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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红叶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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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回事儿!”

说着,丹渊将手中的酒杯送到了忠王的面前:“按照太宗朝留下的遗训,小宗入大宗者,想要追尊本生父母谥号,均需宗礼寺请奏。现在大哥和宗礼寺关系这么好,你看,是不是能替长公主通融通融。”

“我一猜,你心里就有鬼。先前送你大嫂玉镯子,现在又低三下四地摇尾巴,还不是为了这点事。”说着,忠王接过了丹渊递过来的酒杯,随即将其放在了桌子上。

“哥~你瞧你这话说的。都是替朝廷效命,为主上分忧,怎么就是心里有鬼呢。”说着,丹渊嘿嘿地傻笑了一下,“您也知道,咱们这位姑奶奶是个孝顺孩子。当年先帝庄宗杀了她一家五口人,单单把她留在身边,天天像防贼一样防着她。想想就可怜!现在长公主想给自己的生物学父母追尊皇帝皇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您要是个通情达理的,就做个顺水人情。权当是成人之美了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按理我不应该回绝的。”说着,忠王点了点头道,“不过当年洪洞之变后,左右两家有过约定。敬公之女,以居摄之号临朝,不登基、不改元、不用玺、不修陵。怎么?这才过去多少年,你们想变卦了?”

“大哥,你让我怎么说你!长公主也没想要当皇帝……”

“这谁知道呢。”说着,忠王抱着胳膊笑了笑:“追尊了父母,下一步要干什么?我只听说过儿孙做了皇帝之后再追尊父母的,没听说过儿孙还是个宗臣,就跳着脚给死人争皇位的。”

“这怎么没有?那个曹……”话刚到嘴边,丹渊忽然感觉身后的丹烛猛推了一下他的后背,转眼一想,他便忙地闭住了嘴。

“哈哈。”看着丹渊一脸尴尬的样子,忠王笑着拍了一下大腿,起身站了起来。只见他走到了忠王妃的坐席上,手扶其肩低下了头来和她小声说了什么,随即带着侍从离开了宴厅。

“娘的,这事儿八成是没戏了。”回头看了看丹烛,丹渊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我以前知道老五的性子烈,没想到你成王也喜欢凑这个热闹。你说丹家这么多王爷,我怎么就摊上了你们两个呢。”

看在趴在桌子上的三哥,丹烛笑着拿起筷子,夹着菜放在了丹渊的盘子里:“要说这宗家,那也是凉廷的第一号臣子了吧,没想到在五妹眼里,也就是个‘蝼蚁之臣’,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酒瓶子,弟弟我今天也算见识了。我听说她从小跟着老安王打仗,平日喜欢以活烹、凌迟之法对待战俘,这可是真的?”

“你别听他们瞎说。一个姑娘家,哪儿来的这种兴趣爱好。都是忠王、顺王的造谣,为的是给我们左家人的脸上抹黑。”

说着,丹渊直起了身子来,抬手拍了拍丹烛的肩膀:“走吧老弟,走之前先去给游尚宫请个安。这事今天传到了大姐耳朵里,不定她要怎么生气呢。”

带着丹烛站起了身来,丹渊转身走到正席前,只见游惠一边端着酒杯一边扭着头,正在和忠王妃说笑着。

“游尚宫、大嫂。”即走到她们近前,丹渊带着丹烛朝她们拱揖了一下:“要没什么吩咐,我今天就先把我们家那条疯狗牵走了。今天给大嫂添了这么多麻烦,还在尚宫面前丢人现眼,小世子要是长大后知道了这件事,我们这些个做叔叔的真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三叔,有件事,嫂子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站在游惠的身边,忠王妃攥着白生生的双手说道:“想他宗家人,虽然平日里有些不修边幅,但都是我府上的常客,和你大哥又沾亲带故的。今天这件事,我觉得您还是不要一走了之的好。要不然以后见了面,又要尴尬的。”

“嫂子说的是。”

“我刚才听王爷说,三叔、四叔还有演儿妹妹都想在我家多住些时日,我觉得这个想法还不错。本来文乡叔和几位宗家公子也打算在后苑待几天的,借着这个机会,大家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就能冰消恩怨呢。”

“右廷啊。”笑着拍了拍丹渊的胳膊,游惠微笑着说道:“我看嫂子的想法不错,你就应了吧。”

“好吧……”看了看一脸亲切的游惠,丹渊皱着眉后退了一边:“那就全凭嫂子安排吧。”

“好,我看白总部和额长史也来了,要不然一并留下吧,这几个月又是剿匪、又是接驾、又是接受采访,一定累坏了。要是不嫌弃,就在大嫂的家里住些时日,好好清净清净。虽说布置的有些像土匪窝子,但是肯定没有土匪。”

“大嫂,您瞧,您又提这事儿了。”

“哈哈,当我没说,当我没说……”笑着挥了挥手,忠王妃示意身边的侍女走来。在叫侍女去安排出几栋公寓来给他们安榻后,忠王妃随即朝游惠鞠了个躬,倒退着走了三步后扭头离开。

“得了,看来今天还真走不了了。”朝丹烛摊了摊手,丹渊苦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是和大哥客气客气,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有你这么客气的么?”坐在正席之上,游惠轻哼了一下道:“你这么一说,倒是给他们提了个醒。刚刚嫂子还求我也留下来,说是怕再打起来没人主持公道。”

“那长公主那边能允了您么?”

“稍等一下,我电话一下她。”说着,游惠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含凉宫”的号码,过了一会儿,只见“咔”的一声,她转而换了副笑脸:“月什啊,我这几天不回家吃饭了。嗯嗯,已经宣完旨意了,好的,那下礼拜见。”

“得了,那我也留下来,好好盯着你们几个。”挂了电话后,游惠伸出手来指了指丹渊和丹烛的鼻子:“再惹是生非,我可不饶你们几个。”

“是……”低头恭送了游惠离开坐席,丹渊皱着眉看了看丹烛:“游尚宫和长公主,平日里关系这么好的么?”

“估计是吧。”说着,丹烛拿起了椅背上的衣服和丹渊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当年长公主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四下无亲无故的,很容易出危险,所以忠王府就把游慧送给了她做侍女,想来也二十多年了。”

“是啊。”

走出了公寓的大门,清新的空气伴随着缤纷的红叶迎面而来。在红叶林下的小路上伸了个懒腰后,丹渊揉着肩膀说道:“当年上京朝廷,从皇帝到大臣都主张收了诸藩邸的军权,只有敬公一人替我们这些藩王说话,真是太难为他了。听王府门口的大爷说,我爷爷当年还想和忠王一起拥护敬公做皇帝的,没想消息走漏,反把他给害了。”

“三哥,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曾给长公主做过伴读吧?”跟着丹渊走在红叶铺满的羊肠小路上,丹烛将外衣搭在肩上说道。

“是啊,广仁元年的时候,庄宗一即位,就把他亲兄弟敬公的府中抄杀殆尽,只留下了一个小姑娘。在此之后,朝廷主张和诸王藩邸要兵要权的呼声越喊越响,这个事触及了左右两家王府的底线。为了保护敬公的遗孤,右家忠府派出了一个侍女,左家平府派出了一个侍读,两个人左右看护着长公主,就是为了保有敬嗣一脉,将来好翻盘重来。”

“是啊,要是连敬公的子嗣都没了,那我们藩王在朝中的代言人就真的一个不剩了。”

漫无目的地在中天山上遛着弯儿,丹渊叹了口气,看了看红叶之上那湛蓝的天空:“算了算了,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少提些这个吧。”

“三哥、四哥!”慢慢地走在山路上,就在丹渊和丹烛沉默不语之际,忽听得身后有人叫,回头一看,只见丹演带着白子青和额哲小跑着朝自己赶来。

“真不容易,你还认识我们哥俩啊,还以为你已经杀得六亲不认了呢。”待丹演走到身边,丹渊抬起手来拍了一下丹演的后脑勺:“老五,我来之前不是都跟你说了么?宗礼寺可是管着追尊礼法的事,所以你今天得搂着点儿火,对宗礼寺要客气着些。”

“是啊,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呢。”说着,丹演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背道:“第一步:和大哥大嫂套近乎;第二步:对本次行动的主要目标进行跪舔;第三步:以极尽谄媚的方式向目标提出请求,并兼以道德绑架的手段旁击侧敲。”

看着妹妹老老实实地背着自己说过的话,丹渊苦笑着回头看了看丹烛:“诶呦真不容易,她居然还记得呢。”

“是吧是吧,快夸夸我~”说着,丹演把头伸到丹渊的面前,示意哥哥快摸摸头。

“夸你妹!”看着妹妹圆圆的头顶,丹渊抬起手来照着丹演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当时我是怎么交代的?你要是不会说话,那就老老实实坐在一边,朝着目标笑就成了。你老人家可倒好,二话不说就把目标的脑袋给开了瓢了。现在这么个局面,你让我们怎么收场?”

“可是我看目标也没生气啊。这老爷子还挺憨的,挨了打了也不生气。他一这么着,我心里还真有些内疚了。”

“你还有心呐?我还以为你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说着,丹渊插着腰摇了摇头,随即带着众人往小路的远处走去。

“公延,现在这个局面,你说该怎么办。”拖着疲倦的步伐走在红叶林中,丹渊回头问额哲道。

“三位王爷,微臣以为,还是尽早离开忠王府才对。”

“怎么讲?”

“今天安王殿下打了宗文乡,白总部又殴伤了宗家的二公子。那宗文乡是什么人?睚眦必报之徒,鼠肚鸡肠之辈。虚伪奸宄,堪称我朝之赵高、秦桧。要是在这几天里,他们父子六人伙同忠王,再搞一次洪洞之变,那三府血脉可就要绝根了。”

“不然。”说着,丹渊摇了摇手道:“游尚宫今天说了,忠府主动留她小住几天。如果他真的要杀我们几个,就应该把朝廷使臣礼送走后再动手。而不是刻意留她闲住,要是真的打杀起来,误伤了钦差,这罪名他担得起么?”

“王爷,你再好好想想。”说着,额哲快步走到了丹渊的面前,一边倒退着步子一边对丹渊说道:“忠王为什么礼敬朝廷?不就是因为有你们三位王爷镇守一方么?要是平王、成王、安王同时丧命,各地必将乱作一团。此时忠系诸王趁乱造反,上京手里又没兵。等到社稷尽归忠顺贼党,朝廷就只能乖乖揖逊退位了。这么一看,忠王实在没有顾及游尚宫死活的必要啊。”

“不至于的。”听了这话,丹渊站住了脚步,双手按在了额哲的肩膀上:“老额,我让你说的,是怎么和忠王,和宗礼寺修复关系,没让你危言耸听。那忠王虽说和我们平日里不太对付,但毕竟大家都是太祖武皇帝的子孙,我看他不会任由属下搞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现在不比以往了,信息网络这么发达,丹家眼下受到这么多人类的关注。他忠王就算有这个心,也不会不考虑此举在人类中的影响。”

说着,丹渊一侧身绕过了额哲,随即带着丹烛、丹演迈步朝远处走去,只留下额哲呆呆地站在红叶林下的小道上。

“公延,吃瘪了吧。”走到额哲面前,白子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皱着眉挥了挥手,额哲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他们这些藩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社稷多想想吧?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家这位爷可倒好,非要跑到施工现场去蹦迪。这么一看,今年被冯云院劫持的事,根本就没让他引以为戒。”

“好啦~那忠亲王,能和冯云院相比么?”说着,白子青从兜里掏出了烟来,在徐徐吐出了一阵烟雾后,她抱着胳膊,转而用独眼看了看额哲。

“老额,你说……王爷他是不是变了。”

“是啊,好像更愿意去相信别人了。”朝白子青递过来的烟盒摇了摇头,额哲双手叉腰望了望三个亲王远去的背影:“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是和先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猜忌多疑,嗜血残忍,没想到过了十年,变化这么大。”

“所以说,我觉得他现在这样,也不一定是坏事。左右两府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也需要像右廷这样的宗室出面弥合一下了。如果左右两家自此能够尽释前嫌,你我这些做臣子的不也能省省心么?”

抽完了烟,白子青将烟头按灭在了路边的垃圾桶上,随即拍了拍手,扯着额哲迈步朝前方走去了。

在红叶林里散步了半个小时,待众人回到宴厅,已有忠王府的侍女在门口等候,在她们的引领下,三个亲王并额哲、白子青,自红叶林过观月台,并依次经归哉、归处、成之、则宁四亭阁,沿苑墙一直走入了一处汉白玉整雕西洋门中,抬头一看,便见在方方正正的人工湖的左右,星散着高高低低的几座现代别墅。潇潇的竹林中,白墙黑顶的建筑显得格外清幽。

“我去住那一户!”左右看了看,丹演跳着脚朝远处的一所住宅跑去了,见此,五六个侍女赶忙追了上去。

“瞧瞧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就是我们左家的姑娘。”笑着朝丹烛摇了摇头,丹渊带着众人走过人工湖上的亭桥,随即转头朝白子青挥了挥手:“教官,你就去和小演睡在一起吧,都是姑娘,相互有个照应。”

“好的。”

回头看了看身后桥上的亭子,白子青点了点头,随即起身飞至半空中,横穿了人工湖朝安王丹演的方向飞了过去。平静的湖面上,白子青军靴掠过的轻风,在水面上抄起了一阵阵涟漪,将水上的枯叶轻轻地载向了幽幽的薄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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