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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岸(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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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月能亲自带着林桁来见她显然不是想让他像其他富家子弟一样混日子,两人聊了二十多分钟,临走的时候,谢老师从办公桌后码得整齐的试卷堆里抽出一套卷子给林桁,“你回去做一下,每科一百二十分钟,定时做,像正规考试那样,做完拍下来发给我,我提前让各科老师给你改出来,咱先摸个底。”

林桁接过卷子,和谢老师加了联系方式。

衡月一直没出声,见这对老师和学生聊完才站起来,两人告别秦校长,又道过谢,衡月就带着林桁离开了。

学校离家不远,两、叁公里的距离,回到家才下午四点多钟,衡月叫住自觉往厨房去的林桁,拍了拍手边的沙发,“坐。”

林桁不明所以地在她身旁坐下,他看见衡月搭在膝上的右手,突然想起什么,不自觉伸手捂了下耳朵,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衡月没在意他有些奇怪的动作,她想了想,问道,“林桁,你今年多大了?”

林桁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算了下时间,强行把年龄往上拔了拔,“马上十七了。”

马上十七......

衡月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那也就是才十六岁......

她想起林桁说是高叁退的学,疑惑道,“你十六岁就读到高叁,你们那边,读书都读得早吗?”

衡月难得多问一句,是因为她担心林桁为了减省一年的学费谎报学习进度,以他怕麻烦自己的态度,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林桁不知道衡月想的是这些,他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我十五岁就上了高叁,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去学校了。”

衡月十分诧异,“南河的小初高学年不是十二年吗?”

“是十二年,”林桁解释道,“只是我跳了两级,初中跳了一级,高中又跳了一级。”

他像是知道衡月接下来要问什么,继续道,“读书太费钱了,爷爷奶奶看病需要用钱,所以尽量能跳就跳,能省些开销。”

衡月惊讶地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能跳就跳。

她当年读书的时候可没能力跳级,更别说在此期间还要照顾病痛中的长辈。

林桁身上有一股由内而生的坚毅之气,支撑着他历经苦难,愈挫愈韧。衡月虽然早知道这一点,但听他这般平淡地叙述出经历过的苦楚,还是觉得十分难能可贵。

她本来还有点担心林桁跟不上学习进度,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虑了,毕竟北州市的高考难度相比其他市区是出了名的简单。

吃完饭,林桁就拿出卷子开始安静地坐在那写,衡月担心自己吵到他,抱起桌子上的电脑悄声进了房间。

两张卷子写完已经是十二点,离定好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林桁左右抻了抻脖颈,骨骼“咔”响一声,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往身后一看,才发现沙发上空荡荡,衡月已经不在客厅。

他回过身,就这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垂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洗漱完,林桁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四个小时内写完两张卷子,后果便是大脑活跃非常,林桁此时满脑子都是白天秦校长和衡月聊起的那位“顾总”。

林桁来北州这些时日,衡月并没有向他介绍过任何她的亲属或者朋友,她也只把她自己、家政阿姨以及她助理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虽然住在一起,但林桁此时突然发现,他对衡月几乎是一无所知。

他连她今年多少岁都不知道。

而她口中那个叫“顾总”的人,好像和她关系很好......

林桁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无比清醒地躺了半个小时后,从床头拿起了手机。他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敲下了衡月两个字。

跳出的搜索结果不多,最新叁个月内几乎都与衡月母亲去世的消息有关。

衡氏家族、离世等关键字充满了他的视野,他往下滑了滑,快速扫过几条虚假到离谱的新闻,脑内思绪突然一颤,他停下滑动的手指,猛地意识到自己像个变态一样在窥探衡月的隐私。

一股羞愧之情紧缠心头,他拢紧眉心,正欲退出浏览器,眼角却瞥见一条标红的大字标题:顾氏继承人顾行舟取消与未婚妻衡家叁小姐月的订婚,转而与黎氏联姻竟是因爱生恨......

这条资讯的发布时间在四年前,林桁刚接触网络不久,并不知道早些年的娱记为夺眼球能写出怎样的新闻,长指悬停在标题上,他被“未婚妻”叁个字冲击得震惊不已,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林桁最终并没有点进标题,他思绪恍惚地退出浏览器,放下手机,慢慢从床上撑坐了起来。

不满十七岁的少年,连分化发育都还没完成,更没到法定结婚年纪,“订婚”这种事对他而言,遥远得像是下半辈子的事,但对衡月来说却不是。

林桁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年轻,没有成年,就连身体也还在成长,他在衡月眼里,恐怕就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想明白这一点后,他感到异常的难过。

四下寂静的深夜,林桁靠在床头,颈后的腺体陡然没由来地针刺般疼起来。

一阵又一阵,扯拽着胸膛下缓慢跳动的心脏,与之间相连的血管和筋脉一起,一并隐隐作痛。

林桁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着,视线穿透黑暗,望向与衡月卧室相连的那面墙壁,不知过了多久,门锁转动的声音蓦然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

家里只有他和衡月两个人,此时门外是谁不言而喻。

房门推开几乎没有声音,柔和月光倾注进房间,林桁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锁门。

他睡觉习惯关紧窗帘,此时房内光线昏暗,如在四周蒙了块厚重黑布,只有门口的方向破开个洞,得见几分光色。

林桁伸手打开灯,怔怔看着穿着白色睡裙站在门口的衡月。

想了半夜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抿了下唇,如之前看见她梦游那般,方想唤声“姐姐”,但一时想到什么,又把这个彰显着年龄差距的称谓吞回了喉咙。

衡月显然是在梦游,她鞋也没穿,白皙双脚赤裸踩在浅灰色地板上,目的性十分明确地朝床上的林桁走近。

林桁他遭过衡月两次“毒手”,在衡月靠近时,他立马抬手捂住了耳朵,手撑在身后,上身后仰着躲了一下。

但衡月这次并不是奔着他的耳朵而来,在林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掀开盖在林桁腰间的被子,熟练地爬上了床。

温热柔软的身躯钻进被窝,纤细白皙手臂横过林桁腰身搭上来,在林桁还愣愣捂着耳朵的时候,衡月已经靠着他,熟睡般闭上了眼。

林桁坐在床上靠门的位置,衡月一躺上来,几乎是紧紧贴在了他身上。

她手脚被空调吹得发凉,仿佛贪恋少年炙热的体温,甚至还无意识往林桁身上挤了挤。

漂亮的脸颊透过薄薄一层睡裤贴着少年的大腿,林桁呼吸一滞,浑身瞬间僵得发硬,某处却颤巍着动了一下。

他睁大双眼,慌张无措地低头看着衡月,脸庞轰一下涨得通红,僵硬呆愣地举着手,仿佛一块烧着的人形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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