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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鹿撞 第2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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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其华说:“你缺那么一股……’豁出去’的冲动,那种原始,充满本能,把肺腑交由天地处置的感觉。”

冷峯突然怔住,邵其华突然戳中了他的心,“把肺腑交由天地处置”,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冲动,那种拼完这股劲,余生都不会后悔的冲动,他没有,以往他甚至不觉得这样的冲动是迷人的,但现在他偶尔会有这样的渴望。

在那个露营的寒夜,看到别冬不顾一切赤身奔向河里的时候,他有过这样的渴望。

在牧场焦急万分地寻找别冬,看到他跟牦牛对峙,差点酿出祸端的时候,他生出过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疯狂。

在随后的夜里,听到别冬剖开心,讲述过往的时候,他心里的冲动蔓延至今,想要余生都去保护一个人,让他安稳无忧。

这样的冲动,算得上是交出肺腑吗?

冷峯不知道,但他食髓知味,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他甚至都没有思考过,他对别冬的情感,已经违反了他所有曾经固守的处世原则,抛掉了所有“聪明的、冷静的”东西,但他喜欢。

他喜欢别冬,也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知不觉地发了好一会呆,冷峯神色怔怔地似回不了神,邵其华静静等着他,待冷峯从愣怔里出来后,他说:“荣玉的那篇评论我也看过,老实说,我觉得有失偏颇,他作为一代大家,写出那么一片评论文章,颇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很失了格局。”

嗯?冷峯皱眉。

“荣玉跟你父亲在学术上一直针锋相对,早年闹过许多不愉快,后来他去了美国,两人少了交集,相安无事了很多年,直到你开始在这个圈子里崭露头角,而且你的资源实在太好,捧你的人多,自然有人看不过眼,他那篇评论,看似公允客观,实则把你的缺陷放大,他把你说得一无是处,难道事实真就如此吗?每个艺术家都有缺陷,“完美”对艺术这行业来说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你有缺陷,但这缺陷是会成就你,还是会毁了你,都还是未知数,下这个定义的不应该是荣玉,应该是你自己。”

冷峯静默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对邵其华实在是太怠慢了,也妄自把他人的意图往恶意的方向揣测,真是个混球。

他还是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已经全然卸下了抵抗和防备,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邵其华对他的态度始终不变,淡淡微笑着,眼神往角落瞥了瞥,说:“所以,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作品?”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那块蓝色盖布盖住的东西,但未得冷峯允许,他不会擅自揭开它,而冷峯明显心结难消,要让他主动愿意揭开盖布,并不容易。

但现在冷峯起了身,他愿意让邵其华看看,虽然这件作品还并未完成。

是一个屈膝而坐的少年,双臂环抱着自己,周身都有伤痕,姿态柔弱而倔强。

冷峯的眼神落在未完成的少年身上,带着不自知不自觉的温柔,邵其华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变化,继而他仔细观察这件作品,心里有了一些结论。

“阿峯,这跟你以前其他的作品都不同,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了非常丰富的情绪,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在你的作品里感受到这么丰富的情绪。”

冷峯不置可否,从揭开盖布的一瞬,他的注意力就全然在作品身上了。

“又敏感,又倔强,这是你雕刻的这个人给你的感受吗?”邵其华问他。

冷峯点头。

“他是谁?”

“是个孩子,猎人的孩子,就是他做的那只松鼠。”冷峯说。

“难怪。”邵其华有所领悟:“你对他的感情不一般。”

冷峯没说话,邵其华说:“珍惜他吧,也许他就是你的机缘。”

作者有话说:

“把肺腑交由天地处置”,这句话源自国内一个翻译家蕾克对日本浮世绘画家菊川英泉的画作评价,原文是:英泉是在这两位大家夹缝中生存的画手,他风格肖似北斋,却走不出北斋的框架,他与广重一起合作风景画系列,却又被中途换下。他在书中记载自己有奇癖,桀骜不驯,然而在画中,又缺少一种艺术家的“豁出去”,和“把肺腑交由天地处置”的力量。当然,这是我看过他的无数画后的私人观感。

第42章 这俩是一对儿

邵其华走了,叮嘱冷峯一定要把这件作品做完,等完成的时候他会再过来一趟,再聊聊展览的事。

这回冷峯一直把他送到了庆原州的机场,邵其华从这里直飞登虹,临走冷峯还是问了句,老头现在一切还好?

邵其华笑笑,说,跟以前一样,呼风唤雨,不亦乐乎。

冷峯也笑笑,跟他挥了挥手,回去的路上想了会,把他父亲从关了两年的黑名单里解放了出来,但朋友圈仍然是屏蔽的。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件事,作品自然是要做完的,只是他没想过要去用它做展。

这件作品是他最私密的情感,是心里最纯洁,最被保护的地方,冷峯不想让它被暴露在众人的眼光之中。

他不想它被人品评,无论好或坏的品评,他都不需要。

除了创作者本身,这件作品只需要一个观众,冷峯想起别冬,心中并不那么有把握,却期待地猜测有一天别冬看到这件作品时,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没把握,如同他现在想到别冬对于自己情感的反应,也并没把握,虽然他们有好些天,那么亲密无碍地同床共枕,想到别冬雪一样白,玉一样滑的皮肤,冰冷冷的被他抱在怀里捂热,冷峯就有些心口难耐。

春节的忙碌一直持续到元宵节,冷峯感觉别冬这阵子都瘦了好些,下巴磕都尖了,他有些心疼,总是让他别这么忙,得空多歇歇,还自己去菜场挑食材,专挑滋补的东西,买回来让司放炖给别冬。

别冬自己倒是没所谓,他就是散养着长大的,一朝十九岁成年后竟然还被人这样照顾,还挺不习惯,一到这时候,娇花二字就映上别冬的脑海。

他觉得现在的冷峯对他有点太好了,在那趟购买年货的远行中,他还可以跟自己说,冷峯就是当他是弟弟,想照顾他而已,但回来后过了这么久,直到现在,冷峯对他的好只增不减,别冬多少能猜出来一点。

他想冷峯应该是喜欢他的,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事。

一想到这点,别冬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勾起嘴角,但他又觉得有些难堪,不懂该如何应对,就只能面上装作一切如常。

他知道男人也会喜欢男人,小时候的村子里有过这样的男人,是一对,被全村的人在背后讥笑为是二倚子,那一对男人后来不知所踪,有传言是双双被家里逐出了门,也有说是主动走的,反正再也没见过。

才六七岁的别冬有次见到他们在一颗大树后抱着接吻,还干了一些当时他根本不能理解的事,高一点的那个压着矮一点的那个,下面的人一直在喘气,发出一些听起来像痛苦又像很快乐的声音,他吓呆了,静静地看完了全程,而后上面压着人的那个转身朝他一咧嘴,露出了一个带着恐吓的狞笑,别冬吓得撒腿狂奔,做了好几晚噩梦。

他自然没对人讲过,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当然女人他也没想过,他就想自己这么过下去,谁都不期待,谁也都不拖累。

他记得冷峯是有过未婚妻的,也交往过许多女朋友,也许他对自己的兴趣是一时,艺术家总是比较无拘无束,别冬想,但是不管怎样,他都很感激有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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