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松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远远的看见村口的树下听着辆牛车，小山坐在上面打着盹儿。他走过去薅了一把宋小山的头发，给小山吓了一跳，突然惊醒看到赵青松才“哎哟”一声：“哥哎，你总算来了，咋今天那么晚？我等得都睡了一觉了，再过会儿，鱼群都散了。”鱼群是“自由市场”的代号，他们习惯了不说“自由市场”，而是用暗号，避免哪天说漏嘴。赵青松撑手坐上了牛车，拿过鞭子赶车，边说：“也不是很晚。”小山打了会儿盹儿，这会儿吹着晨间清凉的风，倒也不困了，翘着脚躺在车板上，看着半隐去的月亮，开了个黄腔：“哥来这么晚，不会是刚办完事儿吧？嫂子那小身板够你折腾这么一宿啊？”“什么事儿？”赵青松一开始没听懂，听到小山意味深长的笑，才反应过来，伸手拧了他一下，笑骂，“妈的，你这小子婆娘还没讨着，huang腔开口就来，可以啊，宋小山，吃饱了没事干是吧？下午去帮我砌灶台去。”“斯哈！别拧，饶了我吧哥。”有宋小山在，闹着闹着就到了地方，一个瘦小的人看见他们远远就迎了上来，压低声音：“松哥，小山，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这猪肉就送晚了，李大都出来看了好几次了。”赵青松下马车，说：“今天晚了点，把东西装上来吧。不会迟的。”宋小山跳下马车，踮着脚搭赵青松的肩，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我松哥办事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黑市里卖的最好的是猪肉和鸡蛋，猪肉利润高，同时风险也大，赵青松没有直接做肉贩，跟宋小山合伙赶牛车帮杀猪场给在黑市里卖猪肉点的肉贩送猪肉。送猪肉风险也不低，万一遇上劫道的，肉全被劫走，那钱全得送猪肉的自己赔，要不是赵青松在，宋小山一个人可不敢干这个事儿。顺利送完猪肉，宋小山以为像往常一样回去补觉，但赵青松拐了个弯儿把马车搁路边停下了，宋小山坐起身子：“咋了哥？”“我去买点东西，在这儿等会儿。”栗蓉又起晚了，习惯起来看不见赵青松了，慢悠悠洗漱完就去弄早饭吃，蒸了个昨晚剩下的包子，就着稀饭吃。经过昨天浇水湿润，栗蓉挖的地松软了不少，撒上农家肥，相信这块地一定能种出甜美的蔬菜。鸡粪的味道比栗蓉想象中的大，她想到昨天赵母的建议“可以让赵青松帮她掏鸡粪”，她想了想，那狗男人昨晚居然吓她，就罚他掏鸡粪吧！打定主意的栗蓉洗干净手，掏了把瓜子坐在院子里磕，她简直就是全公社最悠闲的人。“二婶儿。”两个衣服湿哒哒还有泥巴的小男孩跑进来，站在栗蓉面前，大的还背着一个竹笼子。栗蓉愣了下，从原主记忆中反应过来这两个小男孩是赵青松大哥的儿子，现在也是栗蓉的侄子，她露出笑容：“怎么了，大牛二牛。”“二婶儿，你要吃泥鳅螃蟹不？”“嗯？”大牛把竹篓递到栗蓉面前，让她看见里面的东西：“这是俺们在田里摸的泥鳅和螃蟹，给你，二婶。”炸泥鳅炒螃蟹，栗蓉也馋，但想到这两孩子平常就没什么肉腥，忍着拒绝了，摆摆手让他们拿走：“你们自己吃吧。让你娘给你们炸香香脆脆的。”二牛被她说的咽了咽口水，兄弟两对视一眼，大牛还是递给栗蓉，说：“给二婶，娘说拿了别人的东西要记得还，谢谢二婶给的肉，这个泥鳅给二婶，我们再去抓。
”原来是报恩的，跟何杏的红薯是同样的意思。栗蓉心中暖了暖，暗叹何杏太会教孩子了。她想了下，估计这些泥鳅给何杏炒估计她也舍不得放油炸，不如她收下做好了，给何杏送一份过去。栗蓉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接过笼子：“那好，等二婶给你们炸香香脆脆的泥鳅，再炒个螃蟹，保管香的你们连壳都吃了去。”兄弟二人听她说的都咽了咽口水，二牛抓着大牛的手臂，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竹笼就准备回屋去，栗蓉喊住他们，兄弟俩停下无措地看着栗蓉。栗蓉笑了笑：“在这儿等着。”她回屋翻出家里寄来的包裹，拿了几颗奶糖跟两块桃酥分给两兄弟。二牛看着奶糖和桃酥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样，接过桃酥就塞到嘴里，大牛年纪大点儿，比二牛懂事，抿着嘴把手背到身后，没要栗蓉的东西。栗蓉抓过他的手，塞给他，佯装生气道：“你要是不要二婶的糖，二婶也不要你的泥鳅。你把泥鳅螃蟹拿回去好了。”二牛小，以为拿泥鳅就可以换到糖吃，回味地舔了舔唇：“二婶，下次俺还给你抓泥鳅。”栗蓉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桃酥碎：“你还小，不要老是跑去玩水，很危险的。想吃糖就找二婶。”大牛在旁边解释：“抓泥鳅的时候，爹娘都在那里干活，不危险。”“行吧，打个水把自己洗干净吧，一身的泥。”栗蓉笑笑。赵青松就在这个时候回来，手上一边拿着铝锅一边提着大铁锅，栗蓉看了一眼想到这狗男人昨晚吓她，气得扭开头当没看见他，赵青松看着她别扭的脸色知道她还记着昨晚的事儿呢，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两侄子一身泥，小的嘴里还鼓鼓的，他皱眉：“你俩儿怎么回事儿，摔田里？”“俺们给二婶送泥鳅。”赵青松讶异地看向栗蓉，后者看都不看他，抱着竹笼转身就走，他眼里浮起笑意，不自觉勾起嘴角，两小的问：“二叔，你傻笑什么。”赵青松收了笑：“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还不去换衣服？生病了抓你们去医疗点打针！”小孩子最怕打针，哀嚎两声赶紧跑开。赵青松把铁锅放下，走进灶房，栗蓉正滴油到盆里泡泥鳅呢，还是不看他，低着头坐自己的事情。赵青松走过来：“午饭做了吗？有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