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的这番气质，倒是令高宝德和宇文邕二人半是疑惑，半是好笑。
他们都是不信命的。
自然也不会相信所谓的算命一事。
不过，若说道鬼神之言，或许高宝德心底的疑虑会比宇文邕更深一些。
毕竟她这已经是第三世了。
“老头儿可算出了什么来？”
高宝德心下有些惶恐。
她其实还是有些恐惧，这老头看透自己身份的。
不过幸好。
老头儿算的东西，并不是她的来历。
“好了好了，老朽算出来了。”
“说说看。”宇文邕负手而立。
面上淡淡，也没有瞧出是期待还是不信。
高宝德此时也有一丝丝紧张。
她的手，攒紧了宇文邕。
宇文邕心下倒是没做他想，只以为高宝德是有些紧张。
他回握了高宝德。
给她以安慰与支撑。
小老头儿奇怪地看了眼高宝德，而后又扭头去看宇文邕。
怪异地说道：“这位贵人……老头儿算出来了。”
“您命中十子。”
？？？
命中十子？
是高宝德心底想的那个意思嘛。
奇了怪了。
“老头儿方才所说，自己只会算一样东西，就是算他人子嗣？”
高宝德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这也太荒谬了。
“然也。”
小老头儿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和不好意思。
他直接承认道：“小老头儿毕生所学，就是算子嗣姻缘之事。”
“若说姻缘，贵人和夫人想必也不感兴趣。”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二人关系可谓是亲密至极。
既如此，还不如给他二人算算子嗣。
老头儿见高宝德一脸嫌弃的模样，顿时有些炸毛：“夫人可莫不信小老头儿，老朽毕生功力，都在其中。”
“老朽出马，定然准确。”
“命中……十子？”高宝德仍旧有些不可思议。
她瞥了眼一侧眸中一直忍笑的宇文邕。
其实细究起来，前世宇文邕正是有十个子嗣。
七子三女。
不过那都是前辈子的事了。
如今宇文邕还能有十个子嗣？
高宝德表示疑问。
但显然，未来之事，如今谁也不可得知。
“承您所言。”宇文邕笑着朝老头儿拱了拱手。
而后携着高宝德一同离去。
至于宇文邕此生，究竟会有多少子嗣之事，那就都得留到日后再说了。
反正，生多少宇文邕说的不算，这还得看高宝德。
二人在长安城中转了转，而后便觉疲累归宫了。
……
今日毕，等到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
虽说如今宇文邕尚且还没有独揽大权，宇文护对他还有心提防。
可这些不过都是有朝一日的功夫。
高宝德相信，前世宇文邕能做到的，今生也一样会做的好。
甚至是更好。
……
这世间除了美好的誓言，还有不入世俗的长伴。
许多年之后，宇文邕不出高宝德所料，得了这天下。
她的长子宇文赟，襁褓册立，做大周的皇太子，已逾十数载。
宇文邕十子，也并非为假。
宇文邕、宇文赞、宇文贽、宇文允、宇文充、宇文兑和与文员，接二连三地出生。
另外还有三女。
宇文赟到了年岁之后，高宝德和宇文邕商议，为他娶了窦氏为妇。
说起来这窦氏，还是宇文赟的表妹。
自古以来，表妹都是最香的。
这窦氏，正是文皇帝宇文泰的外孙女，神武郡公窦毅之女，母为襄阳公主宇文氏。
窦氏年纪要比宇文赟小上一些，但高宝德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虽然有时候，这小姑娘有些板板正正的。
但就是那股子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高宝德喜欢极了。
太子虽未和高宝德期待的那般仁德厚谊，但比之前世，也长进不少。
有些古灵精怪的，应该是随了高宝德罢。
想来太子有些跳脱的性子，恰能被窦氏救上一救。
……
宇文护还是照前世那般，死于宇文邕之手。
他的死，印证了那句话：“天道，后举者胜，吾以逸待劳，何患不克，莫若倾府库，开至诚，以固士心，伏兵伺隙击之，取威制胜，以成王业，在此举也。”
后举者胜，私言不谬。
宇文护执掌权势多年，到最后，还是身死于宇文邕之手。
也不亏宇文邕和宇文宪他们兄弟二人，多年坚持演练擒拿捆缚之术。
鹿其主也，兔其宾也。
这天下，谁是兔，谁是鹿，有时候谁也说不清楚。
可如今，天下大定。
宇文护前番兵败于邙山不假，可后来宇文邕重振旗鼓，一举平灭齐国和南朝。
统一中原。
后来就是阿史那燕都年纪大了，病逝于漠北。
在燕都死后，阿史那皇后不想再留在中原了。
她回了草原。
宇文邕攘除齐国之后，还顺道灭了一波佛。
此间之世，佛门贵主身份特殊，难入士族礼制。
佛门之人，门户杂居，人多口杂。
加之，又有诗云：僧佛泥胎假慈悲，诈得世人尽破财。
不少供养佛像之人，往往都是女子，她们或娼或伶，一生悲苦娱人，为求来生福报而今生虔诚供佛，金身皮肉塑。
这种行为，究竟是愚蠢还是智慧，外人不好置喙。
不过，这对于她们供养人各自而言，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的信仰寄托，他们才能在此生的悲苦之中，稍得慰藉。
也不至于凄苦于身前，再绝望于身后。
至于宇文邕这般作为，后世会有何等见解和批判，就全都后世之人的看法了。
与如今的宇文邕无关。
他既有“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的胸怀，就断然不会因为，区区后世的几句抨击，就置自己百姓于不顾。
最初医匠曾说，宇文邕心脉无力，恐难过三十之龄。
但如今，宇文邕稳稳当当地活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虽然也并不算长寿，可相比于前世，已然活得够本儿了。
起码荡平了这天下。
起码成就了一世之基业。
后人提起这位皇帝，也都不会再抱有什么惋惜和追悼之情了。
在宇文邕病逝之后，前朝议宇文邕谥号“武”，史载，大周孝武皇帝。
高宝德自然也没有独活。
她陪着宇文邕的这半生，活得很畅快了。
宇文赟默默替自己的亲娘高宝德，上谥号“元”。
史称，武元高皇后。
二人同葬孝陵。
大周世袭罔替，之后的故事，自然还会有后人去演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