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蝉掩饰什么似的站起来:“我接点水。”她站得太急重心不稳,险些歪了一下,没理会福纨担忧的目光,反而加快速度往山dòng外冲去。
福纨攀着旁边石壁吃力地坐起身,肩膀处的伤口包扎得很妥帖,略微有些疼,不再是昨夜那种令人心悸的麻痹感。
白蝉很快折返,对她道:“喏,水。”
一只芭蕉叶卷的水杯送到唇边。
福纨下意识抬头,望向对方冷淡的面孔。白蝉素来没什么表情,五官美则美矣,却很冷,冷得叫人不敢肆意亲近,如寒玉雕就的塑像,生来便该被高高供奉在佛龛上。
此刻两人对视,明明是如霜似雪的眉目,却叫她读出了脉脉温情。
福纨一恍惚,忽想起商纣王题诗娲神殿的传说,人间的帝王妄图亵渎九天神女,最后惹怒神灵招致灾祸。
若换做她呢?换做她跪在蒲团上仰望神女的面容,心中想的,又会是什么?
白蝉再度将水往前递了递。
福纨回神,低头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凉液体顺着喉管流入gān渴的肠胃,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忽地,脑中闪过一幕模糊的场景。
昨晚似乎……也是如此?她依稀记得自己辗转反侧,喉头gān渴,似梦非梦间,有人撬开她的唇齿,将清冽的泉水缓缓度入她口中。
福纨捧着芭蕉叶愣住了。
不,这还没完。她记起来了,喂完水,那瓣柔软的唇退开片刻,随即在她压抑的痛呼中,压上了肩膀的伤口。她将她按得很紧,一口又一口,染了毒的血被吸出来吐到一旁。
福纨手一抖,错愕道:“你——”
“怎么了?”白蝉立即走过来,弯腰查看,皱眉道,“还疼?”
她语气温柔得让人恍惚。
福纨呆呆摇了摇头:“……白蝉?”
“嗯。”
福纨不语。
她好像变作了那仰望神像的纣王,憋着无数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她垂下眼:“我……我……”
白蝉见她久久不语,道:“是不是想找你的东西?我替你收好了。”她探身越过福纨,朝身侧的石壁一摸,掏出了布裹着的一小包零碎。
福纨:……不是这个啦!
那布包搁在她膝盖上,白蝉在旁等着她打开看。福纨瞥了她一眼,心中忽然泄了气——还想怎么样呢?白蝉重义,救她应该也只是顺手,看她这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哪里会晓得自己心中的惊涛骇làng?
福纨低头拉开了布包,挨个取出检视,东西一样没少——鬼画符的神秘破布,小玉佩,哨笛,还有甘泉宫捡来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