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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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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长乐意识到,这是他昏迷之前看到的那条骨龙。

刚刚敖宴说,他是北海龙宫的三王爷?

涣王爷,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敖宴抬眼道,语带讽刺。

我已经不是涣王爷了,也不姓敖了。叫我涣方便可。涣方君像是没听懂他的嘲讽似的,依然浅笑,看你的鳞甲颜色小君是东海的龙?这般年龄的,大约是敖战的孩子吧。小君如何称呼?

敖宴冷冷道:你不配叫敖战的名字,也不配知道我的号。

涣方君沉默了一下,语调有些自嘲:也是。

要虞长乐来说,这位涣方君有点像敖宴的哥哥敖宸。不是指他的性格气质,而是他和敖宸一样,一言一举都浸透了礼仪的味道,而且比敖宸更温和有礼。连对锦官,他都是称呼为锦官公子。

若非此情此景,这位龙君可称得上一句端方君子。

双方沉默了下来,虞长乐四肢的感官渐渐恢复,他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这一回,灵力是真的停滞消失了,虞长乐低头,看到了自己脚腕上一道铁镣铐。

镣铐是黑色,表面刻着许多符文,他认出这其中有许多克制灵力的邪术。

阁下可否告知我们,这是哪里?虞长乐问道。

涣方君道:这里是桃花窟最内部的囚室,所有违反了禁忌的人和妖、不成功和半成品的被改造者,都关押在此处。

这里有很多被改造者?虞长乐皱起眉,读出了这句话里隐含的血腥。

涣方君笑了下:桃花窟便是为此而生。这里产出的一切器物和生灵,都以孤徘徊为标号。这是终生的烙印,无法磨灭。

他的额头上也有一朵孤徘徊。

虞长乐想到了那只育蛇和夫诸。他打量着这整个囚室的格局,他和敖宴所待的这间似乎是最内侧一间,左面是墙壁,背面是石壁,上有小窗,也封着下了禁制的铁栅栏,天光便是从那里斜射下来的。

而右侧是涣方君的囚室,前方的牢门有两道,里面一道是栅栏,外面还有一道石门,此刻是关闭的。

声音似乎也被符咒隔绝了。除了右侧的涣方君,虞长乐听不到别的牢间的声音。

叛徒。敖宴吐出两个字,盯着涣方君,嘴角露出一个讥嘲的笑,你当初叛出北海,就是来给这等小人做手下了?一口一个桃花窟、锦官公子,叫得倒是好亲热,龙族不当,非要去做一条狗?

这话说得极其辛辣,且是在迁怒了,因为涣方君明显也是身不由己。但他却没有反驳,而是静了片刻才道:兄长如今如何了?

放心,北海龙王好得很,他可不知道他的亲弟弟在人门下做走狗。敖宴一字一句道,若我是你,早已自尽了事。

几句话已是矛盾重重,气氛再度僵硬。

敖宴靠回墙上,低声对虞长乐解释渊源:四海纯血龙族都会被记载在各自的谱牒之上,出生死亡都有明确记录。除非被驱逐出本家、族谱除名的龙,才会与本家断绝一切瓜葛。

而算一算时间,近百年只有东海出了一条这样的龙。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被驱逐出了东海,正是当今北海龙王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三王爷敖涣。这位涣方君与其兄长理念不合,争夺继承之位,却落败,被逐出了北海。

四海的龙王继承人多在嫡子出生时就已定下,为的就是避免争端。争夺龙王之位已是罕见,更不用替下场还如此惨烈,失败方直接被族谱除名。

涣方君淡淡地笑了下,道:都是往事了。

龙族的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以失败者的身份黯然离场,自然不会大肆宣扬。敖宴与涣方君差了一辈,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听过北海三王爷之后的消息。

猝然相遇,一条纯血的龙族竟被改造成了一只不人不鬼的怪物,与他们站在了对立方。

涣方君打量着手中的孤徘徊,轻轻转动起来。凭心而论,虞长乐觉得这是一种很美的花,但却透着股妖异。那黑色的枝干在瘦骨嶙峋的白皙手指间摩挲,诡艳横生。

敖宴又闭上了眼睛,虞长乐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乱。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只能把衣料撕下来,勉强包扎了一下敖宴的伤口。

我叫敖宴,号泽流。敖宴道,抱歉。

他是对着涣方君说的,没有说抱歉什么是因为迁怒,他才会口出恶言。涣方君笑了下,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我在你出生时已经在这里了。

末一句,涣方君说得很轻:我与敖战当年还算交好,原本在东海的小辈出生时,我无论如何都要去贺一声喜的。

没什么好贺喜的。敖宴道,敖战没觉得我出生是件喜事。

涣方君道:他性子是比少年时更冷刻

牢门外,传来一声细细悠远的铁石之音,仿佛有什么人打开了牢门,涣方君噤了声。虞长乐立刻全神戒备起来,然而他的初篁剑和敖宴的无恙剑都被收走了,牢房里根本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

虞长乐对时间的感知不差,他从自己的饥饿程度判断来看,现在应该是昏迷后的次日清晨了。

又是一声铁石相击的声音,这次近了一些。涣方君低声道:开始了。他手微微一用力,那枝孤徘徊花的灵力虚像便碎成了星斑,消散在了空气里。囚室再次陷入了黑暗。

开始,什么开始了?

虞长乐盯着牢门,门外传来清晰的落锁声,紧接着石门一点一点地往两边分开了。骤然见到光亮,虞长乐还有些不适应。门外站着两个身影。

待看清后,他心微微放了下去。来的不是锦官,是殷子闻,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袍,额上系着一道窄窄的珍珠抹额,整个人装点得十分华丽,但脸上却死气沉沉。

殷子闻身前站着一个矮一些的少年,看样子是引路或看守的仆役一类,手里端着托盘。他十分瘦小,喉结支棱在脖子上,面貌清秀,一身深红衣裳。

殷子闻垂眼,手在门栏上划了几下,似乎在解什么术式。他抬手时,宽大的袖子滑落了下去,露出来的手肘上有几道鞭痕。意识到这一点,他抿了下唇,收回手拢进袖子里。门栏被打开了。

阿疏。涣方君浅笑着唤了一句。

那少年一愣,脸上说不准是怒气还是什么,他阴沉下脸,把放着饭菜的托盘放在了虞长乐面前。

吃吧。殷子闻漠然道,待会儿没有吃的了。没毒。

敖宴一动不动。谢谢。虞长乐道,上前欲端起托盘。走到殷子闻面前时,他看到了牢门外的景象。

这是一个高耸的塔形,塔的最上方是一个方形的口,闪动着阵法的波纹。明亮的日光从方口里倾泻而下。

而在塔的内壁,有无数个蜂巢般的囚室,虞长乐所处的这一间在中间位置,冷风吹过了他的脸颊。螺旋状的阶梯和窄道盘旋而上,就是殷子闻和阿疏上来的地方。

在密密麻麻的铁栅栏后,隐约可见别的囚犯的身影。

在塔的最下方,是一方形平台,与最上方的天口遥遥相对。方形战台上刻着一朵巨大的孤徘徊刺花图案,上面有一道呈现泼洒状的玫瑰色血迹,还有细小的骨肉碎片,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黏稠的血液流进花朵的缝隙里,瑰丽无比,触目惊心,

接连嘎吱两声,最底下有两间囚室的门被打开了,两只妖相对着慢慢走到了战台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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