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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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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兼嘘了一声,食指竖起轻轻压在自己唇上,作势让大家噤声,低声说:不是闹鬼,是闹耗子。

耗子?

众人不解,杨兼已经抱着小包子慢慢走过去,一点点逼近哭声。哭声在膳房的最里头,藏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兀自呜呜呜的哭泣着,杨兼轻轻走到那哭声背后,哭声这才发现了杨兼,吓得一蹦老高,调头便跑。

杨兼怀里抱着怕鬼的小包子,没手去抓小耗子,立刻低喝:老二,抓住他!

杨整这才发现,原不是闹鬼,当真是闹耗子,有人半夜三更藏在膳房里装鬼,既不是鬼怪,杨整便不怕了,拿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车骑大将军气概,眼睛一眯,布满肌肉的手臂一把捞住那小耗子,阴鸷冷笑,说:好啊,我倒要看看,是甚么人装神弄皇、皇上?

车骑大将军的气概还没帅过三秒,杨整待看清来人,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登时都没了反应。

杨兼和杨瓒也赶过来,那呜呜哭泣的小耗子可不就是当今的人主小皇帝宇文邕么?!

小皇帝宇文邕双眼哭的通红,仿佛一双桃花眼,眼尾红彤彤还向下耷拉着,一副异常委屈的模样。

宇文邕本就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身量没张开,没有窜个子,比杨兼矮了不少,平日里气势不凡并不显得如何,如今哭的两眼红彤彤,简直像是个顽具小兔子。

人主?老三杨瓒也是懵了,任他是京兆第几才子,也决计想不到人主会半夜三更藏在膳房里哭泣。

小皇帝宇文邕不只是哭泣,手里还捏着一块硬邦邦已经凉透了的蒸饼,嘴边上都是干涩的冰渣子,和眼泪鼻涕糊在一起,那场面儿实在太壮观了,让人不敢逼视。

杨兼反而镇定了许多,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淡定的看着眼前这不同寻常的小皇帝,或者说是小皇帝不同寻常的一面。

小皇帝宇文邕被众人当场抓住,一时慌了神,两条眉毛扒着,眼尾向下耷拉,可怜巴巴,眼眶中还含着泪泡,在众人的注目下,泪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似触动了他委屈的机关。

小皇帝宇文邕当即把手中冷得僵硬的蒸饼一扔,蒸饼砸在地上,蹦起半人高,足见小皇帝宇文邕有多用力,蒸饼的渣子飞溅,正好溅了老三杨瓒一脸。

杨瓒脸皮抽搐,他是有些洁癖之人,十足爱干净,被蒸饼渣子飞了一脸,奈何那飞他一脸的罪魁祸首是当今人主,杨瓒只好忍了。

一旁的杨整发挥了好兄长的作用,立刻揪着自己袖子,把杨瓒脸上的蒸饼渣子抹下来,轻声说:深吸气,没事没事,三弟,人主刚咬了两口蒸饼,应当没甚么涎水。

杨瓒:

就在杨瓒嫌弃、杨整安慰的声音中,小皇帝宇文邕终于爆发了,哇一声竟哭了出来,且是嚎啕大哭!

老二杨整和老三杨瓒登时不知所措的怔愣在了原地,不知这是甚么情况,一向稳重持重、教养森严的人主,竟嚎啕大哭起来,气势汹涌澎湃,叫人无所适从。

小皇帝宇文邕一哭起来,这才像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一面哭一面用袖子不雅的蹭着自己的鼻涕和眼泪,摊煎饼一样糊了满脸,越擦越脏,嘴里呜咽的说:反正都被你们看到了!要笑便笑罢!寡人也没甚么可怕的了!呜呜呜呜寡人做了这么多!忍了宇文护那个老匹夫这么久!为甚么、呜为甚么,为甚么就失败了!!都是侯莫陈崇那个庸狗,不成器!不足与智谋!呜、呜呜嗝!都是他坏寡人大事!寡人要杀他头!大辟!枭首!哇呜呜呜

杨整:

杨瓒:

杨广:

众人听着小皇帝的哭声,总算是明白了,原小皇帝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镇定自若,今日之事他心里过不去,所以独自一个人,专门挑了半夜三更没人来的地方,藏在膳房里哭泣,且暴饮暴食想要缓解郁闷,哪知这么巧,杨整肚子饿,想要食夜宵,杨兼便带着弟弟和儿子过来了,把小皇帝宇文邕的丑态撞了个正着。

小皇帝宇文邕嚎啕大哭,哭声十足爷们儿,杨整和杨瓒束手无措,杨广对哭声也没甚么感觉,他可不像杨兼一般,看不得孩子的哭声,杨广见多了哭声,浑然无所谓,用一双可可爱爱的猫眼,平静的注视着哭咽不止的小皇帝,一点子同情怜悯也没有。

杨广暗自观察了一下杨兼,杨兼最看不得小娃儿的眼泪,这小皇帝足足十六岁有余,应该不算是小娃儿。

无错,不足为惧。

小皇帝又是哭又是抱怨,久久停不下来,哭着哭着还打嗝儿,怕是刚才吃了冷硬的饼子,现在胃里头不舒服了。

杨兼便这样冷漠的凝视着小皇帝哭泣,看了良久良久。杨整掏了掏耳朵,杨瓒头皮发麻,低声对杨兼说:大兄,想想法子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杨兼终于开口了,但绝非是安慰的话,而是火上浇油之言辞,幽幽的说:人主哭得如此凄然,心中如此难过,难道不正是因着人主知晓,今日之过,并非梁国公一人之过么?是人主太过轻敌,阅历又少,才落得今日收场,不是么?

你你小皇帝气的浑身打飐儿,瞬间忘了哭泣,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狠狠指着杨兼。

杨整和杨瓒慌了神,本想让大兄安慰人主的,哪知道大兄不安慰便罢了,竟然火上浇油,现在可好了。

你放肆!小皇帝宇文邕气势十足,拿出实打实的帝王气势,奈何他现在活脱脱像个小哭包一样,眼睛红鼻子红,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呜呜哇你们都欺辱寡人!!寡人、寡人呜呜呜呜

杨广看着宇文邕嚎啕大哭,心中了然一笑,果然,小皇帝宇文邕年岁大了一些,已经无法打动杨兼的恻隐之心了,根本不足为惧,无需多虑。

杨兼仍旧淡淡的看着小皇帝撒泼大哭,他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儿,看到了灶台上堆放的一只布袋子,打开去瞧,里面是一袋子的甜杏仁儿。

杨兼随手拿起一颗杏仁,递给小皇帝宇文邕,宇文邕赌气的把杏仁丢在杨兼身上,外强中干的说:寡人不食!拿开!

但杏仁只有那般大小,又不是凶器,又不是暗青子,丢在杨兼身上,不痛不痒的,没甚么大不了。

杨兼并不生气,又从布袋子里拿出一颗杏仁,食指和中指捏着杏仁,对小皇帝宇文邕说:人主,兼斗胆一问,这是何物?

小皇帝宇文邕没好气的说:杏、杏仁!

杨兼微微颔首,说:无错,对人主来说,这便是一颗杏仁,打在兼的身上不痛不痒。

他说罢,将手中那颗杏仁递给二弟杨整,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杨整点点头,食指和中指夹住杏仁,沉肩提肘,手臂一展,嗖杏仁登时飞了出去,离弦之箭般,啪!!!一声脆响直接打在膳房营帐的横梁上。

咔咔嚓!!!

膳房营帐的横梁应声而断,倘或不是有保险的横梁,整个营帐险些坍塌下来,把他们兜在下面。

扑簌簌的尘土从天而降,伴随着木屑碎渣,掉了众人一头一脸都是。

不等小皇帝宇文邕发怒,杨兼便发问说:同为杏仁,为何人主丢出去便不痛不痒,而车骑大将军丢出去,却足以撼树?

小皇帝宇文邕更是没好气,说:自是他力气比寡人大!

杨兼轻笑一声,第三次拿起布袋子里的杏仁,捏在手指尖反复地看,说:无错,人主也知道,都是一颗小小的杏仁,在人主手里,便只是一颗小小的杏仁,甚么作用也没有,而在旁人手里,仿佛便不再是一颗小小的杏仁,原因很简单旁人的势力,比人主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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