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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 第3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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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行昏礼,下半晌来的人比上半晌更多。像袁家的姑娘们,就是下半晌随家里人一道来的,进门热闹寒暄,女孩子们眼看都出阁在即,静言已经与宣徽南院柴家定了亲,静好也正式开始说合亲事了,闺阁中的聚会越来越少,难得碰一次面,基本都是在这样的场合。

小院里的人多起来,明妆和静好退到了僻静处,坐在窗前喝香饮子。窗外簌簌下着雨,偶尔有风吹进来,静好今日倒是万分肃穆的样子,看了明妆一眼,悄声说:“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曾偷偷喜欢过鹤卿。”

明妆吃了一惊,“鹤卿?你既喜欢他,怎么不和外祖母说?现在你们都没定亲,还来得及呀。”

可静好却摇头,“我同我阿娘提过,阿娘也曾托人打探,但汤家一直没有消息,就知道这事不能成了。前两日定襄侯家来了人,和祖母说起侯府六郎,我看祖母好像很满意,这门婚事八成是要定下了。”说罢笑了笑,“定襄侯家能来提亲,我也是沾了你的光,否则咱们这样的人家,怕是和王侯沾不上边。”

明妆听了,不过寥寥一笑,这上京的儿女亲事,到最后无非看门第 ,看关系。

“不过鹤卿哥哥一直不愿意结亲,这件事我也想不明白。”

静好听了,四下打量了一圈,这才探过脖子和明妆咬耳朵,“他心里恋着一个人,想来没敢和家里人说,你猜这人是谁?”

明妆一脸纳罕,“汤家这样的门第 ,还有不敢说的亲事?他喜欢什么人?难道是禁中的公主?”

静好说不是,故作神秘半天,才吸了口气道:“是颖国公家的信阳县主。”

明妆猛然想起来,梅园那日吃曲水席,坐在上首那位端方的美人,满身富贵气度,在场的贵女们在她面前无不宾服,她当时就觉得这位县主不一般。如今听静好这么说,才明白了鹤卿初二日的搪塞,只说“以后告诉你”,想是心里也没底。

明妆想了想道:“枢密使府虽没有爵位,但官职不低,与颖国公府也不算太悬殊,为什么不敢提?”

静好说:“你不知道,两家以前有过节,汤枢使的弟弟和颖国公小舅子起了争执,被打瘸了一条腿。那时候颖国公登门求汤枢使高抬贵手,汤枢使没有答应,颖国公的小舅子就被流放岭南了,你想想,这样的渊源,还能结亲吗?”

“哦……”明妆叹息,“鹤卿真是挑了一条难走的路,县主怕是也开始说合亲事了,两下里一错过,最后苦恋一辈子,想想也可怜。”

不过与表姐闲坐,聊一些秘闻趣事,倒是很容易打发时间。静姝年后已经出阁了,据说在光禄卿家过得很好,公婆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只是和妯娌之间算不上和睦,那也不打紧,反正各院过各院的日子。静言和柴家四郎见过面了,说那四郎生得好雄伟模样,往那里一站,像座小山。

闲话着,慢慢天色暗下来,满园都掌起的灯,终于听见人声喧哗起来,有人在喊:“易小娘子呢?易小娘子在哪儿?”

明妆忙提裙跑过去,喜娘托着一只红漆扇盒站在芝圆座旁,含笑说:“新妇子已经拜过了家堂祖宗,时候快到了,劳烦小娘子在这里候着。”

然后便听见外面一重重传话进来,高呼着“令月嘉辰,吉时已到”。

喜娘打开了盒盖,彩缎间卧着一把喜鹊登枝团扇,明妆在金盆里净手,将团扇取出来,交到芝圆手上。接下来新妇就不见宾客了,移到行帐后坐定,等着新郎来迎娶。

不久有闹哄哄的笑声传来,是新郎率着傧相们进来了,一行锦衣的男子,手里捧着花瓶、蜡烛、香球、妆盒等,算得是上京最耀眼的傧相阵容,个个出身不凡,个个器宇轩昂。

明妆一眼便看见队伍中的仪王,平时很庄重的人,今日却随众在发髻上插了一朵花。视线与明妆相撞,孩子气地咧出一个笑来,明妆看他那模样,不由失笑,在外人眼里也算郎情妾意吧。

然而似有另一道目光投来,没来由地让她心头一跳。朝对面人群望过去,李判就站在那里,沉默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目光依依,要将人含进眼里似的。

一瞬间,好像所有人的面目都模糊了,灯火辉煌下只余一个李判。

新郎和傧相走过去,到行障前行奠雁礼,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明妆脚下却挪不动步子,无言与李判对望。

天上细雨霏霏,迎面扑来,水雾一样。

不知什么缘故,她觉得有点委屈,有点心酸,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两日不回来,然而这样场合又不能莽撞,只好朝着停放马车的后巷递个眼色,示意他宴后等一等,自己有话要对他说。

第50章

不知他看懂了没有, 那眉宇轻轻蹙了下,好像有些费思量。明妆心下着急,碍于人多眼杂,不好跨过中路去交代他。好在他脑子好用, 很快便从她的眼神中窥出了隐喻, 于是神情变得缓和了些,点点头, 表示已经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想想还懊丧呢, 实在想不通, 做什么连着两夜没有回来。自己还要主动给他递眼色,明明自己心里有气,见了他倒发不出来了。他还像没事人一样,八成也难以想象,一个小女孩拧巴起来, 何等的不可理喻。

静好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只管拽着她往前走, “快, 瞧瞧去。”

大雁飞过行障,被鹤卿和几个堂兄弟一把扑住了, 大家七手八脚拿红罗将雁困住,鹤卿使出了打猎时候的本事, 一根五色丝缠得飞快, 把雁嘴裹起来, 等着明日新郎官家送礼来赎回, 再送去野外放生。

新妇子拿纨扇遮面, 婷婷袅袅被新郎从行障中接出来, 明妆看着这多年的玩伴,恍惚觉得有些陌生,果真成了亲,好像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是新开始。

亲迎的队伍,耽搁不了太久,这里行完了奠雁礼,女家拿出美酒来款待傧相和随行的人员,那边门外的乐官已经催促起来。

克择官立在门前报时辰,请新妇子出屋登车,汤淳的妾侍搀扶芝圆迈出门槛,将一包装着五谷的锦囊交到她手上,喜兴道:“愿小娘子钱粮满仓,富贵吉祥。”

芝圆退后一步,屈膝微微一福,禁中派来的女官上前把人引上龙虎舆,放下了帘幔。这时乐声四起,挑着灯笼的迎亲队伍行动起来,缓慢而浩大地,往巷口方向去了。

周大娘子目送车队走远,一个劲地抹泪,自小没有养在身边的女儿,回来不过一年半载又嫁进了李家,自己一个亲生母亲,弄得局外人一样,想想真不是滋味。但今日的眼泪里不该有委屈,该感念皇恩浩荡,毕竟芝圆那样的糊涂孩子,一下就成了郡王府的当家主母,甚至还未拜见姑舅便特赏了诰封,如此的厚爱,还求什么呢。

明妆上前搀了周大娘子,温声说:“阿姐会过得很好,干娘放心吧。”

周大娘子抚了抚她的手背,轻叹一口气,却什么话都没说。

汤枢使心里虽不是滋味,但很快便振作起来,笑着大声招呼:“到了开席的时候了,诸位亲朋好友快快入席吧。”

周大娘子招来了女使,把明妆交代给她,让给小娘子们找些熟络的宾客同桌,免得吃不好筵席。一面又嘱咐明妆:“三日之后芝圆回门,你要是得闲,一定过来聚一聚。”

明妆应了,和静言、静好一起,跟着女使去了设宴的厅房。

汤府上的宴席由四司六局承办,菜色自不用说,连室内的隆盛花篮也半点不含糊,处处妆点精美,将这喜宴烘托得十分气派。设宴的大厅里,摆着十来张大长桌,每桌之间半用屏风遮挡,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厅,一般都是相熟的人同坐,大家说笑自然,不会拘谨。

明妆姐妹跟着女使往前,原本是要去寻袁家长辈的,不想中途听见有人唤明娘子,定睛一瞧,竟是吕大娘子。

吕大娘子很热络,招手道:“快来,这儿还有几个座。”

宰相娘子,臣僚中一等的大娘子,同桌的尽是参知政事等高官家眷,有心把明妆带上,就是为了替她引荐,为将来融入贵妇圈子打好基础。

三姐妹都有些赧然,见盛情相邀,欠身褔了福方落座。

在座的贵妇大多已经知道明妆与仪王的亲事了,对她很是客气,席上也处处照应,不时来攀谈上两句,和风细雨地,绝没有盖大娘子那样的尖酸刻薄。

“先前瞧见殿下了?”吕大娘子取了一盏滴酥放在明妆面前,笑着说,“我看他捧着个花瓶,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今日是五哥娶亲,来日轮到他自己,不知怎么高兴呢。”

明妆抿唇笑了笑,“先前打了个照面,没有说上话。他这阵子忙得很,难得抽出空来参加婚宴,自然是欢喜的。”

吕大娘子点了点头,“前日我入禁中复命,圣人说了,等下月初二过了定,一定要见一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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