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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鹿撞 第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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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冬极缓地抽离出来,双眼似乎更红了,血一样红,望着他,说:“所以我杀了那个人,就差一点。”

冷峯沉默半晌,而后说:“他该死。”

他该死,冷峯知道别冬说的这人是他的继父,想起在最初的那个下午,别冬对他们喊出“他该死”的时候,是怎么样一种绝望的心情,那时候的他是希望身边有人能理解他,能跟他站在一边,听听他说话的吧,至少那时候的他还愿意喊出“他该死”这样走投无路的表达。

而那时候的自己却粗暴地用怒吼把他推向了另一边。

冷峯心内的忏悔无以复加,他对别冬说过“对不起”,但那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对不起”。

他轻轻握着别冬的手,这双手在炉火旁依然是冷的,冷峯也说不出“都过去了”这样轻飘飘的话,对别冬来说,这些安慰的字眼都毫无力度,毫无意义。

冷峯唯一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

大约也能猜到别冬周身的伤痕从何而来。

十三岁的少年在父亲去世后,跟随母亲一起去了“城里”生活,母亲嫁给了镇上的一个生意人,这个男人有些小钱,贪图母亲的美貌,却也格外神经质地留意她跟所有异性的一举一动,但凡接触皆视为出轨,将满腔怒火发泄到这一对母子身上,共同生活的几年内动辄捆绑抽打,最后在一次醉酒后兽性大发,误以为妻子跟邻居偷情,妒火中烧将妻子乱刀砍死,正好被放学回家的少年看见……

这些碎片故事,冷峯都从今晚别冬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得知,别冬始终面色平静,仿佛所有的失控和痛哭都在刚刚的傍晚耗尽了,只是他不知道,听这故事的人心如刀绞。

冷峯讲不出安慰的话,太无力了,他起身去外面抽了一支烟,待抽完回屋,发现别冬已经睡了。

被子把他的头和脸都盖住,冷峯蹲在床沿,从背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冷峯抱住好一会,而后别冬转过身,从被子里伸出手,也无言地抱住了冷峯。

冷峯用力抚着他柔软的头发,半晌过后,在别冬的额角印下一个吻,说:“睡吧,小冬。”

次日冷峯醒来的时候,听到浴室里有水声,别冬正在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脸色和神情都回复了正常,甚至还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说了声“早上好”,冷峯不着痕迹地打量,昨晚所有的痛苦和坦白仿佛都不见了踪影,这当然是好的,冷峯想,只是心里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昨日之痛不可留,昨日之依偎也不会再来。

启程去甘棠村拿火腿,而后回梨津,这趟远行就这样到了尾声。

一整天都在路上,翻山越岭,冷峯带着墨镜,遮住了神情,别冬一如既往地痴望着窗外,回程的路上气候渐渐暖和了起来,山巅也不再见雪,待回到梨津,已经是深夜。

司放和江沅都还等着他们,要一起卸货理货,今晚估计要忙活大半夜。

车进了古镇,别冬心里升起不舍,随着车离随园路越来越近,这不舍愈加浓烈。

那些路上看过的云,尝过的雪,吹过的风,都在别冬脑子里搅成一团,明明眼前是他已经习惯了的日子,路上这么辛苦,他却觉得宁愿一直在路上。

如果是跟冷峯一起,他宁愿如此。

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别冬还来不及想这究竟代表着什么,随园路到了,他已经远远地看到了等在路尽头的司放和江沅。

离开了十来天,别冬也是想念他们的,那两人并肩站着,司放抽着烟,江沅夸张地大力挥着手,冷峯停好车,所有鬻细人一起把后备箱和车顶大行李箱的货搬走,全部都放到司放那边的库房里,别冬后面发货可以直接从这里发。

江沅笑说,冷峯这辆又豪华又彪悍的越野车被糟践得不像样子,得找四哥要折损费,别冬这才注意到的确如此,就连冷峯这个人也是,出发时候那么光鲜亮丽的一个人和一辆车,这会都粗粝不修边幅“折损”得厉害。

连同一起“折损”掉的,还有别冬心里,冷峯仿佛刻在了身上的冷漠和倨傲,被损耗得干干净净,不见踪影。

别冬一边扛着货,一边在心里默默比较,有时候跟冷峯交错而过,在靠近的一瞬,他都觉得身体会暖一点。

理好了货,司放做了一顿好吃的犒劳风尘仆仆且饥肠辘辘的两个人,江沅催问路上有什么好玩的事,让他们讲讲,又说他跟司放一路都在担心,怕你们俩互相不对付半道闹起来,怕冷峯欺负别冬…

别冬和冷峯视线相撞,两人的嘴角都有抹不约而同的笑意,冷峯随便扯了些路上的见闻在说,而别冬低着头吃东西,却想,最好的部分说不出,都在心里。

作者有话说:

当当当,进入新篇章!

下周开始进入一周五更时代!

第36章 这是老子的人

终于回到了熟悉且舒适的屋子,别冬好好洗了个澡,上床睡觉的时候已近黎明,他第一次觉得这单人床有点大,好像就应该挤一点才好,最好还能热一点,还可以让他缠着,或者被缠着。

这一夜梦境纷扰,全是过去一路上的天地风云,植物动物,还有总是不停出现的那个人的脸,身体,气息,以至于一觉睡到下午才醒的别冬从睁开眼就极其恍惚。

猛地从床上坐起,才记得那一切已经结束了。

冷峯比他睡得更晚,回到工作室后有很强烈的想做点什么的冲动,于是对着那座半成品的雕像打磨了许久,那个原本全然无助的身体形态,现在有了一些倔强和反抗的意味。

仍然没有完工,冷峯做到他此刻能做到的最后一步,再次盖上了它。

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轨道,别冬让顾尔藏过来一起看了货,两人确定了大礼包的做法,以及剩下的散货数量有多少,怎么个卖法。

还得尽快把大礼包的包装做出来,冷峯和江沅帮着一起设计了最简洁好操作的包装手法,他们俩在暗红的牛皮纸上手工画上了年画,写上了祝福语,而后用红绳打包好就完事,发货的纸箱都是成品,司放在旁边看着一群人这通手工操作,说:“你们知不知道这年头最值钱的就是手工,你们两个大艺术家,不去搞正经作品,来画这些玩意儿,真特么暴殄天物。”

江沅和冷峯都无所谓,并且都不承认自己是什么“艺术家”,“我就一开客栈的。”江沅说。

“我就是个准木匠。”冷峯咬着烟,看着红纸上张张不同的年画娃娃,一脸不以为意。

别冬觉得冷峯的年画娃娃画得真好,但是,只画这个是不是太可惜了?他还是觉得冷峯不应该把他的雕塑艺术扔了。

但这话他不好说,因为他不懂。

网上宣传那些事都交给顾尔藏,她专门做了预热视频,提醒她的粉丝们准点守着直播间等卖货。

直播当晚顾尔藏把别冬也拉进了直播间,本来别冬不肯露面,但顾尔藏说有他在销量会更好,争取一鼓作气一次就卖光。

本着赚钱至上,别冬同意了,就坐在顾尔藏旁边当个花瓶,不负责说话,只负责偶尔对粉丝们笑笑,以及适时捧个哏。

直播间就设在客栈,但顾尔藏把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于是冷峯江沅和司放只能一起缩在司放的饭馆一起捧着手机,从屏幕上看一街之隔的两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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