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至可高兴了。

拿着家里的钥匙，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开门的时候故意有些用力，一串钥匙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拉开门，陈冬至伸手在墙壁上摸灯绳。

吧嗒——

黄色的灯泡亮起来，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

“这灯泡亮堂。”老太太拍打陈年的肩膀，让儿子把她放下来。

起先，她还有些难过。

儿子虽然话不多，可是一路上媳妇儿和孙子都叽叽喳喳的，让老太太一颗不安的心变得安定起来。

听他们说老家怎样怎样，坐火车多么新奇，新房子虽然不如他们老家的院子敞亮，可是有厨房有阳台，最重要的是厕所和他们村里的旱厕不一样。

没有味道，特别干净。

房东留给他们的家具虽然很破旧，可是陈年会修。

他们才刚来这边，等他们找到活儿干，就可以慢慢往家里添补家具啦！

一进门，陈冬至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老太太开始探险。

虽说陈玉家也是筒子楼。

可陈玉家里东西满满当当，开着灯都让人觉得压抑。

他们家就不一样了！

阳台可宽敞了。

“我妈说了，等天暖和，就把钉在玻璃上的塑料都取下来，到时候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楼下的人了。”

陈冬至特别喜欢这个阳台，因为韩千雪说了，以后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他可以在这里他的书本和玩具什么的。

虽然陈冬至现在没几本书，草纸本也都是旧的，甚至他所拥有的玩具都是从老家带来的变了色的嘎拉哈。

嘎拉哈就是羊拐，最常用的是羊后腿上的膝盖骨，也有用猪和狍子的。

在小韩村，猪和狍子总比羊常见。

陈冬至拉着老太太过来，就是给他奶奶看他最新得到的嘎拉哈——狍子后腿的骨骼。

“这个是妈一个人从山里抬出来的，老大个的狍子了……奶奶你都没看见，这个狍子……”

陈年转身把大门关上，反锁，同支开八仙桌的韩千雪相视而笑，“以后有钱了，多给冬至买点儿玩具，省得小嘎拉哈都让他兴奋好几天。”

“好啊！明天我就出去弄钱。”韩千雪把老太太的行李放到八仙桌上。

这里的衣服比较多，她家水泥地面还没来得及收拾，有些脏。

“冬至，带你奶奶进屋歇着去，阳台冷。”韩千雪叫了一声，“我和你爸准备做饭了，你洗洗手，帮你太太整理衣服。”

“来啦！”

屋子不大，客厅、厕所、厨房和阳台就在一条直线上，而且不超过7米，可陈冬至就非要扯着小细脖子喊。

陈年和韩千雪对孩子都比较放养，这种小事儿他们不会干涉。

倒是老太太笑着摸了摸陈冬至的后脑勺，“你可小点儿声，小心把嗓子喊破了，以后说话就跟鸭子似的，嘎嘎嘎地难听死个人。”

“嘎嘎嘎！嘎嘎嘎！”陈冬至也不怕老太太，“奶奶，我们去整理你的衣服，我家衣柜可高了，比老家的炕琴柜大多了……”

“妈，屋里暖气片大，快进屋坐着去。被褥都是当年我和陈年结婚的时候你回来给做的呢！还可新。”

等老太太进去，韩千雪对陈年道：“这家屋里的床是自己打的，比一般双人床大，但是一起住……”

“我打地铺。”陈年不会委屈媳妇儿和孩子，更不会委屈他娘。

“打什么地铺打地铺？”韩千雪捶了他一下，“阳台上有几个木凳，应该和床面差不多高，你等下去比划比划，顺便安慰安慰妈。我把饭菜准备出来，等下你过来炒菜，我去外面捡几根木条一搭，到时候褥子扑上去，在上面放枕头，咱们横着睡就能睡下了。”

“外面有木条？”陈年做过观察兵，有木条他不可能看不见。

韩千雪自然地说道：“没在我们楼道里。再说了，就是在，那也说不上是谁家的，我们拿回来咋回事？被发现了，不是等着吵架呢？我是说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陈年没有轻易放过这个话题。

他是发现了，韩千雪性子变了之后，胆子也变大了不老少。

小韩村就那么点儿大，顶多和家里亲戚吵架动手，或者进山打个狍子摸个鱼，可燕京不一样，一个不好，是要惹事的！

陈年不是怕事儿，可韩千雪带着陈冬至因着一些原因进出派出所好几次，他是觉得韩千雪对派出所已经失去敬畏。

万一她做出点儿出格的……他能帮她打架，但是也没法子去派出所打公安啊！

“哎呀！就是公交厂啦！”韩千雪掀起眼皮，“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会以为我要去偷去抢吧？几条木头，值得我冒那么大风险？陈年，你小瞧人！”

“没有，不是。”陈年怎么可能会承认？

“哼！”

韩千雪在公交车上认识的售票员张小兰，张小兰都说要帮她找工作了，跟她说厂里有废弃的木条啥的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