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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桃花(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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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哭不许哭。”周异艰难地咳了几声,口鼻中满是血沫,羽箭已深扎入肺,孙策不敢给他拔箭,生怕一拔就

死。

“人生在世谁能不死”周异疲惫地答道,“幸亏你来了为父不必回洛阳,行那为虎作伥之事”

“照顾好你娘。”周异又道,“咳咳年轻人,你你是”

“周世伯。”孙策答道,“我是孙策,孙坚的儿子孙策”

“长这么大了”周异现出欣慰的微笑,“好孩子”

他握着孙策的手,将他的手按在周瑜的手背上,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周瑜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仰着头,看见碧空如洗,眼中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

翌日。

周瑜送亡父回舒县。停灵,发白帖,通知亲友,吊唁,布置灵堂,安慰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与祖母。

周瑜表情麻木,为父亲的棺椁挂上白绸,披麻戴孝,周家远亲近邻、堂兄弟、堂叔伯都来吊唁,舒县县令也亲自来了,各个安慰周瑜,不可过恸,须得节哀顺变。

周瑜只是点头,亲自为亲友斟茶上酒。

那天华雄趁乱逃离,黄盖率军追去,留下孙策,护送周瑜回到家中,一众女眷裁麻让周瑜戴孝时,孙策在一旁道“给我也留一块,我家与周家是世交。”

女眷们纷纷看着孙策,孙策容颜疲惫,却依旧显得十分英俊,她们小声议论,又看着呆呆坐在灵堂内的周瑜,其中周瑜的一个堂妹便给孙策手臂戴上麻。

孙策帮周瑜送走了客人,手执哭丧棒,坐在周瑜身边,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周瑜终于开口问道。

“对不起。”孙策道,“是我没用。”

周瑜疲惫地笑了笑,说“这怎么能怪你生死有命,伯符,这次要不是你,我只怕就撑不过去了。”

“什么话。”孙策哭笑不得道,“我娘常说,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只有享不了的福,来日方长,你得照顾好自己。”

春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起来。

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水连成一条线,从

天扯到地,又仿佛在一朵朵水花间诞生,从地飞上天。灰蒙蒙的一片,逝者如斯,化入山川,不舍昼夜。

“你娘好点了吗”孙策又问。

“能进点粥食了。”周瑜答道,“我去看看她。”

孙策提醒了周

瑜,两人便一同入内去看周母,周母正在整理亡夫的遗物,带着侍婢们把积灰日久的藏书搬到阁楼上去。

“娘。”周瑜进来道。

周母点了点头,看看周瑜,又看孙策,虽遭遇了巨大的悲痛与打击,却勉力笑了笑,说“策儿,这次多亏你了。”

“应该的。”孙策道,“家父身在江都,一时无暇抽身,今日派人送了信来。”

孙策摸出信,交给周母,周母笑了笑,展开信看,上面情真意切,俱是孙坚的凭吊之意。

周母问了些孙坚的家事,又问孙坚之母身体如何,吩咐周瑜起笔研墨,要给孙坚回信,周母问一句,孙策便恭恭敬敬地在旁答一句。周瑜则提着笔,在窗前按母亲吩咐,代笔给孙家回信。

芭蕉叶被雨洗得新绿盎然,夜里,雨声不断,孙策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背对周瑜而坐。周瑜把药粉在一个小碟子里调开,给孙策上药。

两人彼此之间长时间不发一语,这是周瑜一辈子里记忆最深刻的时候,正因为孙策什么都不说,他才撑过了这一段近乎绝望而漫长的日子。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问题也不想回答,一切问他的,他不知如何开口,孙策便替他把话接过去了。

夜里他们同榻而眠,周瑜躺着,孙策背伤未好,便只能趴着,同样也几乎不说话。孙策睡觉非常安静,一睡到天亮,周瑜醒来时,便看到孙策总是起得比他早,去灵堂里忙碌了。

头六,循例要守一夜的灵,然而这天午后,周家的几名叔伯兄弟吃过午饭,便过来探望。周瑜为人提壶斟水,一名堂叔坐下就道“瑜儿,这次咱们过来,问问你这边丝庄和铺子怎样打理的事。”

孙策听到这话,知道是有关周家家事,识趣地坐到一旁,不再发言。周瑜喝了口水,答道“叔伯们来得正好,母亲昨天也提到此事,不知道叔伯怎么说”

周瑜家中开着丝绸铺子,又有一块占地百亩的桑田,年年养丝,以供一家吃用,周异未举孝廉为官时,周家的生意做得甚大,占去了舒县三成的丝绸进项。后老太爷死了,几名堂兄弟分家,周异这房便分到了巢湖东岸的良田,周家本就良莠不齐,许多年过去,有生意

做得好的,也有游手好闲把这点家产败光的,直到周瑜出世时,周家生活不景气的亲戚已有了好些。

恰好那年周异举孝廉为官,进洛阳去当差,周瑜年纪尚小,家中无人,周异便将桑田与丝铺委托几个堂兄弟代为打理,按周母的意思,周异既亡故,这些田产也该收回来,让周瑜照看。

周瑜刚想说以后桑田与铺子,我会多看着些,孰料几个叔伯就像商量好的,其中一人递出账本,说“瑜儿你看看,这是近几年的账。”

“唔。”周瑜答道,翻了翻账本,堂伯又道“这几年里舒县产丝,着实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外头世道又乱,前几年卖丝往凉州,再经丝路朝西边去,全靠了你爹居中疏通转圜,才通得了关,如今朝中无人,只怕不好照拂,我们几个老头子商量了,来听听你的意思。”

“什么意思”周瑜不解,扬眉问道。

“我看呐,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一名堂叔道,“不如先把铺子关了,那点田地呢,叔们帮你找个下家卖了,折算成银子,也好供你上京去做官,如何”

“万万不行”周瑜道,“我还没打定主意要进京去呢,铺子怎么能就卖”

“不瞒你说,”堂伯道,“这些年里你父让我们几个照看着,生意呢,是不如往年。如今赊账的又多,有岁末倒了庄子不结款的,有提了货,半路被黄巾贼劫走了的。前些日子不是,你六叔那人带着货上京,全被劫了,还赔上不少车马费。这些叔伯们都给你垫着,你府上又时常来铺里支钱”

周瑜马上就明白了,这群人见自己父亲死了,一失势,都跑来算计父亲留下的田产,要哄得他卖了,从中抽点钱去。

“亏空多少”周瑜果断截住了话头,“将欠条取来,一五一十都计清楚,慢慢还就是。”

数人面面相觑,都未料周瑜会这么直截了当,堂伯又道“年纪也大了,这产业也看不动了”

“那就回去享享福吧。”周瑜起身,朝数名叔伯一揖到地为礼。

一名堂叔又道“瑜儿,不是我说你,你空留着个桑田,现下也没地方卖货,你尽管看账本,当初你爹经营这铺子时,叔叔们一人也垫了不少

银两,你爹还在世时就说好了的,丝铺、种桑的田,咱们是一人一份,当初才答应你爹帮着经营,不独独是你的。聘掌柜、请伙计的文书,也是叔几个画的押”

“所以如何”周瑜抬眼看他们,问道,“叔伯们这是觉得,卖地更划算”

“如今是乱世。”一名伯父耐心道,“银子在手里才是钱,是不是万一碰上黄巾贼过来,你也懂的,一把火给烧了,可就”

“嘿。”孙策冷笑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是欺负人孤儿寡母,要来讹人的田产呢”

“你这是什么话”那禀性最差的堂叔红了脸,怒道,“我们守了这么多年的铺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这是他爹生前便亲口许了我们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孙策也怒了,冷冷道“你们还是人不是当我不知道你们几个心里装的什么鬼前些天出去采买时,周家的丝铺里人来人往,什么时候亏空了周大人说了什么,口说无凭,须得立字据单凭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讹人对不住了,周家的朋友还没死绝,公瑾不答应,你试着卖地看看”

数人尽数怒了,周瑜沉吟片刻,说“账本先放我这儿我查查这几年的账,若是亏得狠了,自然会”

“报官去。”孙策却半点不与他们客气,说,“找县令问问,究竟丝铺生意里藏了多少,被坑了多少”

周瑜道“好了好了”

“你这小畜生”那堂叔捋起袖子,怒吼道,“你骂得也够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当”

周瑜回家后未曾提过孙策身份,诸人只以为是他结识的哪家公子哥儿,堂叔被孙策损了一顿,一个小辈竟敢在面前放肆,上前就要揍,孰料孙策说动手就动手,侧左脚将条凳一挑。

周瑜道“快停下”

堂叔揪着孙策要打,孙策却已踢起条凳,横竖是得罪了,不如先揍了再说。周瑜简直拿孙策没办法,然而自己也是肚子里有火,上前去要拦,却接了孙策那条凳,顺手一推,条凳呼呼风响,打中堂叔腰间,将他扫了出厅去。

数人大骂,孙策双手持条凳一挥,无人敢上前,都是一边骂一边退了出去,

继而尽数跑了。

孙策拿着账本,随手一甩,账本飞了出去,说“不知坑了多少,还敢分田贼赃收好,当心县令一人赏你们八十大板”

诸人走后,周瑜和孙策面面相觑,继而爆出一阵大笑。周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扶着柱子,缓缓坐下,片刻后又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孙策坐在他的身边,一手搭在周瑜的肩上。不过片刻,周瑜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双目通红,无奈苦笑。

当夜,那

几个堂叔伯家的家眷上门来,各个叉着腰,指着周瑜孙策骂,周瑜只当听不到,孙策却吊儿郎当,抱着膝盖坐在灵堂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逗着她们玩。众人吵了许久,周瑜终于怒吼一声“还有完没完要断就断,来日别再进我家门”

周瑜犹如晴天霹雳的那声咆哮,众人被吓着了,第一次看他发火,纷纷退了一步,周瑜冷冷道“都给我滚出去”,,,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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