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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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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榆立马抬臂挡下它,抓住它,引得许益清复一轮的暴怒,疯了一样撕扯,但铁物在他手心里纹丝不动。

那年裘榆十四岁,身高超过175。

门外裘禧在喊妈妈,门内裘榆死死盯着妈妈。

许益清的脸由怒变惑,再由惑变惧,后退两步,什么表情也没有了。

裘榆模糊地悟出,原来能将十八岁的门槛降至十四岁,提前四年通过压倒性的生理力量。

奇怪的是,许益清自那以后不再体罚他,而试图通过精神打压他。

可如果生理得以抗衡,心理还会甘愿受控吗。

况且许益清的方法并不高明,她要他听话,却只有巴掌,不给甜枣,换来他逆行到底,不曾想过回头的结果。

裘榆的成绩稳步下滑,直到中考低至谷底,几科总分甚至难凑齐一百。

许益清气得在床上横躺两天,裘榆看她敷在额头上的白毛巾,暗笑她的装模作样,只觉得滑稽和痛快。

后来他留级再读一次初三,以400多一些的分数和袁木同年毕业。

一个去了实验,另一个去了一中。

在裘榆越长越高,越变越坏的同时,他和许益清的关系反而诡异地陷入和谐。

她把控制欲控制住,他把戾气收敛,这样就可以掩盖以前的一切,能心平气和地在饭桌上聊天,家里的气氛渐渐不再剑拔弩张。

裘榆有时候想,也许她确实爱他,可惜爱得不纯粹不干净。

妈妈是楼下那菜场里一杆杆铁秤上的秤砣,他和裘禧,有些时候也包括裘盛世,他们原本是任称量任宰割的物,但因他重得悬在爆秤的边缘,使之趋于稳定。

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你喜欢哪个?裘榆在脱口而出之际的纠正,袁木不知晓。

能回到以前吗。

天平失衡的话,会重蹈覆辙的。

袁木的手臂被裘榆握在掌心里。

裘榆的掌心温热,隐约有汗,喉结不自觉滚动,看向他的眼睛隐秘地闪动忐忑和不安。

眼睛也要出汗了。

他现在好像一株敏感的植物。

以前的裘榆可不这样。

九岁时他目睹裘榆跑步摔跤,磕到下巴,血流如注,旁边的大人都吓得手足无措,他没掉眼泪,也不说话,爬起来把校服卷成团,两只手抓着使劲抵住伤口,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去诊所了。

那时的他是石头吗。

好像也是植物,只是根扎在地下深层,生长的叶片超乎寻常的沉重。

不像现在,肯笑,肯袒露可爱的脆弱。

都很好啊。

袁木回视他,这样回答。

第12章 奖励

一进秋,蝉叫虚弱许多,有一茬无一茬的,走过场似的度完生命最后一程。

反而楼道间踏着高跟鞋上楼梯的声音很强劲,像一台行走的打洞机。

袁木辨出是五楼的莉姐,觉得好笑,脚下两根单薄细长的跟,得哪种姿势才能产出如此浩荡的噪音?恐怕是腰凹臀翘背佝偻,手掌压膝盖,大腿绷现不雅观的肌肉线条就算真如愿踩出圆坑了,铜铁器铸的脚底板也得疼吧?

起床将饭菜端回冰箱的方琼听见这动静却恼火,放碗盘的力度都不客气了。

袁木就是有这样的本领,隔着一扇门,光听响也能区分哪一声喜哪一声怒哪一声是无意。

不是与生俱来,但到底是何时练就的,他自己也无知无觉。

果然,打洞机渐远,快要消失在头顶,方琼才开门射出去,捏着嗓子说:这哪个啊,走路像要拆房子,各人看一下几点唠,娃娃睡着了,明天还要上课,扰民了晓不晓得!

袁木没打算睡觉,睡着的是袁茶。

不过听见这话他起身关了房间的大灯泡,坐回书桌前按亮小台灯,灯下是白日里裘榆于课后还回来的纸笔。

每个补课日袁木都会回收她们的课堂笔记来检查批注,而今晚率先看多出的那一份。

裘榆不见天日的童年里,除了初中竞赛题,一定还练了硬笔书法。

洋洋洒洒的字初看有大家风范,再细察,笔锋多几分己身的出格与不羁。

头一页只写了个标题,照搬了袁木的错字。

继续往后翻,两三个词挤在页眉,粗略概括了知识重难点,其余地方未留空白,横七竖八地爬满凌乱的算式。

至第三页,袁木的表情松动。

那纸的腰身赫然排开一句话,全篇里写得最仔细好看袁老师,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袁木握着红笔,杵下巴磨嘴唇,无所适从。

啧了一下,略略朝前探身,伸直手臂,笔头勾开窗帘一角。

对面的阳台已经没有亮光,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望了半晌。

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裘榆很难会记得,袁木也问过他同样的话。

当时他们读的小学是私办,与菜市场隔了几条街。

地盘也就一块小操场一栋教学楼,若碰上两个班齐上体育课,自由活动开来的景况和打铃下课差不了多少。

私学的师资队伍小得惊人,一个班的语数两科通常由一个老师担任教学,那么点人,两个办公室都难坐满。

师资质量也参差不齐,袁木认为他们班就摊上了素质最差的那位。

一张语文试卷翻来覆去折了几天,终于迈着乌龟步讲到第二篇阅读理解。

袁木趴在桌上,脸蛋挤压着手背,打量斜前方隔了两个过道的裘榆。

他没有目的性,不是故意,谁让眼睛无聊,飘来飘去落他身上。

老师的废话一向很多,在聊她儿子昨天晚饭吃什么作业做到几点。

袁木在内心翻白眼,他宁愿听楼下刘姨养的鸡咯咯乱叫。

而裘榆在他的视野里正襟危坐,如临圣诏。

袁木的眼珠转向眼前试卷上红彤彤的79,糊里糊涂地想,这或许就是那人考87分还被揍出家门罚跪的原因。

几天前的冬夜袁木至今念念不忘。

许益清阿姨对裘榆很残忍,可裘榆对他自己也有不遑多让的冷酷。

不然为何不惧不怕不求饶,笔直地跪在街道中央,丝毫不见软弱,却要言听计从。

裘榆第二天没归还羽绒服,拿过书本复印件后对袁木鞠了好正经的躬,说了好正经的谢谢,态度依然不亲不疏,难以接近。

要怎么做才能和裘榆交上朋友?

他没有目的性,不是故意,谁让裘榆和别人不一样。

望人的眼神不一样,独处的神态不一样,与人说话的顿挫也不一样。

哪一处都特别,天生引人靠近他,不怪袁木无厘头注意他很久。

袁木起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袁木一个咯噔坐正了,看来是倒完她儿子日常了,直觉不妙,他不动如山:演示什么?

老师抱着手臂扇了扇手里的试卷,看海豚跃出水面这一句,演示这个。

袁木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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