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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尴尬的修罗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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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信任的人在一起,也就顾不得什么礼节,孙孝冉喝酒的速度很快,往往两口就把杯中的酒饮尽,蒋璟焕也乐得奉陪。他们的对话中有很多顾规忱听过一两回的名字,她无意插嘴,只趁着蒋璟焕不注意用他的酒杯喝了很多酒,蒋璟焕起初佯装没发现,到后来竟主动地将酒杯举到她嘴边。孙孝冉用手掌托着下巴,酒意上了脸,脸颊透着淡粉色,他并不说话,只是笑。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蒋璟焕从酒柜中又取出一瓶威士忌来,顾规忱知道他喝威士忌时习惯加冰块,也转身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了一小桶冰块。

“都吃完啦,那看来我的手艺的确是不错,孝冉喜欢吃什么菜呢?告诉我,你下次再来我给你做。”

饭菜都已光盘后,顾规忱扶着餐桌地边缘缓慢地起身。喝酒最忌讳混着喝不同类别的酒,她心事重重,喝得又太着急,现在醉意都涌了上来,端起餐具时膝盖碰到了椅子,餐具从她的手中滑落。

厚重的瓷碗摔落在地面的瞬间溅开大小不一的脆片,顾规忱尽管往后倒退了两步,但还是因为躲闪不及而被瓷片在脚踝划开了两道口子,一块细小的碎片甚至嵌进了她的肉里。血立刻流了出来,顾规忱的脚下很快便出现了一摊小小的血洼。

她下意识地弯下腰想要将碎片拔出来,手指就要碰到瓷片的时候,蒋璟焕握住了她的手臂。

“我去拿急救箱,孝冉,麻烦你扶她去沙发上坐下。”蒋璟焕说完就转身快步上了楼。孙孝冉确定蒋璟焕走进房间以后将顾规忱打横抱了起来,随后走到沙发旁,把顾规忱稳稳地放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回事儿?”孙孝冉问。

“你来当我,你就知道这餐饭我吃得多受罪了。”顾规忱回答。

两人都没有再同对方说话的意思,顾规忱只顾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口,孙孝冉听见楼上蒋璟焕的脚步声越发靠近,主动站到了距离顾规忱稍远一些的地方。蒋璟焕拿着急救箱熟练地开始为顾规忱处理伤口,沾着消毒酒精的棉片接触到伤口时顾规忱本能地叫出了声,腿也不自觉地想要躲开。

“你先别动,不然一会儿伤口开裂得更严重了。”蒋璟焕抬起头对顾规忱说,并用右手轻轻拍了拍顾规忱的手背。

顾规忱双手攥拳,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修过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身体两处不同部位同时传递出的痛觉提醒她现在必须保持镇定,她小心地看了看不远处刻意保持距离的孙孝冉,对方的目光灼热如火炬,像是要将她与蒋璟焕一起点燃。蒋璟焕专心地为顾规忱处理着伤口,急救是他们在军校时必须要掌握的课程,完成清创与包扎后,蒋璟焕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这本不是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比起他们平日里的调情手段不过小巫见大巫。但这是蒋璟焕第一次在有外人在场时这样亲近她,偏偏在旁边站着的人又是孙孝冉。他们在一起两年,除去蒋璟焕的副官外,从没有过别人到家里做客,而即便是在副官的面前,蒋璟焕也从未像刚才与她有亲密的举止。顾规忱很难不去想蒋璟焕是刻意而为之,假如她的揣测是正确的,那么蒋璟焕就必然已经对她和孙孝冉的关系有所知晓了。

心中的猜测使得她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在朝大脑涌动,顾规忱的脸上应激性地发红,她只好扮作害羞。

“要不要我抱你上楼去躺着?”蒋璟焕说着合上了急救箱。

“不用,我也想跟你们说话,你和孝冉来沙发上坐吧,等等我再去收拾饭桌。”顾规忱说。血已经止住了,瓷碗的碎片也被取了出来,顾规忱试着崩紧自己的脚尖,果然还是疼的。缝合胶将伤口周围的皮肉互相粘合,现在任何一点儿大动作都会让伤口再次出血。“我怕再动会让伤口裂开,我坐一会儿再上楼,孝冉,你别站着了,坐吧,想吃雪糕的话冰箱里有,让你学长给你拿吧。”她又对孙孝冉说,分明是长辈哄着小辈开心的语气。

“不了,姐姐,你都受伤了,我该走了,我和学长每天都能见面,随时都能聊天的。”孙孝冉说。地板上还有血滴落下形成的血点,从餐桌到沙发总共没有几步路,他却抱着顾规忱走得格外辛苦,以至于他觉得地上的那些血是从自己的心中淌出来的,笑他只敢在蒋璟焕看不到的地方拥抱顾规忱,笑他的无能与懦弱。

“那好,小忱你在沙发上待着,我送孝冉出门。”蒋璟焕没有挽留孙孝冉,替孙孝冉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帽子后就和孙孝冉走出了客厅。

顾规忱一直僵直的腰背在听到门合上后的声响时终于放松下来,她向后仰倒,躺在了沙发上。

仿生狗从地上跃进顾规忱的怀里,在她的怀中疯狂摇着尾巴,请求她陪自己玩耍。顾规忱撑起身体尝试去捡起在茶几旁的玩具球,这时小狗又跳下了沙发,飞速朝门口跑去,是蒋璟焕回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今晚你怎么洗澡?”蒋璟焕坐到了顾规忱的身旁,用责备的口吻问她,亲密恋人经常会用这样的语气来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关心。

“长官帮我洗呀,我和长官一起洗就好了。”顾规忱说着伸开手臂投进了蒋璟焕的怀里。蒋璟焕即便是温柔笑着,眼里也带着对人的审视,她有意躲避蒋璟焕的目光,更害怕自己的表情会将心中的顾虑出卖。她不明白为什么蒋璟焕会邀请孙孝冉到家中做客,更加不解为什么他会在孙孝冉面前同自己有这样亲密、甚至是同时充满了讨好与占有欲的举动,这是她从前求而不得的,可是它们发生的时机又太过尴尬。

蒋璟焕的身上总裹着一种她无法形容出的味道,也许只是顾规忱这么觉得,恋爱中的人向来会在对方身上找出很多独特之处。那种久浸在武器与权谋之中的冷酷的味道让她着迷,她埋在他的怀中疯狂地嗅闻,直到听见蒋璟焕轻轻地笑出了声。

“是狗鼻子吗?我们小忱,在闻什么?”

“闻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顾规忱的声音闷闷的,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但依旧没有让蒋璟焕看到她的正脸。

“我怎么闻都只有洗衣液的味道,没有别的味道。”

“那你让你那些女下属闻呀,她们肯定能闻出各种各样的味道来的。”这倒并不是她故作吃醋,她的确认为蒋璟焕的女性下属对他过于殷勤了。

蒋璟焕说:“那你先把你的香水喷到我衣服上,我再让她们来闻。”

像是维生素泡腾片被丢进了水中,顾规忱心中的柔软在空气中炸裂开,她对蒋璟焕的甜言蜜语从未有过抵抗力。蒋璟焕轻易不会把对那些表露爱意的词语出口,却又总能捕捉到顾规忱最脆弱最失落的时刻投放下安慰剂,将她从心灰意冷的边缘拽回安全地带。

“璟焕。”顾规忱说,蒋璟焕看不见她深深皱起的眉头。“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上次去看我爸妈时,我爸说他已经在监狱里过了两个生日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找不到关键证人,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她被蒋璟焕迷得就快要忘记自己当初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才答应到他的身边了,如果不是孙孝冉点醒了她,恐怕她还一厢情愿地无条件信任蒋璟焕会真心帮助她。立场,这是一个很值得推敲的词语,到头来她还是只能站在一个交易者的立场上向蒋璟焕提出自己的诉求。

“把这件事交给我好吗?我们小忱,你只要正常地生活就可以了,在我的身边。”蒋璟焕这样说。顾规忱以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她嘲笑自己,竟然以为她能在蒋璟焕的声音里找到破绽。

“还有一件事。”顾规忱说。

“怎么了?”

“我爱你,长官,我太喜欢你了,你也多爱我一点儿吧。”顾规忱说完主动献吻,她用嘴唇去阻止蒋璟焕的回答。背叛的滋味是酸涩的,她的心都皱成了一团。

现在轮到顾规忱于心有愧了。蒋璟焕的确是最没有资格要求她始终如一的人,但这也只是建立在情感关系上的前提,是她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可是这场关系始于一个交易,本质也是交易,蒋璟焕作为主导关系的那一方拥有对一切条款的解释权,他发号施令,她就必须服从,他们的关系中从来没有过平衡,甚至于蒋璟焕的温柔都是施予她的慈悲。他照顾她的家人,负责她的生活,将这些细化成数字,他的确给了她很多,而她只需要交付他自己的身体,至于感情,那是她自愿奉献给他的。这样看来,似乎对他保持专一也不算是什么丧失自尊的事情,同理,她的确是又一次跟孙孝冉上了床,但这又影响她继续跟蒋璟焕的交易吗?

还是说,要爱一个人就必须忘记一部分的自我,重塑自己的道德观,一切以适应他为标准,将自己化成对方想要的形状,去填补他的空缺。

顾规忱想着,任由蒋璟焕将她抱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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