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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的小锦鲤 第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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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挖眼睛”,阮秋色头皮一紧,只好慢慢松开桌子腿站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飞速觑那死人一眼,又赶紧转头,做足心理建设之后再觑一眼,如此反复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推着时青往外走:“快走快走,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时青边走边回头看她:“阮画师已经胸有成竹了?不再看看了?”

阮秋色愤愤道:“我何止是胸有成竹,我现在胸有死尸,还有死尸屋子里一大堆物什。”

完事以后她一定要去庙里上上香,这差事可怕得紧,要是被鬼魂缠上,早晚要被吓死。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不会放过那宁王!一定夜夜跑去他府里鬼压床!

阮秋色脑补了半天,也想象不出卫珩一脸惊恐,向她讨饶的样子。只能回想起那日在地牢里惊鸿一瞥,那人神色冷清,却仍好看得勾魂摄魄。

唉。她暗骂了两声自己的出息,知道自己就算做了鬼,也拿美人没什么办法。

***

回到宁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阮秋色被时青带着,在偌大的府里迷迷糊糊地走,夜色中建筑们都是影影绰绰的黑色巨物,唯有时青手中的灯笼照亮的方寸之间清晰可辨。

穿过了几道回廊,时青直接把阮秋色带去了书房。宽敞的桌案上已经陈设好了笔墨纸砚,小瓷瓶里装着的各色颜料井井有条地立在小木架上,看得人心生欢喜。

阮秋色一眼便看出那宣纸的与众不同来:“时统领,这纸是哪里买的?京中的纸坊我都去过,从没见过这般匀净柔韧的。莫不是那纸坊老板看人下菜碟,不给我拿好东西?那我可要找他闹一闹。”

时青还没答话,屏风后面已经传来了卫珩凉凉的声音:“这是御赐的澄心堂纸,你要是在市井纸坊里见到,那老板才是大祸临头了。”

卫珩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脸上戴着面具。他像是刚刚睡醒,声音里有点懒洋洋的软,就算说着尖刻的话,也不让人感到气闷。

阮秋色并不理会他,又将鼻子凑近了砚台闻了闻:“有桐油味,这是徽州的漆烟墨了!这个我用过的。”

这墨质地细滑,黑亮如漆,用来画美人的乌发眉眼最是合适,就是贵的很,阮秋色练笔的时候,也只舍得用来点睛。

卫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支颐看着她东摸西揣,兴奋不已的样子,倒也没说什么。

阮秋色又摸了摸水滑莹亮的紫玉砚台,这才转向那些装满颜料的瓶瓶罐罐。

卫珩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叽叽喳喳的赞美,却听到阮秋色“啧啧”了一声,嘴角嫌弃地撇了撇。

“王爷,相比您极品的笔墨纸砚,您选颜料的品味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卫珩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这是宫廷画院侍诏胡廷玉亲手研制的。”

阮秋色了然地笑笑:“如此一说我就明白了。从前父亲教我研制颜料的时候常说,他当年有个姓胡的师弟,天分有余却耐性不足,磨出的颜料总是不够细腻。不过嘛……用来应付外行还是绰绰有余的。”

卫珩看着她得意得眉飞色舞,只不作声。

阮秋色第一次在卫珩嘴下讨得便宜,正得意着,又打开了一个颜料罐,顿时眼睛都看直了:“这这这莫非是产自西域的青金石?”

青金石这种颜料极为稀有珍贵,阮秋色从没见过,只听父亲说起过。当年阮清池为先皇太后作贺寿图时,曾用这颜色画过太后头上的点翠。其色碧蓝澄明,盈盈如水,其间散落着点点金光,实在极品中的极品。

原以为石青与那青金石相差不大,可以取而代之,见过后者才知道一分价钱一分货。阮秋色收起刚才的洋洋得意,谄媚地笑道:“王爷真是好品味。”

她顿了顿,笑容又扩大几分:“如果草民差事办得好,这些画材可否赐给草民一二?”

卫珩才不吃她这一套:“你有空说这些废话,不如赶紧去把画儿画了,本王明日还要早朝。”

听到他这样说,那死尸的画面顿时涌入阮秋色的脑海,端的是一个栩栩如生。阮秋色愁眉苦脸地甩了甩头,试图把那画面从脑中甩出去,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卫珩:“王爷,草民为了您的公务奔波了一天,好歹给口吃的再办事吧。”

他们赶着回来,晚饭也没有吃,再加上在刚刚看见尸体还吐了一回,眼下确实饿得狠了。

膳房的灶火已经熄了,重新开伙做饭怕是要费上不少工夫。卫珩也不为难她,吩咐膳房上些冷吃的酱鸭并几样小菜,灶上还有温着的甜汤,和着几样点心一起送来。

阮秋色眼巴巴地等着吃饭,时青趁这工夫上前禀报了那悬尸案的情况。

死者陈平,氓山脚下青云村人。家有一妻,案发当晚其妻外出,早晨归家才发现丈夫的尸体悬于横梁。她立刻尖声惊呼,赶来的村民报了官。

案发现场与前几桩悬尸案无异,不仅家中财物分文未少,也并未留下什么其他的痕迹。

听八卦是阮秋色除了绘画外最大的爱好,尤其是这种第一手信息。可时青的讲述四平八稳,无趣得紧,阮秋色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致,埋头吃起了点心。

吃饱喝足,再也没什么拖延的借口,阮秋色只好打定主意,速战速决。

她并不用炭笔打稿,捡了支硬些的松鼠毛笔,蘸了墨就落在纸上。她下笔飞快,不一会儿便勾出了那死者的轮廓。

宁王府的灯烛用的也是顶好的南海鲛烛,把桌案那一方天地照得明亮如昼。卫珩坐在灯光稍暗处打量桌前立着的少女,她垂着眼帘盯着画纸,睫毛在眼睑投下一道浅浅的影,小巧的嘴唇微微抿着,神情专注无比。

没个正形的丫头,画起画来却还挺像样。

他慢慢喝完了一盏茶,阮秋色已经勾完了线稿,摆弄起那些小罐子的颜料来。她取了几样在瓷盘里戳戳点点,几笔调匀,就开始上色。

卫珩坐的有些乏了,便起身去看她的画。

虽说见识过阮秋色画得有多像,卫珩看到她的线稿,还是暗暗心惊。那死尸被吊着双脚悬挂在房梁上,身体的肌肉壮实,颈上豁开一条刀口,皮肉外翻。他双目圆睁,面上筋肉因惊恐而扭曲。

阮秋色兀自作画,浑然不觉他的靠近。她用的是叠墨画法,此刻已经铺完了一层浅色,要在其上渐次叠涂深色,直至整幅画作完成。

阮秋色直起身子去洗笔,冷不丁撞上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件,她全心想着凶案现场的场景,颇有身临其境之感,顿时寒毛直竖,吓得惊叫了一声:“啊啊啊啊鬼啊!”

方才卫珩正倾着身子看画,冷不防阮秋色突然直起腰,头顶便撞上了他的面具,又被阮秋色的尖叫震得耳朵疼,他赶紧滑开一步,站在一旁袖手看她。

阮秋色这才回神,知道自己撞得是个活人,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要不是这始作俑者,自己何必去那骇人的凶案现场,留下噩梦般的记忆,更别说还要三更半夜在这陌生的王府画这种恐怖的画了。

想到这里,她愤愤地哼了一声:“王爷何必躲在人背后,鬼鬼祟祟地吓人?”

卫珩不以为意:“心中有鬼,自然看万物都是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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