉,想通的便早早去和闻人湙示好了,只有几个不肯低头,还在背地里暗骂降敌的同僚。

穆桓庭便是其中之一,他悲恸容莺的死,又无法替她报仇雪恨,只能朝宫里递了辞呈。而梁歇却如往日一般,既不刻意讨好也不避讳,只做好本分的公事,似乎这宫里坐龙椅的人是谁他并不在乎,穆桓庭陪着夫人去菜市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他。显然比起这皇位谁坐,梁歇要更关心菜价如何,百姓的生计是好是坏。

长安百姓虚惊一场,宫里换了个新主子虽然也是讨论得沸沸扬扬,却也不曾对他们的日常活计有什么影响,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偶尔会唏嘘一下这场变故,怀念曾在雪天里替百姓发粮的公主。

容莺没有死,却也始终没能醒过来。闻人湙起初想让白简宁将她送回宫,这样他也好日日照看。然而白简宁十分不待见他,更不用提日日见他在眼前晃了,找了各种由头来推拒。

她昏迷了将近半月,期间只偶尔迷迷糊糊地醒来,也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口中不断说胡话。白简宁替她喂药十分艰难,全被吐了出来。闻人湙几乎日日来看,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眼看容莺的身体几乎是形销骨立了,撷芳斋便被送来了一个侍女,总算让白简宁有了空闲。

在见到病榻上的容莺后,聆春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眶,忍不住伏在榻前低声哭了起来。

白简宁出门义诊的时候,聆春便留在撷芳斋照看容莺,偶尔容莺会睁开眼说几句模糊又断断续续的话。按照吩咐,每日她稍有要醒来的迹象都要禀告闻人湙。

聆春打不起精神,每日都想多做些什么,一旦闲下来就会想起叛军在宫里杀人的画面。她的多年好友和相好的侍卫都死了,如今容莺也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几乎是突然间天翻地覆,将她的生活毁了个彻底。

起初她还想着容莺得了这样好的亲事,日后她要是能随着一起出宫,便也能安稳顺遂地过下半辈子了。

聆春恼恨闻人湙,只能对着昏迷不醒的容莺抱怨,说着闻人湙如何逼死了她,又如何在京中残忍地杀了一批人……

——

又是清明,梁歇撑着伞在河边站了许久。雨水打得伞面轻颤,水塘中被激起阵阵涟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压青石板路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下。

萧成器挑开帘子,问他:“梁歇?你怎么还在这儿?”

今日是清明,萧成器神情也同样带了几分悲戚,似乎是强打着精神在与他说话。

“方才桥下有人在祭拜九公主。”他听到了那对夫妇烧纸时的喃喃低语,鬼使神差般驻足,一直看着黄纸燃尽。

萧成器哑然,也想不出安慰的法子来。

他想去祭拜,又觉得容莺应当死了也不待见他。毕竟将她逼死的人也有他一份,当初容莺对他真心,却被他攻了城害死了亲友。

萧成妍虽出了教坊,却也被折磨得神志不清,见到容昕薇便大喊大叫。萧成器耐心安抚,只暂时留着容昕薇的命,等萧成妍清醒时,让她亲自将受过的苦还回去。至于那些趁着萧家落难折辱他姊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落到今日的地步,你我都不想。”

梁歇没有回答萧成器的话,目光停在了被雨水打湿的灰烬上。

萧成器料想他不想看见自己,便命人驾马离去了。

雨丝斜斜地飘进了窗,桌案的书页被打湿。聆春起身去关窗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就是呜咽般的声音,她忙转身去看,才发现容莺的嘴角滑落了血线,她像是被口中的血呛到了。

聆春忙去扶她,小心翼翼地让她偏过头,血从唇缝中溢出流到了下颌,她一张口吐出来一大口,颜色就像是熬糊了的糖浆,让人心底发怵。

聆春正要叫人,袖子却被捏住了,她一扭头,就见昏迷已久的人正睁大了眼盯着她,眸中满是疑惑。

“公……公主?”

容莺觉得浑身都疼,嗓子也十分干涩,艰难开口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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