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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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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兔子?”

江怀雅屏息凝神,瞪大眼睛看着他。

聂非池薄唇微翕:“为什么不说话?”

病房里一片阒寂。他浅浅地一笑,说:“我知道是你。你的脚步声和别人不一样。”

她身形一僵。然而人不会两次钻进同一个圈套。江怀雅着过一次道,警惕得很,没立刻吭声,双手负在背后观望。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一片黑暗,和窗外的飒飒风声。房间里好像并没有出现过活人。聂非池喑然等待着,纹丝不动,又回到了她进屋时的模样。

原来他根本没有睡。

江怀雅却觉得他的疑窦大约已经消除,又踮着脚尖,如履薄冰似的往外溜。

手放上门把手,锁舌轻轻一响,前功尽弃。

聂非池的声音很快从身后传来:“要走?”

江怀雅顷刻破了功,转身靠在门上,吞吞吐吐:“我还有点事……就是过来看你一眼,看完就走了。”

说完又后悔。如果他追问是什么事呢,她要怎么回答?她冥思苦想,想不到眼下有比他更重要的事。

两人隔着半个病房僵持了一会儿,他蒙着纱布的脸忽然朝向窗外,说:“我也很想看你一眼,只是现在不行。”

江怀雅愣了半晌,心像灌了铅似的往下一沉。

她胸口缺氧一般起伏,忽然松开了门把手,情不自禁地大步向他走去,坐到他身边,执起他尚且自由的左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那就看呀,我好端端在这呢,不像你被包得这么严实,碰都不能碰一下。”

聂非池的掌心干燥,接触她柔润的皮肤,有一股奇异的热流直达心底。

但他很礼貌,没有多碰,在她面颊上轻捏了一把,说:“蠢的。”

他轻轻笑了笑,扭头转向她,虽然看不见,但脑海里也能想象得到她的样子。她关心人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是张牙舞爪的,看上去会有点咄咄逼人,好像在责怪对方让她担心。

很蛮不讲理的一个人。

“其实已经能碰了,再有半个月就可以不用卧床。眼睛其实已经看得见东西,只是在做修补手术,不太能见人。”聂非池交代完近况,伸手去寻她的手,江怀雅从善如流地把手交出去,被他五指扣五指拢在手心,轻轻握了一下,“过两天上面这层纱布就拆了。”

他顿了顿,问:“你在这边待多久?”

江怀雅脱口而出:“你想要我待多久就多久。”

聂非池嗫嚅了会儿,好像在思忖:“不回去过年吗?”

“想在家过年就不会今天飞过来了。”江怀雅说,“现在的春节也没多大意思,就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和长辈高高兴兴聊个天。那我又不是很高兴,留在家岂不是很扫别人的兴。江潮还想跟我一起过来呢,人被我妈扣住了。”

她还发挥自己装傻充愣的专长,露齿一笑,“陪你过年不好吗?快把我的手松开,我来给你拜个年。”

聂非池把她假意要抽走的手攥住,撇开脸:“不松。”

生个病还变无赖了……

江怀雅警醒地回头张望,有点担心门外来人。

聂非池把三心二意的某人拉回来,问:“江潮还好吗?”

“好得不行!”江怀雅翻了个白眼,“他自从你出事之后心怀愧疚,收心道善,就差吃斋念佛了。现在天天去学校上课,期末六门专业课一门没挂,简直是奇迹。”

聂非池低低地笑。

“你别笑——”江怀雅莫名有种家族为之蒙羞的赧然,脸上微微发烫,“你不要歧视他好吗。他又不是你,六十分对他来说已经用尽全力了。”

他拇指轻抚她的手,安抚:“我知道。”

江潮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就像她念书的时候期末考多少分,他往往比她还清楚。

正因如此,江怀雅觉得面上发烫更严重了。这种安慰胜似羞辱,她甚至有点想甩开他的手。但谁知道他的脊骨恢复成了什么样,她怕用力拉扯又牵扯到没长好的骨头,那她就罪莫大焉了。

正举棋不定,聂非池开口道:“拆纱布还要半个月。”

江怀雅称叹:“你的「过两天」可真长。”

聂非池抿着唇,好似微有愠色。

反正他现在成了没脾气的木头人,最激烈的反抗手段也就是拧一下脖子。

江怀雅一阵好笑,来时的悲悲戚戚全都转化成了新奇,趴去他的床边,近距离打量他的耳朵,食指轻轻拨了一下。他看不见她的动态,果然茫然地转过脸来,清减的轮廓和苍白的唇倏地落进她的眼眶。

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却只有她一人察觉。

江怀雅对着这幅图景抿了抿唇,凑前亲了下他的嘴角,飞快地说:“新年快乐,聂非池。”

然后趁他怔忪,将手抽回去,连退了好几步,扬声道:“等你看得见了,我再来找你。”

接着飞也似的,拎起包出门。

谁也没遇上,运气还不错。

她一直跑到楼下,倚在院子里,心里这样想着。

江怀雅自诩从小不怕长辈,大约把这辈子的畏畏缩缩都花在这儿了。都怪先前那一阵,一时冲动想要跟他试试看,却全然没有想好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今朝有酒今朝醉,结果把她前二十五年垒起来的长城全败坏了。这半年里由于她的犹疑不定,怕是在谢阿姨那里留下了轻浮放浪,二三其德的恶劣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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