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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请赐予我(微H)(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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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敲了第九下。

安古身着收腰黑长袍,颈下环绕圈洁白教士领,步调沉稳地走进门。

一时间,他成为视线焦点。

今天仍是由玛丽举行主日学。顾名思义,是于礼拜天开展的宗教教育,参加者多是孩童和青少年,间而有成人。神父通常要操办之后的弥撒,所以很少参加。他环视房间,果不其然看见波本缩在最末排,被多重座椅遮挡,只露出银色的发旋。

“我旁听就好。”神父将玛丽疏忽遗漏的剩余讲义递给她,安抚性地笑笑,示意众人继续。女孩正埋头涂涂画画,两腿交错晃荡,完全没注意到他靠近。

波本皱眉,将草稿撕下揉成纸团。她等人到一半突然来了设计灵感,跑到空房间,但还没完成图纸,就来了群小孩,磕磕巴巴开始念书。她被吵得头晕,还错过了最佳逃跑时机。现在他们又在带领下齐声朗诵。

“[我是真葡萄树,我父是栽培的人。所有属于我而不结果子的枝条,他就除掉;而所有结果子的,他就修剪干净,好让它结出更多的果子。现在你们因我讲给你们的道,已经干净了。你们要住在我里面,我也住在你们里面。枝条如果不留在葡萄树上,就不能由自己结出果子;照样,你们如果不住在我里面,你们也是如此。]”

“[我就是葡萄树,你们是枝条。那住在我里面、我也在他里面的,他才结出很多果子。因为没有我,你们什么也不能做。一个人如果不住在我里面,他将像被丢弃的枝条,在外面枯干了,然后被拾起来扔进火里焚烧……]”

嗯?这家伙什么时候坐在这儿的?

“喂。”波本松嘴,用咬得稀烂的笔头轻戳男人:“穿上了没有?”

“你可以摸摸看。”安古语调低沉,修长手指翻动纸页,执笔像是在书写。他手头的厚本封面包裹层暗红羊皮,表面烫金,看上去有些年头。

“我又不是变态,在教堂里摸屁股。”波本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没有变相胁迫神父把假阴茎往肚子里捅。她以前设想的传动装置以更奇妙的方式派上了用场,衔接大腿固定腰部后,能将任何细微动作转化成抽插震动。但安古表现实在太游刃有余。铅笔顺脊柱沟下滑至尾椎,围绕横在腰窝之间的金属条打转。这上面设置了控制按钮,但事情太早发生,也有点无聊。

作乱的手被反扣住,数枚硬物落入掌心。女孩讪讪,剥开糖纸塞入口腔。她之前忙得够呛,饭也顾不上吃,跑医疗房交货时眩晕发作,小脸煞白地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狗啃泥。导致波本现在看到玛丽和其他人的脸,都尴尬得想钻到地洞里。安古见她唯独对自己没什么羞耻反应,主动负责起饮食起居。

是自制苹果酒焦糖。清爽不粘,甜度适宜。男人逐渐掌握她口味,不仅是小点心,平日里每道菜肴都愈发合乎心意。难不成他会去数自己动了几下刀叉?她恶寒,觉得这猜想有点可怕。

“!”波本捂住脸颊。她捏住吐出的钥匙,眼含泪花。差点被磕掉半颗牙。

总算知道安古为何如此镇定了。

贞操锁需要改进,她言出必行,组装完毕后随手摆在工作台上,没想到被他拿走。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吃进去。”

女孩低头。的确,包装触感和颜色不同,里面也没放糖。但责任怎么也得算在男人头上。

四周突然安静。波本错失报复机会。

玛丽提问:“大家说说,这里的修剪枝条意味着什么?在你生活中有见到需要修剪的人或行为?”或许是因为权威在场,语毕,有眼神瞟向神父,虽然躲闪,但也真挚而热烈。

柔软指腹轻点,指尖隔层布料刮搔。安古坐得笔直,神情和熙,时不时点头表示肯定,似乎在认真倾听,不过大半注意力实则用来辨认女孩在他后背写下的字迹。

酥麻窜上脊椎。横竖撇捺,组成词语。

你。

安古面色微凝。发言者屏息,难道他的答案诠释错了寓意?

笔画继续:屁眼。

意译:你个混球。神父笑容灿烂到晃眼,众人放下心,回答更加踊跃。

随即是抄写经文环节。见似乎人手不够,安古起身,前去帮忙。

波本见他变魔术般掏出糖果递给孩子们,撇嘴。所以这没什么特别。她余光瞥见桌面上摊开的笔记本。

是一张钢笔速写。画上长发女子手持讲义微笑,目光澄澈如水。

“你看上去心神不宁。”目送所有人离开后,神父在门口等女孩出来。

“我不喜欢葡萄藤的故事。”

这回答出乎他意料:“怎么讲。”

“圣人是神的植物,普通人是圣人的枝条。这层级关系太傲慢了,我不喜欢。”

“我以为你会当众反驳。”倒像是女孩会说出来的话。

“我才没那么幼稚。”她嘟囔:“我知道,人或许需要信仰。而且你们的课程也有一定意义,教人读书认字,也有早餐供应。”她之前窥见玛丽发放黑面包,再饿也提不起食欲。有些学生衣衫褴褛,说不定连这种食物都吃不起。

“还能一定程度上降低犯罪率。”神父接话:“[圣灵所结的果子,就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这样的事没有律法禁止。]”

“但我还是不理解。不结果子会怎么样?抑或一个人根本不觉得自己是枝条。”她话语尖锐起来:“未能达到要求的人,离经叛道者,就没有价值,应该自生自灭甚至下地狱吗?”

“[一个人如果不住在我里面,他将像被丢弃的枝条,在外面枯干了,然后被拾起来扔进火里焚烧。]”神父沉吟,“你说的是这句。但根据故事背景,并非是指下地狱。葡萄枝不能做材料,也挂不成东西。除了结果实,可以说毫无用处。连燃烧也困难,所以要等枯干了。”

“那就是比喻有问题。”波本质问:“如果你获得启示,会认为我是植物,是虫子,是低你一等,任你处置的存在吗?”女孩仰头,对上神父沉静的黑眸,不知为何联想起奎宁。虽然男人眼中,有更多无法读懂的情绪。“是我钻牛角尖了。”她懊恼:又犯了老毛病。这假设根本毫无意义。

“抱歉,问了些怪问题。”她跑开,鞋跟哒哒哒敲在地砖上:“我先过去。”

安古伫立原地,凝望她远去。女孩认真的时候,赤瞳燃烧如火焰。他既想掐灭,又不禁拢起手心,呵护这点得之不易、随风摇曳的微光,即使被灼伤也没关系。

波本环视昏暗的礼拜堂。宗教场所具有种奇特魅力:即使对神明一无所知,在穹顶威压下,也会感觉自身渺小。器具的布置更加深了肃穆氛围:头顶悬挂十字架,背后是彩色玻璃花窗,刻画圣母像;圣餐台盖白布,其上摆放酒杯;黄铜炉内燃乳香,烟雾飘渺。但真正吸引她的,是与墙壁融为一体的贵重乐器。

“请问弥撒时会弹那个吗?”波本向曾给她吃糖的老妇人搭话。她是忠实信徒,来得很早。

“今天是没有的。不过,神父还是助祭的时候,常用它奏曲。”老妇人眼角泛起细纹,像在怀念旧时光:“再往前,组建过儿童唱诗班,孩子们唱起歌,婉转如黄莺。老司铎曾屡次邀请教区主教和其助理前来聆听,之后教堂扩建,同时分配来好几位执事,真是盛景。只是之后发生一些事情,唱诗班被解散。”

“没再组织吗?”这有些奇怪。按早上的主日学来看,村庄里有不少小孩。

“神父不赞成铺张。司铎病逝后,这里受到的关注也少了,逐渐没那么热闹,”老妇人仰望庞大钢铁巨兽,喃喃自语:“也是好事。但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一次管风琴…”

“小家伙,谢谢你做的义体。”头顶突然被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揉搓。

蓄奴的野蛮人。”老妇人咒骂,起身走向前排。老兵耸肩,但新兵一脸委屈:“我父母也是白人契约奴。出卖身体才换回来前往新大陆的船票,孩子也成为奴隶。”他闷声:“我参军只是想赎回妹妹。”

“嘿,别和这些标榜正义的北佬计较。”

事实上,老妇人讨厌南军,或许只是因为年轻面庞让她想起战死的儿孙。

“你们是来为战友魂灵祈祷的吗?”波本转移话题。她和他们关系不错,遇见了就聊几句。

“前几天那些个人渣?”老兵啐道:“他俩是临时抽调来的上级,军衔仅次于将军。但挺多人都知道他们的臭德行。走到哪,就默许手下,自己也亲自…”他被新兵捅了一胳膊肘,但波本理解他意思。战争中,有些军官借口威慑敌方鼓舞士气,烧杀抢掠强奸平民。“真是报应不爽。”他耸肩:“嗨,反正都死透了,不说他们。来,这个给你。”

小布包沉甸甸的。

“神父没有收取费用,我也不能。”她不想输给安古。

“他管教堂,你做手艺,能一样吗?”他瞪眼:“这是我们大家伙儿凑的。听说你只是来接个短期活,估计我们撤退后,也不会待很久,权留着当路费吧。”

老兵推说归队,将钱袋甩给她,拖着新兵离开。

军队就要走了,村民们应该很高兴。波本却隐约感到寂寞。多余的异乡人,仅剩她一个。

午祷钟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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