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床边时，他看了眼床上的颜乔，颜乔仰面躺在床上，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胸口一起一伏，呼吸还是显得有些急促，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他笑着重新压回了她身上，勾了她一撮头发绕在指尖玩儿：“瞧把你给吓得，乔乔，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颜乔的眼睛渐渐重新有了焦点，偏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以为他们都睡着了……谁知道姥姥会忽然过来拍门……”她说这话时仍心有余悸：“我当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我不记得我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锁门了，万一我没有锁门，姥姥忽然开门进来怎么办？”

路嘉笑着安抚她道：“好了，别想了，你锁门了，我刚试过了。”

他觉得有点好笑：“你胆子那么小，那刚怎么敢半夜偷偷爬我的床，嗯？”

颜乔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还不是你太勾人？”

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要是她没有锁门，而姥姥直接开门进来，看到床上那一幕，会不会气晕过去？

她肯定会以为自己是狐狸精，半夜发骚，爬到她宝贝外孙的床上。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还好，她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她松了一口气，伸手圈住路嘉的脖颈，有些心累地道：“怎么我们上个床，搞得像偷情一样？”

路嘉笑着反问：“难道不是？”

颜乔就有些不想理他了。

他将颜乔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她道：“好了，再忍一忍，等我们回去了，你想这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颜乔仰头亲吻了他一下，舔了一下嘴唇道：“好。”

他们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结束，路嘉结束后把她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因着第二天跟姥姥约定好去花园看花，姥姥起得又早，□□点就来敲颜乔的房门了，所以她这一晚上几乎是没怎么睡。

强撑着精神用完早餐，颜乔在跟姥姥去花园的路上，打了一路的哈欠，姥姥回过头来打量她，关切道：“这是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颜乔哈欠正打到一半呢，忽然精神了，咳嗽了一声道：“呃……是啊，我有点认床。”

“哦，难怪……”姥姥若有所思地道：“昨天路嘉也是半夜三更的没睡觉……你们一个个的，对睡眠都很挑剔啊。”前面语句不通就是删除

颜乔刚打开一瓶水喝，闻言险些被水呛住，一张脸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别的什么。

姥姥就疼惜地道：“哎哟，慢点喝。”……

两人一路闲话，慢慢走到了花园。

花园门一开，颜乔就望到了满满一院子扶桑，开得如火如荼，灿烂如烟霞，她忍不住惊叹道：“好美。”

花开得这么好，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可这偌大一个园子里，何以就这一种花呢？

颜乔把她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姥姥神色一怔，望着那一片随风摇曳的扶桑花，慢慢陷入了某种回忆：“……这花，原是路沐最喜欢的……”

路沐……

颜乔甫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

路沐，这个她素未谋面，却跟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她的名字，她注定不可能遗忘。

是啊，她怎么就忽略了，姥姥就是路沐的母亲，她只有路沐一个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怎样的悲痛？悲痛的情绪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冲淡，思念却只会与日俱增，仿佛一张细密的网，缚住整颗心脏，平时尚能自处，一旦接触到与那人有关的人事，思念就决堤而出，心网倏地收紧，整颗心脏都是迟缓又窒息的疼痛。

整整十八年，她不知道姥姥是怎么过来的……

她上前轻轻地握住了姥姥的手，眼角不自觉地也有了湿意：“姥姥，对不起……”

姥姥怔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替她轻轻擦拭了眼角道：“哎哟，傻孩子，怎么还哭上了呢？”

“我哭了吗？”颜乔都没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大概是跟路嘉待久了，被他传染了爱哭这个毛病。

姥姥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傻孩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路沐她……虽然你没见过她的样子……”

“我见过的，”颜乔道：“在一份二十年前的报纸上……我爸……颜书良有收藏……她很美。”

姥姥在听到“颜书良”这个名字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然而在看向颜乔时，神情却依旧是温和的：“其实说起来，路嘉跟路沐长得十分相似，你就算没见过路沐，也一定是对她熟悉的……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傻孩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所以你不必跟我道歉，相反，是我要向你道歉才是……对不起，因为我们的溺爱，把路嘉养成了这个样子，他对你做的事，我们怎么道歉都不为过……这完全跟你无关的事，他却这样把你牵扯进来……还有路子濯，他也是被我们惯坏了，路嘉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他对他溺爱得不成样子，我也该向他们为你道歉………

颜乔淡淡地笑了笑：“姥姥，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本来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头，但路嘉险些为我丢了性命，就在我的眼前，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在我面前一点点流逝……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绝望恐惧……”

“那时候我就在想，原来在生死面前，那些都不算什么，我只要他活着。”

“我答应他，只要他醒来，我就回到他身边，他醒来了，那我就要说到做到，这是上天的眷顾，同时也是上天为我做的选择，我认栽了。”

姥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谢谢你愿意救他一命，我能看出来，他有多么喜欢你……如果没有你的鼓励陪伴，他未必能熬过来……路沐已经永远地离我而去，如果连路嘉也……我不知道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不能活下去……”

颜乔笑了笑道：“好了姥姥，别说这些让人伤感的话了，路嘉还那么年轻，他能陪伴您的时间还很长呢，您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至于路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您的女儿，您把我当做您的女儿就是了……”

姥姥闻言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你可真是个傻孩子，你是路嘉的未婚妻，路嘉是我的外孙，你说你要我把你当做我女儿，那辈分岂不是乱套了吗？”

颜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自己也笑了：“是啊，是我糊涂了。”

姥姥就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不妨事，做不了我女儿，做我的孙媳妇也是一样的。”

颜乔笑道：“好。”

小住了两天后颜乔和路嘉就打算回去了，离开那天，姥姥依依不舍，给他们带了许多自制的点心，等司机来了，满满当当地塞了一车子。

颜乔和路嘉一起坐进了后座，挥手跟姥姥姥爷告别，车子正要发动，忽然从院子口有开进了一辆车子。

一辆白色的宾利。

车门打开，路子濯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