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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鞭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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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杀到底还是重伤了那名弟子。

这回乌致没拦着。

他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独孤杀一音将那弟子打成重伤,倒在血泊里有进气没出气,自此楚歌峰上下只他一人毫发无伤。

确定没有任何一个遗漏的,独孤杀背好青骨琵琶,随即看也不看乌致,转身便要走。

乌致道“独孤师”

最后的弟字尚未出口,破风声骤起,独孤杀已然御风离开楚歌峰。

乌致再度沉默。

忽而洞府中传来道沉闷声响,乌致回头,楚秋水不知何时从房里出来了,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

放在平时,她这么摔倒,必会蹙眉,然后含着泪说疼。

可今天,她愣怔地望着外面那血流成河的惨状,看不论是熟悉的弟子,还是鲜少见过面的长老,连同照料她的那名女弟子和琴侍素和问柳在内,全楚歌峰的人皆生死不明,她仿佛做梦般地喃喃道“乌致哥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都”

她忽的哽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乌致没接话。

直等楚秋水哭到呼吸不畅,险些要闭过气去,他才缓缓开口“明日已经到了。”

明日。

记起北微那句明日,楚秋水蓦地一抖。

离开楚歌峰后,独孤杀没回越女峰。

他去了燕骨峰。

他就那么穿着浸透了血的青衣,背着同样染血的青骨琵琶,迈着一步步的血色足迹,迎着自各峰汇聚而来的无数弟子复杂的目光,朝执法堂走去。

执法堂内,应无面高坐首位,双目微瞌。狄副堂主等人于两侧束手而立。

也不知执法堂众人已经等了多久,满堂死一般的静谧。

少顷,这静谧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应无面没睁眼,只道“你来了。”

他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独孤杀走进来,朝他拜下“师侄拜见应师伯。”

应无面仍旧没睁眼“你想好了”

独孤杀道“想好了。”

应无面

便睁开眼,道“但愿你没做错。”

独孤杀平静道“师侄不会错。”

说完再拜,这次行的是大礼,尚滴着血的袍袖于地面铺开大片大片的殷红花朵,好似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灼灼刺目。

他道“弟子独孤杀,伤及楚歌峰两百余人,又以下犯上,对乌致峰主不敬,特来领罚。”

这话传出执法堂,围在外面的诸弟子没能忍住,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其实早在听闻独孤杀回宗后,与北微峰主碰面没多久,便单枪匹马地杀去楚歌峰时,诸弟子就争论过好几轮,大部分都认为独孤杀如此盛怒之下,楚歌峰恐怕没什么人能落得好。

可诸弟子怎样也想不到,独孤杀竟能真的一人将楚歌峰打个通透。

这已经无法用盛怒来形容了。

他根本是疯了。

诸弟子震惊之极。

继续看向执法堂内,便见在独孤杀自请领罚后,应无面没有迟疑,立即定下鞭笞三百的惩戒。狄副堂主去取来足有小儿手臂粗的铁鞭,站到独孤杀身前。

“得罪了。”

说完这么句,狄副堂主扬起铁鞭,开始一鞭鞭地行罚。

当是时,鞭笞声一下接着一下,独孤杀青衣本就被血浸染,此刻那颜色洇得更深,黏连着滴落的也比刚才更多。看那青衣很快破开口子,隐可见里头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都将将露出,

围观者只觉心惊肉跳。

执法堂的鞭笞之所以令全万音宗的弟子都闻风丧胆,原因便在于此。

不论修为,不问境界,但凡遭受鞭笞之罚,挨上那么两三鞭便要哭天喊地,痛不欲生;挨个四五十鞭,更是连铮铮的傲骨都要被打断。

而独孤杀则要挨上整整三百鞭。

诸弟子中有人一鞭鞭地数,也有人不忍看,别过头去,想挨上这么多鞭,不知道独孤杀现在心里有没有后悔。

“二十、三十、四十”

“一百、一百五、两百,嘶”

听都数到两百鞭了,堂内也没传来半声的痛呼惨嚎,别过头的弟子们忍不住转

回去,就见独孤杀仍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彷如从地面长出的石像,丝毫未动。

他面容冷峻,眸光亦是冰冷,其中没有任何忍受痛苦的意味,似乎这两百鞭笞对他而言只是挠痒痒。

弟子们再度倒抽一口凉气。

这独孤杀还是人吗

及至最后一百鞭,饶是狄副堂主都累得额头见汗,挥动铁鞭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独孤杀也始终一声不吭。

堂外众人渐渐从震惊转为钦佩。

有此等大毅力,那楚歌峰就算从此没落了,也怪不得谁。

归根结底,一切其实都是咎由自取。

“啪”

随着最后一道落鞭声,三百鞭笞结束,狄副堂主收回铁鞭,便见独孤杀终于动了。

却并非众人想象中的那种动。

他居然又朝应无面拜下,行的还是大礼。

他音色也依旧平静。

“弟子状告楚歌峰两百余弟子,目无尊长,肆意凌辱凝碧师妹;状告乌致峰主与凌云宗楚秋水,联手害死凝碧师妹。”

满堂皆惊。

狄副堂主更是眉心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向应无面。

应无面肃然危坐,神色未变,浑然独孤杀说的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同先前一样,此刻的应无面也毫不迟疑,道“执法堂受理此案。”

闻得此言,所有人心中皆冒出一句话。

万音宗要变天了。

独孤杀状告事关重大,当即便有人飞快给各峰传信,其中属去往主峰的传音符最多。

于是很快,各峰的峰主、长老等接二连三地赶来,主峰人也乌泱泱来了大半,偌大的执法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诸弟子见状,心中纳罕即使是宗门招新的时候,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师长,就听有谁喊“宗主来了”

循声望去,宗主嬴鱼正乘风而来。

在诸弟子鲜有的印象中,宗主嬴鱼一贯是四平八稳的模样,好似天塌了也不能让他有所动容。

然今日的嬴鱼,他双手负后,眉宇间凝出个深深的川字,显然是为执

法堂受理独孤杀状告一事而烦心。

诸弟子不敢多看,垂首给嬴鱼见礼。

嬴鱼落地,目光淡淡扫视过周围,道了声起。

诸弟子抬头,想宗主都来了,北微峰主是不是也该到了,就听“嘭”的一声巨响,如九天之上战鼓齐鸣,刹那间响彻云霄,震得人心跳都要失序。

“是北微峰主的尽神大鼓”

有认出鼓声的弟子边喊边捂住耳朵,生怕鼓声震得灵台也跟着失序。

上古有奇书曰易经,其中有句“鼓之舞之以尽神”,尽神二字便取自于此。

敢以尽神命名,可想而知

北微这大鼓当威风至极。

循鼓声而望,上方虚空浮云,那身着麻衣的北微峰主背光而立,教人看不清她神情,只能看得她身侧那尊大鼓散发着淡淡灵光,鼓棰也微微晃着,大有要再敲下去的迹象。

“北微师妹,”嬴鱼广袖一挥,挥散刚才那道鼓声带来的波动,“许久不见,你这性子是越来越急躁了。”

“是吗。”

北微语气淡淡。

她没下来,就那么垂眸睨着,双手是与嬴鱼如出一辙的负后姿态。

她慢条斯理道“难道不是嬴鱼师兄你急着进执法堂,想让应师兄压下我大徒弟状告一案我告诉你,”她似乎笑了,语气变得温柔如水,“你想得美。”

未料北微竟如此不给面子,嬴鱼眉心川字愈发深刻了。

但宗主就是宗主,再在人前被下脸子,他也仍保持着应有的风度,道“此事不能私了不过是小辈之间争风吃醋,一时犯了错”

“去你妈的争风吃醋”

刚刚还笑得一脸温柔的人忽然这么骂了句,底下众人全懵了。

只能听得上方那人冲嬴鱼骂道“我小徒弟去北域之前就已经跟你徒弟提出退婚,你哪来的脸说争风吃醋还一时犯错,杀人也叫犯错的话,你有本事让你徒弟直接去我徒弟坟前磕头道歉,你至于亲自跑来找应师兄真是跟你那死徒弟一个德行,没学过说话就老老实实闭嘴,跟我打上一场,

看谁能进得去执法堂”

言罢,也没见她怎么动作,身侧的尽神大鼓被自发而动的鼓棰擂响,一声紧接着一声,几欲要将整个万音宗都震翻般,带着她满腔的怒火,直朝嬴鱼而去。

“嘭嘭嘭”

这鼓声气势磅礴之极,纵使在场的诸多峰主长老早有预料地提前设下屏障,修为不高的弟子们也不免被这震天撼地的鼓声弄得人仰马翻。

嬴鱼见状,不得不祭出本命法器,在尽神大鼓展开更猛烈的攻击前,过去碰上一碰。

嬴鱼的法器乃编钟和鼎,意为“调和鼎鼐”。

当年修行时,见嬴鱼选了可与之相辅相成的编钟,北微则选了她从没碰过的大鼓,师父就说北微这大鼓,要么一落千丈,要么一飞冲天,直入九霄。

那时嬴鱼对北微的选择很是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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