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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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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带兵冲进城内,严令不可扰民,名为保护太守,实则一个照面便将许贡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交给朱治。手下一见许贡有难,顿时作鸟兽散,不敢近前。

孙策特地让朱治看管好许贡,因投鼠忌器,故无人敢上前。

天初亮时,一万多人入城,严白虎的手下,许贡的家兵,几乎全用麻箭放倒,不到两个时辰,吴县彻底平定。接着所有士兵唯剩救火一事,可怜许贡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被一把火烧了小半。

周瑜又以救火为由,将许贡家当尽数搬出,置于大街上。当天吴县城内百姓也不知偷走了多少,孙策只当作看不见。

及至过午,火终于救熄,许贡也被放了回来。孙策派兵严守太守府,府中上下人等,尽数逃得干干净净,唯剩一张脸涨成猪肝色的吴郡太守与太守夫人。

周瑜一夜未睡,又在冰寒彻骨的冷水里游了将近一个时辰,接着又截人、写伪信、放火、偷袭,此刻竟是有点体力不支,脚下仿佛踩着棉花一般。

孙策却精神得很,径自进了府内,接手全城防务。朱治站在一旁,士兵前去点选账本,吴县治下官员十二人,清晨起来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入内听吩咐。

现在孙策手握重兵,无人敢为许贡说话,都乖乖听着。

“许贡,”孙策说,“你窝藏山贼严白虎,险些送了全城性命,如今我问你,服还是不服”

许贡面如死灰,被押在堂前,不住点头,眼中现出怨恨之色。早知孙坚一伙人生性残忍,料想其子得了吴郡,不会再留着自己。

周瑜说“太守大人也是一时受蒙蔽,如今严白虎已俯首,不如就让太守戴罪立功吧。”

孙策未料到周瑜会在此刻、此地出言为许贡求情,不由得一怔。

孙策望向周瑜,周瑜以眼色示意,留许贡一条命。

“也罢。”孙策说,“为他松绑。”

既然要饶他,说不得便做得好看点了,许贡解了绳索,起身嘿嘿一笑,忙道“孙将军大人大量,这次乃是在下疏忽了,幸有将军来得及时。”

孙策想了想,未料许贡变脸变得这么快,忍不住

好笑,要再说几句,周瑜知道孙策想逗他玩,但好歹是朝廷命官,不宜折辱,便道“许大人还请好生休养,其余的事,待我家主公禀告长安,再做筹谋。”

许贡捡回一条命,知道今日孙策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杀了他,这么说来倒是开恩,便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手下又将严白虎押了进来。

“跪下”

严白虎下跪,怒道“我不服奸诈伎俩下三滥手段孙策你这野种你爹在我面前都不敢站着说话,你这小畜生”

孙策顿时大怒,吼道“给我抽”

手下提鞭,一鞭抽去,严白虎脸上顿时皮开肉绽。周瑜看得心惊肉跳,奈何严白虎越打越勇,只是不住骂,从孙坚开始直骂到孙家祖上,太守府外围着一众百姓,看着孙策治严白虎的罪。

“主公。”周瑜低声道。

孙策还在气头上,正要吩咐把严白虎推到外头斩首,却又被周瑜一个眼神止住。

“你要我饶他性命”孙策说。

“必须饶。”周瑜说,“这人虽是贼寇出身,但平素未做穷凶极恶之事,顶多就是打家劫舍,拉壮丁,反朝廷。”

孙策说“我是破虏将军”

“我知道。”周瑜蹙眉道,“你先饶他性命”

“不行”孙策手一挥,说,“万万不行许贡的性命我都依了你”

周瑜脸色一沉,最后说“那么主公自己看

着办吧。”

严白虎还跪在厅上,满嘴脏话地大骂,孙策看看他,又看周瑜。

周瑜脸上有点发红,喘出的气都是热的,额头滚烫。

“罢了罢了。”孙策未免有点无趣,说,“我敬你也是一条汉子,起来吧,给他松绑。”

严白虎愕然,说“你不杀我”

“今天换了我爹在这里,”孙策说,“他不会留你项上人头。”

“可我不是我爹。”

孙策说完这句,起身离去。

雨停了,吴县阳光万丈,枝叶上留着晶莹的水珠,太守府上坍了近半,后花园,边厢里却是完好的。

孙策将一应善后之事扔给朱治去对付,独自一人打着赤膊,在花园里练棍,扫得落红满地,呼呼风声,所过之处,花瓣叶子飞了漫天。

“今天进吴县,一

个人也不能杀。”周瑜来到走廊,在廊前石凳上坐下,说,“你留了严白虎一条性命,江东一地豪杰,才会来投奔你。”

孙策没有说话,只是练棍,周瑜又说“许贡藏的钱,我都替你散给百姓了。”

孙策长棍一收,说“钱不打紧,一个人也不杀,怎么立威”

“不杀人,”周瑜认真道,“才是最好的立威。”

“我的手下,死在城门外的怎么算”孙策又问,“我用的麻箭,许贡手下用的,可是真刀真剑,你算过伤亡多少没有”

“四十七人。”周瑜答道,“上万人的队伍,去了这么点,已是全胜。”

孙策说“严白虎与我爹是一个时候起义的,这厮现在不除,来日必有大患。”

“来日有祸害,须得来日再除。”周瑜耐心道,“你要当主公,就得设法收服他,不能看谁不顺眼就一刀杀了,我知道你爹素来是这样,可是你”

孙策把兵器一收,走了。

周瑜脑海止不住地发昏,按了下太阳穴,肩伤还在隐隐作痛,他踉跄推开一间房,也顾不得是谁的,倒头就睡,只觉实在撑不住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见孙策的声音,与一名女子的声音。

周瑜昏昏沉沉,想睁眼朝孙策说几句话,却听到他担心地说“怎么病了”

“我来吧。”那女子声音却很温柔,接着是拧布巾的水声,冰凉的布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脚步声远去,周瑜这一睡,就是整整睡了一天两夜,期间他闻到了药味,像是有人在廊下熬药。接着一双冰凉的柔荑扶着他的后颈,让他起来,喂他吃药,周瑜迷糊中睁眼看了她一眼,只觉十分熟悉。

接着他又睡了过去。

直到阳光洒进来,周瑜的烧退了,吁出一口气,脸色苍白地坐起来,发现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

他想起自己发烧时,照顾他的是个女孩,那么这一身袍子周瑜忙不迭翻看袍里的单衣,见里头连单衣都没穿,就这么裸着,顿时大窘,忙自起床,又绊了下。

“周郎醒了”门外一个女声轻轻地说。

“是正是。”周瑜面红耳赤,说,“辛苦姑娘了。”

“是孙将军给您擦的身,换的衣服。

”女孩笑道,“他请您醒过来后,到正厅里去。”

周瑜一副不忍卒睹的表情,说“谢了。”

料想是许贡府里的侍女,周瑜也没多想,系好袍带,便到正厅去,沿途士兵已修缮好太守府,挂了个“孙”字的灯笼,想必孙策是老实不客气,要鸠占鹊巢了。周瑜站在二门外看了会,又说“朝左边挪点儿。”

士兵躬身,照着吩咐做了,又

把另一对也挂上去,周瑜一看,正是个“周”字的灯笼,当即不禁好笑。

本以为只有孙策在,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厅上坐了两名老者与一个女孩,女孩正在给其中一老者斟酒。

“醒了”孙策笑着说,“来认识认识,这位是张昭子布大人。”

周瑜上前,执后辈之礼拱手,张昭忙也拱手道“不敢不敢,鄙上与周大人同在朝廷为官,愚兄痴长几岁,平辈相称就是,公瑾美名,早已得闻,然百闻不得一见,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周瑜说“张兄终舍陶谦而南下,乃是主公之福。”

席间三人大笑,孙策又说“这位是乔公,你俩已是忘年交了,这是乔公爱女,乔姑娘。”

那名唤乔姑娘的女孩抬眼看着周瑜,两人打了个照面,周瑜不由得啼笑皆非正是那夜太守府起火,手持白练,追击周瑜之人。

另一人正是乔玄,听得孙策收复吴郡,特来拜谒,恰好一年前乔玄与许贡访袁术,而后女儿就在许贡府上留住。周瑜暗道幸好当时未下杀手,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周瑜入席,乔玄又介绍道自己一对双胞胎女儿,还有个名唤小乔,前些日子为周瑜熬药的就是她,周瑜忙又连声称谢,言道给二人添了不少麻烦。

“徐州情况如何”周瑜坐下便道。

小乔端了清粥过来,周瑜又连忙道谢。

先前他听过张昭此人,传闻张昭乃是大儒白侯子安的学生,年少时举孝廉,然因白侯子安性格刚正不阿,直言直语,得罪的人也多,卢植、陶谦等人都将其排斥在外。

后来张昭因师门吃遍苦头,在言语上触忤了徐州刺史陶谦,更被陶谦关了起来,直到近日里,才被放了出来。

“北方战乱不休。”张昭捋须道,“士人们都南下了,

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前些年里,曹嵩原本也想南下避祸,没想到途经徐州,反倒招惹上陶谦,一家十二口,尽数作了刀下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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