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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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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娘早吓得魂不附体,跪在一边只知道哭,齐鹤唳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当然心疼儿子,但更怕自己被牵连责罚。

齐鹤唳毫不怀疑齐老爷会对他下死手,他父亲确实不缺他这一个儿子,就算他和老三老四都死了,只要大哥还在,齐老爷就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唯有齐凤举才是他精心教养、为之骄傲的孩子,其余的不过是些留着他血的小畜生、小奴才,打死了也不心疼。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有谁会为他哭呢?齐鹤唳恍惚地想,除了他娘,还有没有别人会为他掉一滴眼泪?江梦枕会为他流泪吗?如果他就这么死了,算不算是为江梦枕而死的呢?

鞭子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齐鹤唳听见风声浑身已先打了个颤,鞭子抽到皮肉上发出骇人的声响,可齐鹤唳竟不觉得疼。

周围乱了一瞬,不远处传来齐夫人心疼的叫喊,有个人扑在他身上,温热的血滴飞溅到齐鹤唳脸上,爹,您岂能因为几句编造出来的流言,便打死弟弟?

又是齐凤举,又是他大哥救了他,还替他挨了一鞭!那些被藏起来的香囊一瞬间全积压在他心口、堵在他喉头,他的卑劣、自私、恶毒、嫉妒在大哥的回护下就像阴沟里的蛆见了阳光,齐鹤唳看清了自己的丑恶,忍不住自惭形秽。

少年的眼睛里蓄满了泪,他把额头抵在粗糙的木凳上,有一瞬间恨不能就此死了,他实在不愿意再欠齐凤举什么齐鹤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会因此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第16章 寒潭惊变

齐老爷的雷霆之怒,被齐凤举三言两句地劝好,大少爷亲自审问了周姨娘院里的人,问到各人头上,再没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齐鹤唳强//奸婢女。

胭脂也吐了口,说是水粉背地嚼说主子,让二少爷听见了,这才大怒。

何不早说?支支吾吾地瞒着,让人怎么想?齐老爷还绷着脸,为自己的偏听偏信找补一二,可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那贱婢到底说了什么?

胭脂不敢直言,含混地回道:说的是武公子在赏花宴出事的闲话,还提到了江公子...

齐老爷脸色大变,狠狠一拍桌子,大胆!这小贱人竟嚼说起亲戚来了!他近来正有事求着江梦幽,想靠着晋王的门路再把官位升一升,江梦枕在他看来就是一尊要供着的金佛,有人敢在这时候乱嚼舌头找不痛快,简直找死!

去,把那贱婢割了舌头、乱棍打死!

齐凤举劝道:我家腐书网,素以宽仁待下,我看还是饶她一命,过几天叫人牙子来卖了也就罢了。

齐老爷勉强应了,随口安慰了周姨娘与齐鹤唳几句,抖抖衣服自去了。

齐府里大动干戈,江梦枕却丝毫不知,他满心想着要去探望武溪春,未嫁的哥儿姐儿总对新婚生活满怀好奇,与好友方能说些知心私密的话。

想死我了,你怎么才来看我!武溪春把一头长发高高束起,换了夫郎的装扮,衣料不似旧时飘逸鲜艳,多了几分温婉稳重,可一张口他仍是那个纯稚干净、无忧无虑的伯府哥儿。

你与安少爷新婚燕尔,我怎么好打扰呢?

武溪春领着他走进自己的新房,把雪宝抱在膝上道:你不知道,他这屋里以前寒酸成什么样子,喝茶的壶竟是粗陶的!

这都是你带来的?江梦枕看见桌上摆了一副白玉棋盘、触手生温,这温玉是暹罗国的贡品吧?武阳伯真是疼你,这也舍得?

我既然来了,就不许别人再瞧不起他!武溪春忿忿地说:你不知道,回门那天,张夫人让人往车里装的都是什么破烂货,她儿子被族谱除了名,她因此恨毒了我们,故意要我没脸。我母亲气的够呛,没收那些东西,又让人给我装了两车珍宝器用拉回来,看看到底是谁寒碜谁!

你母亲这样贴补你,自是她老人家的慈心,可你夫君那里... ...只怕别人说话不好听啊。

武溪春不以为意地说:潜渊还在国子监读书,哪有什么进项?两位太太连他那一丁点月钱都要扣着,他以前受了罪,现在和我在一起,吃穿用度自是最好的,她们不给钱,我还不稀罕要呢!

果然是财大气粗,安少爷哪是娶了个夫郎,怕不是娶了个财神爷吧!

两个人玩笑了一会儿,又咬着耳朵说了些悄悄话,说得二人俱是眸光闪闪、脸颊泛红。

好家伙,你这屋里火龙烧得也太足了,江梦枕抚了抚领口,心里被武溪春和他说的话搅得发热发烫,大冬天的要冒汗了,你带我出去略走走。

武溪春眨着眼睛狡黠一笑,二人推门而出,正撞到一个端着茶盘的女子,茶盏哗啦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江梦枕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询问,有个人已先一步扶起女子,又赶紧走过来握住武溪春的双手,焦急道:桃源,你没事吧?烫着没有?

那女子不知为何衣衫单薄,显得越发楚楚动人,垂头低声答道:少爷,全怪我手笨,打碎了少夫人的茶盏... ...

没事,不值什么。武溪春有些肉疼地看了眼地上的龙泉瓷茶盏,你怎么这时回来了?正好,见见我的好友,江陵侯府的江梦枕。梦枕,他就是我夫君安致远。

江安二人互相见礼,江梦枕看着安致远和那女子的形貌,忽然想起喜宴时太湖石后的一瞥,心中顿时一凛。

安致远很快告辞而去,江梦枕望着那女子随之远去的背影微微蹙眉,她是谁?看她和安公子说话的态度,似乎不是一般侍婢?

她是致远奶娘的女儿,名叫李青萝。致远从小死了亲娘,全靠奶娘照应,对奶娘的家人自然要亲近些。

是吗...江梦枕又问:这样的天气,她为什么穿的那么少?

谁知道呢,大约是姐儿爱俏?润墨,武溪春回头嘱咐自己的侍从,你把我那件茜香罗的披风给李小姐送去,潜渊把她当妹妹,她便也是我的妹妹。

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你真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横竖我也不缺这一件衣裳。

江梦枕叹了口气,武溪春若不是这样豪爽大方、这样对人掏心掏肺地好,他也不会与他这样交好,可他真怕好友的这份心错付于人,你还是要长点心,可别养刁了人家的胃口,把你的东西都要了去。

武溪春微微一笑,她若能要去,就说明那东西不该是我的,我又何必心疼?

江梦枕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凝碧池畔看月亮。从永安伯府回来后,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乱,也许是因为不能确定假山石后的人是不是安致远、又或是武溪春跟他讲的悄悄话,撩动了他原本沉静的心弦。

武溪春说的是云雨巫山枉断肠 ,而江梦枕却是小姑居处本无郎,那些卧榻上旖旎温存的事,往常被他刻意的压抑忽略以自持,此番被好友红着脸密授机宜,竟像在他心里抛下一个热辣辣的火种,烧得他神魂飘荡、坐立难安。

圣人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十几岁的少年,任他怎样克制持重,也免不了在这方面好奇萌动,江梦枕平时珍重自抑,却不能全然消弭这种青春冲动,日积月累、无处排遣,一旦心动念起,反而如洪水卸闸、难以收拾。

玉笙居隔水吹送来管弦之声,正巧是《孽海记思凡》里的那支《风吹荷叶煞》,江梦枕不禁随着曲调,低声哼唱起来: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念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公子,今夜真好雅兴,碧烟搓了搓手,柔声道:夜深了,回去吧,天这么冷,再吹了风,明天该咳嗽了。

你回去加件衣服,顺便把我的手炉拿来,我自坐会儿。

那您待在这儿不要动,我快去快回!

碧烟跑着去远了,江梦枕借着朦胧的月色向池上一望,忽而发现水中有一个黑影飘来飘去。箫管声歇、四周瞬间寂静下来,北风直似鬼哭,他不由得毛骨悚然,脚下轻移、大着胆子捡起一块石头,向水里一扔,只见一双水鸟簌簌惊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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