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之前定下的目标就是,在母猪生产前，要把屋子全都盖好。

她离开军区时，就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只差收尾了,一天的时间就能彻底完工。等到弄好后,接下来的两天,方巧又按照江蕙说的，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通风透气,所以当家畜拉回来的时候，直接就能安排进来。

养殖场新扩建的地方是很大的,除了牛棚和羊圈以外，还特意新盖了一个更大更宽敞的猪圈，毕竟之后的猪可有几十头,地方不大一点根本吃不消。

尤其是当江蕙去年因为位置不够,吃了不少苦头后,长了记性,今年跟罗参谋长强调的第一点就是位置一点要大。

而且不仅仅是大一点，至少要是之前的五倍，因为不仅是猪的数量增多了,现在都到了第二个年头了，去年可能因为经验不足，有些手忙脚乱的,到了今年,就要慢慢的走上正轨了，这样才能更好的管理。

加强管理，那就是要正规化。也就意味着，除了猪平时住着的猪栏以外,还要多留几个空位出来，像什么母猪发情时要分开隔离，怀孕后最好单独一栏，还有公母猪时也需要单独的地方这些都是必须要的，这样一来，饲养繁殖起来才能更方便。

当时猪圈是第一个完工的，江蕙带着方巧进来检查的时候，方巧惊讶的嘴都没合拢过，等到看完后，就不停地说好，连连感叹“这也太好了，嫂子，有了这么宽敞的地方，以后咱们再也不用为了配种，还把所有的猪都赶出去吹冷风了。”

江蕙想到去年那么窘迫的情景也笑了“何止啊，当时位置不够，我还要把办公室挪出来养猪呢”

当时觉得这日子过得也太苦了点，但现在回过头却发现，那时吃苦也很值得，不然怎么能学到那么多宝贵的经验呢

也正是因为养猪学到的这些经验，所以哪怕江蕙以前没养过牛羊，也特别有先见之明的，在一开始就预留了很多位置出来，就算现在的数量还不多，这些空闲的屋子也能用来放各种口粮、干草和木柴，总之是不会浪费的。

除此之外，还在牛棚旁边新加了一个有锅有灶的，像厨房一样的屋子，这里是专门进行牛奶消毒的，还有平常熬药烧水，也要开火。

以前位置不够时，江蕙是直接在地上搭了个土灶弄的，现在要处理牛奶了，肯定不能这么随便，毕竟牛奶是要卖出去的，还是要入口的，卫生很重要。所以就专门弄个小厨房出来，当工作间。

之前旧的养殖场也还留着，只不过之后会把猪圈那里稍微改造一下，都用来养鸡。

毕竟现在鸡的数量也多了，之前那段时间，江蕙和方巧一起忙活，总共孵出来了差不多一百三十只小鸡，是分了两批孵的，前两天江蕙去广县又买了七十只回来，凑够两百只，比去年翻了好几倍，必须要把猪圈给改造出来，不然原本的一间屋子是绝对不够的。

江蕙原本打算忙完奶牛的事，就开始改的，但哪知昨天去旧猪圈一看，最先怀孕的那头母猪已经有

了妊娠迹象，这就不能轻易挪动了，要是到了新环境，一个不小心应激了，那可就是麻烦事了。

干脆先把鸡窝给挪开，反正现在母鸡也不怎么下蛋了，留两个就行，其他的搬到办公室去，这样就有位置放小鸡了。江蕙说完，又嘱咐了方巧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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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巧点点头“放心吧嫂子，我都知道的。”

母猪的生产是头等大事，在顺利完成前，她肯定顾不上别的，好在方巧以前在家时就照顾过小鸡，已经有经验了，江蕙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她说完，就开始准备接生要用的东西

。

母猪生产前四天左右，就会开始自动分泌乳汁，还剩一天时，乳汁就变得浓稠了，江蕙和陈嫂子等人，早早的就把其他还没到时候的母猪给挪出去了，现在屋子里只剩下这一头马上要分娩的母猪，原本应该很安静的环境，却因为母猪各种反应变得吵闹起来。

江蕙给母猪接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乡下有不少人养母猪，因为只要能顺利养大怀孕，到了第二年，至少就有十头小猪，到时候即便不养大，直接当种苗卖出去，都能赚不少钱。

虽说经验足够，但江蕙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时时刻刻留意着母猪的反应，毕竟每头猪都不一样，就跟人生孩子一样，就算再有经验，也可能会出现各种紧急情况。

保险起见，在距离母猪生产还差六个小时的时候，江蕙就一直守在了猪栏外，她之前根据母猪的反应推算过正式生产的时间，应该是三四点的样子，这两天天气好，那个时候正是亮堂的时候，不管干什么都方便。

可真正等到四点了，母猪却还没有出现要生的迹象，江蕙就知道问题来了。

“小巧，你快去帮我借几个手电筒过来，直接去办公楼那边，至少也要五个。”江蕙赶紧把方巧喊了过来。

“手电筒”方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在还不能生吗”

“生不了，可能要到晚上了。”江蕙皱着眉，脸色不是很好。

养殖场这边没电，到了晚上，即便有手电筒，那也比不上大白天的光线好，偏偏母猪生产要的时间又比较长，拖到晚上就很麻烦。

但实际情况比江蕙想象的还要更严峻一些，她原以为就算推迟了，那么差不多也就是五六点，最晚到了八点左右肯定是要生了的，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都十点了，母猪还是没有破羊水。

原本是难受的直哼哼的，这会儿母猪都已经躺下了。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就连月光都被厚厚的云层给遮住，周围只剩下了摇曳的烛光。

方巧眼皮子有些打架了，声音里满是困倦“嫂子，今天还能生吗”

江蕙盯着母猪看了好几眼，摇了摇头“不确定。”

她现在是真不确定了。

因为母猪此时看着已经睡着了，侧躺着，眼睛眯着，好像特别安详，半点不像要生产的样子。

可它白天的种种征兆明显就是要生了的，而且这会儿

下面也一直湿润着，她觉得肯定是要生了，只是还没到时间。

现在推迟了这么久，很可能短时间内就会发生反应，这种情况，江蕙根本不敢走，毕竟一整晚的时间，要是真生了，没人发现，那等着母猪的就是难产了。

“小巧，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继续等着。”

方巧连忙摇头，刚想说她也一起等着，就听江蕙道“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因为我现在也不确定母猪到底今晚能不能生，要是不能，明天还要人守着，到时候你正好替我，咱们不能两个人都熬一晚没精神。”

方巧想了想也是，只能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还叮嘱道“那嫂子你注意身体啊，别太累着了，不舒服就赶紧睡觉。”

方巧现在就特别无奈，心想她要是会接生该多好，也不用让嫂子怀了孕还要熬夜守着了。

“放心吧，没事的。”江蕙递了个手电筒给她，让她路上小心。

方巧走了过了一会儿，陆旷就来了。

其实陆旷今天下午一下训就来了，后来想着江蕙晚上因为忧心没吃多少饭，就先回去拿点饼干，再冲点麦乳精过来。

江蕙确实是有点饿了，就让他去了。

原以为陆旷很快就会回来的，毕竟这里离家里又不远，而且暖水瓶里就有热水，不用等着烧水。

但没想到陆旷去了快半个小时才回来，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江蕙刚想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一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家伙，这是拿了多少东西

江蕙以为他只是回去拿点吃的，结果此时陆旷一只手上拿着厚厚一叠报纸，另外一边拎着一个暖水瓶，脚边还放着一个袋子。

袋子打开，里面是饼干、水壶、热水袋，甚至最下面还放着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江蕙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眨眨眼问道“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问了才知道，陆旷之所以去了那么久，是因为在半路上正好碰到了方巧，方巧说了养殖场的情况后，就道“我感觉母猪肯定没那么快生的，嫂子怀孕了，我怕她身体扛不住，陆副团长，你还是劝劝嫂子让她回去休息吧。”

但陆旷没打算劝，因为他一听就知道，就这种情况，他媳妇儿肯定是不愿意回家睡觉的，他懂江蕙，更愿意支持她。

当即决定与其浪费时间去劝，还不如想想办法让媳妇儿在养殖场守夜能待的舒服一点。

这么想着，陆旷就飞快的朝着办公楼走去，在会议室拿了点报纸，又回家把被子热水袋什么的都给带上了，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了，但还是冷，尤其到了晚上，温度更低，很容易着凉。

这会儿他把东西放下，一边生火，一边道“媳妇儿你先把东西吃了，我把火生好就来给你读报纸。”

陆旷开始其实是想拿收音机的，今晚如果真要在养殖场守夜的话，太早肯定睡不着，他怕江蕙觉得无聊，要是有收音机听听广播就没那么难捱了，但养殖场这边没电，收音机派

不上用场，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报纸，听听上面的内容也能打发时间。

江蕙看着他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高大可靠的背影，心里如同暖流淌过一般，暖洋洋的，忍不住笑道“还要你读干嘛我自己也能看。”

“不行，娘说了你现在不能看书看太久，费眼，以后眼睛疼。”

“娘说的是坐月子的时候，不是现在。”

“那也一样。”

陆旷经常外出拉练，生存经验丰富，生火的速度特别快，不一会儿，火光就从炭盆里冒了出来，把屋里熏的暖融融的，将夜晚的寒冷都抵挡在了门外。

陆旷拍干净手上的灰尘，把椅子搬过来，在江蕙的旁边坐下，把报纸翻开，挑了一篇文章开始读。

江蕙以前不是没有守过夜，上辈子师父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很多时候出诊都是她去的，不仅是接生，有时候遇到了什么严重的病，也是要一直观察着。

次数多了，她也习惯了，但即便是习以为常，守夜还是很难熬的，毕竟一整晚就只有你一个人，别说安稳睡觉了，想闭眼一会儿闭不安稳，就怕出了什么事都发现不了，冬天还冷夏天又热，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夜色把时间慢慢挨过去。

然而此时，分明也是守夜，但情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身上盖着喧软的被子，耳边是陆旷低沉的声音，江蕙手里捧着温暖又甜滋滋的麦乳精，看着偶尔噼里啪啦响起的火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第一次发现守夜的过程竟然可以这么享受。

江蕙本来不打算睡的，但架不住吃饱喝足后太舒服了，趴在桌上，枕着陆旷从家里拿来的枕头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时，是被一阵沉闷的动静吵醒的。

江蕙睁开眼，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母

猪撞门的声音。

她赶紧起身，一旁的陆旷也睡着了，但他警觉性高，这会儿马上就恢复了清明。

“开始了”陆旷问道。

现在周围还是一片漆黑，江蕙拿着手电筒走进去，果不其然，上半夜还躺在地上浅眠的母猪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在猪栏里来回走动着，极度不安，时不时就用脑袋在门上、墙上撞来撞去，一副特别难受的模样。

“应该是快要发动了，我进去看看，陆旷你帮我烧下水。”江蕙赶紧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上，又看了眼时间。

这是为了接生，特意找齐旅长借的怀表，现在才凌晨四点。

陆旷点点头“小心点，别让猪撞到你。”

“我知道的。”

江蕙和这头母猪已经很熟了，加上它怀孕后，更是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检查，母猪仿佛知道江蕙能让她不这么难受一样，她一过来，就老老实实的停住了步伐，不停的用鼻子蹭着江蕙的鞋子。

江蕙醒来的已经很快了，但这头母猪的生理反应更快，此时拿着手电筒一看，却发现腿下面一片湿润，羊水已经破了。

母猪羊水破后半

个小时内就会生产，江蕙心中一沉，赶紧把已经放好了角度的手电筒都给打开，让光都聚集到了猪的身上。然后叫陆旷先把暖水瓶剩下的温水拿过来，用肥皂把整个手臂全都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

紧接着，来到已经趴到在地的母猪身后，江蕙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背部“没事的，肯定能顺利的，肯定能顺利的。”

这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母猪还是自己，总之江蕙此时一颗心怦怦直跳，就怕又出现什么难产的情况。

之前给母羊接生时遇到难产，虽然最后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但在那过程中有多紧张，只有江蕙自己知道。

而且猪和羊还不一样，羊一般一胎一只，最多两只，就算是难产，也能抢救的过来。

可猪一胎可是十来只，这要是难产，很有可能完全来不及救

现在才凌晨四点，外面山风阵阵，裹挟着寒意从窗缝里溜进来，明明是一天最冷的时候，江蕙此时急的背后全是冷汗。

怀表被她放在口袋里，隔得很远，但指针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江蕙耳边响起一样，一分一秒，一圈又一圈，江蕙紧盯着母猪的情况，半分不敢松懈。

此时她不得不感谢刚才睡得那一会儿了，虽然没多久，但要不是休息了片刻，脑子绝对没有这么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