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闭目养神，可后来也是真累了，看了一天的书，此刻被一路颠着，只觉得意识逐渐模糊，于是闻恬就这么靠着副驾驶睡着了。

而闻川听着身旁传来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后，放缓了车速，也不再克制眼底的情绪。

他微侧过头看了眼闻恬，窗外的光影一瞬间照亮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那一双如潭水般深幽的眸子好似布满了阴霾，落不进光，只隐在黑暗里。

有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一种要了她的冲动。

凭什么他要将她拱手相让，凭什么他不可以攥着她一辈子。

他看着前方，县城的夜晚灯火通明，不乏有情侣出没。他们或是打情骂俏、或是挽手散步，天地间，他们依偎在一起坦坦荡荡、亲密无间。

可他连这份光明正大都给不了闻恬。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那么紧，紧到骨节泛白，他也浑不在意，只是麻木地注视着前方，把车稳稳地开到家。

熄了火后，闻川才终于将目光再次落在旁边的女儿身上。

她的脸半拢在阴影中，浓密的长睫像把小扇子一样覆盖在眼睑下，遮住了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

和他几乎一样的眼睛，却又极大不同。

他早已污浊不堪，又怎么能去玷污她的那份干净。

她和他，就像是两种水源，一种是干净的自来水，经过运输后饮用；一种是浑浊的污水，只配从下水道排出。

一天一地，泾渭分明。

闻川唇角轻轻一扯，道不尽的苦楚和沉闷融进其中。

他打开车门下来，又绕到闻恬这一侧，将熟睡的她稳稳抱在怀里，一步步往楼梯上走。

垂眸看了眼她宁静美好的睡颜，闻川心里的洞被填满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层层楼梯永远爬不完。

这样的相处，算不得过界，却又称得上亲密，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太过渴望的。

只是，哪怕他再放慢脚步，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到家，多美好的词，可此刻的闻川却感受不到。

玄关灯亮起后，闻恬也跳出了他的怀抱。

事实上，在他抱她上楼的过程中，她就已经迷迷糊糊地要醒了，可父亲的怀抱太温暖，亦或是她太久没有感受过了，所以她舍不得睁开眼，只想被他一直抱着。

然而灯光大亮的那一刻，她再也假装不下去了。

不是怕被他揭穿，而是不知道清醒后的自己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