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就等到了再见的时候,简卓仍然是记忆里的假小子模样,却早去了稚嫩,一双眼像极了明亮的星辰,居然隐隐有着英气。
却从不曾想过简卓会那样霸道的表白。
那个年头,音希听到的所有表白的不过隐约含蓄的“喜欢”两个字,简卓却那样大声而笃定的说了“爱”。
太有重量的一个字,一瞬间就震得她失了魂。
之后舍友八卦的问:“楚音希,你喜欢她吗?”
音希一团乱的心里,哪里知道喜欢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于是虚心的请教:“怎样算喜欢?”
而舍友的解释太简单:“在一起开心,见不到抓心。她开心你开心,她难过你难过。”
这样简单的定论,却说的她更是迷茫,分不清辩不明,只好努力的避。
直到那样盛大的晚会,聚光灯的中心站着的,明明是她最最熟悉的那个人,明明那样灿烂的笑着,眼里却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深情和悲痛,深入骨髓的深情和悲痛。
让她心疼,太心疼,从未有过的心疼。
近日来所有的迷茫和疑惑,在这从未有过的心疼里,仿佛理出了线头,让她有些豁然开朗。
便是去找,简卓那样大段的话,好似握住那线头,把她心里那乱糟糟的一团毛线似的心事一点点的缠,缠的整整齐齐,规规整整,服服帖帖。
答应的那一刻,在简卓的傻笑里,她已经望见她们垂垂老矣的样子。从那时候起,对于今生她们会不会一直走下去,她就从未怀疑过。
所以那一年的大年初一,母亲那样严厉的问:“你和简卓,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有一丝隐瞒,无比坦然。
对于和简卓的感情,她从不觉得错。
之后再多的苦她都忍得了,或许根本用忍这个字来描述。
音希总是觉得,爱,就是拿掉了所有的激情和làng漫,仍然是幸福。像一锅汤,随着文火慢慢的炖,渐渐香气四溢,味道只会越来越醇厚。
而简卓总是那样的爱护,一如初见,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冬夜里,简卓睡着了,在梦里都会担心她的被角是不是掖好。
屋子小而cháo湿,唯一一扇窗户会有走廊的橘光透进来,她无数次的在这微微的橘光里打量简卓的眉眼,想象十年后,二十年,三十年后的样子,幸福的感觉就淡淡的弥漫。
得奖,出国,进修,成名。
一切的道路都早已被计划的好,而看着所有心血付之东流的简卓,在大街上烂醉如泥的简卓,音希还是犹豫了。
所有所有的一切,又怎么有陪伴一生的这个人重要?
而这样拒绝的结果来的太沉重,母亲躺进了医院,而简卓红着眼睛跟她说分手。
她明明知道简卓所有的理由,所有压力,却仍然舍不得,只是当简卓一遍遍绝望的说:“我累了。”的时候,她才忽然不忍心了。
简卓只是不到二十岁的女孩而已,为何要bī着她承受这么多。
于是再不舍,也是放了手。
看着简卓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离开,她太担心,便一路跟随,看着她蹲在路边埋着头哭,哭的直不起身,哭的昏天黑地,哭的撕心裂肺。
她就站在简卓身后二十米的地方,陪着她一起哭。
那晚她没有回医院,就站在她们租的那套小屋的楼下,茕茕的站着。直到第二天,如同预料,憔悴的简卓背着包,抹着泪,彻彻底底的离开这座城市。
她没有去送,只是拿着钥匙上了楼,呆呆站在只剩她一个人的家。
简卓几乎什么也没有拿走,这间屋子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所有的摆设,所有的气味,所有的温度,明明都还一模一样,可是终究只剩她一个人了。
房东知道简卓离开,听见声响就过来问她:“这房,下个月还租么?”
“租。”音希毫不犹豫。
她要在这里,等简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