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旦有滋有味,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转眼又到新年,年三十那天,裴燎和夏澈自己在家吃的饭,第二天大年初一,他们才带上小龙虾回江岸水城跟亲朋好友团聚。
下车的时候,家里已成年中辈分最小的裴铭过来帮忙搬东西。
看着一手牵狗一手牵裴燎的夏澈,裴铭心情很是复杂。
“过了这么久,我看到你俩站在一起,还是很恍惚。”
“那就慢慢学着接受。”夏澈笑了声,往他怀里塞了个大红包,“新年快乐。”
“”裴铭所有复杂的表情尽数化为喜悦,“谢谢澈哥澈哥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和我哥长长久久早生不好意思说串了,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夏澈锤了下他肩膀“属你嘴贫。进去吧。”
江岸水城特意装修过,年味很重,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灯笼和对联,壁炉一点投影一开,明明是没什么感情的亲戚,凑一起愣是有种团圆的意味在。
到底是过年,大家都想开开心心的,裴家比较传统,平日里那些勾心斗角和势利的心思暂时隐去,气氛颇为不错。
晚餐之前,卓女士把他拉到一边,询问下个月中旬他有没有空。
夏澈算了下时间,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很忙。”
“你如果有空,要不要跟我去看个展”卓女士掏出两张门票,“是画展,在f国,十年办一次,我有特殊邀请函,想到宝贝你可能会感兴趣,就多要了一张。”
夏澈确实很感兴趣“那我提前空出时间陪您。”
卓女士很开心“好啊好啊,就我们俩,不带evi。”
“不带我什么”裴燎神出鬼没地站到他俩后面,“你们聊天怎么还用俄语”
夏澈之前就在精修俄语了,现在日常对话基本无障碍。
卓女士闻言,一秒切回华国语“聊天的我们下月参观画展,去f国。”
裴燎能听懂,便懒得纠正语法“为什么不带我”
“你是巨忙者。”卓女士说,“不占时间用你了,我爱好和夏夏宝贝一起,你减少来。”
裴燎看向夏澈。
夏澈无辜耸肩,表示这不是自己的意思。
裴燎“啧”道“你俩单独去行吗”
“有怎么不行”卓女士不乐意了,“我们不是又首次出去一起玩”
话音刚落,夏澈心底咯噔一声。
完了
果然,裴燎眯起眼睛“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卓女士“”
夏澈“”
卓女士优雅地撩起长发“夏夏宝贝,我去帮裴博瞻端菜”
“菜都还没做好。”裴燎单手按着他妈肩膀坐回去,冷脸坐在两人对面,“从实招来。”
卓女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跟夏澈对视一眼,做作道“让
我组织语言一下”
裴燎“请您切回母语。”
卓女士只好把上次看肌肉猛男跳脱衣舞偶遇的事情如实相告。
因为夏澈早就提前交代了案底,一开始不觉得被发现是大事,看裴燎的表情,大概也早就猜到了自己妈妈的本性,并没有特别惊讶。
直到卓女士一句话,让两人神经都高度紧绷起来。
“对了,我们互相拍了很多照片哦”
夏澈“”
完蛋
夏澈察觉到裴燎堪比x光的视线,冷汗直冒“阿姨这话不能乱说,我可没有什么照片”
卓
女士“嗯哦对大部分时间是你在给我拍照”
夏澈讪笑,不等松口气,听她又说“但我不小心也拍了你很多照片哎,你需要吗我可以发你。”
夏澈“不需”
“发我。”裴燎声音冷得掉渣。
夏澈两眼一黑。
他确定自己当时没有别的想法,但毕竟是座位,还是免不了跟演员近距离单方面互动,要是被看到
他坐到裴燎旁边,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对方“你知道的,那不是我本意。”
裴燎一开始还在冷笑,等看到卓女士发来的图片,气得差点大年初一被送进医院。
夏澈连忙给他顺气“不是,我就给他递了瓶水,压根没碰到,是错位、错位,阿姨您说是阿姨”
卓女士早就趁机跑没影儿了。
夏澈嘴角一抽,趁大家都没往这边看,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一口“宝宝,冷静。”
裴燎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满是委屈,咬牙切齿道“你笑得那么灿烂果然是喜欢洋人”
“没有,你看错了,我天生一副笑脸。”夏澈甜言蜜语手到擒来,“家里有个最好的,我还要什么别的来,我陪你下棋。”
裴燎郁气渐散,等裴博瞻过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了。
裴博瞻好奇地站在旁边“你们在玩什么”
裴燎冷声“年纪大了象棋都不认识了”
“象棋我会。”裴博瞻不屑道,“你真菜。”
和裴燎旗鼓相当的夏澈“”
感觉被骂了。
裴燎给了夏澈一个安心的眼神,对裴博瞻说“来我用市中心那套别墅跟你赌。”
裴博瞻“”
裴博瞻冷笑“不想虐你。我现在更喜欢国际象棋。你会吗裴铭,你会不会来两把”
正在看春晚回顾的裴铭无辜躺枪“啊我不会啊,我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那真是可惜了。”裴博瞻叹气,“我刚到手的那辆车还想拿来跟你们赌呢。”
裴燎后槽牙紧了紧。
裴博瞻那辆车是他先看中的,但他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来及行动,被裴博瞻截了胡。
坐在对面的夏澈把
这两人互动看在眼里,挑了下眉,抬起桌下的腿勾了勾裴燎小腿,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比了个含糊的口型;
答应他。
裴燎想起来,夏澈是会国际象棋的,而且下得很好,在国外某个娱乐性质的比赛里拿过奖。
当时一个组的同学问他怎么忽然想起来学这个,夏澈的回答好像是
以防万一,装逼需要。
“”
可以,确实装到了。
裴燎勾起唇角,对裴博瞻说可以,赌,但你要等我先看下规则。ΘΘ”
裴博瞻没来及诧异就被这句话逗笑了“别太狂,我可是学了好几个月的。”
裴燎压根不理他,走到夏澈旁边恶补了半小时规则,然后潇洒地往棋盘前一坐“来。”
裴博瞻“”
裴博瞻总觉得有诈,心里隐隐不安,借整理领口的动作,偷偷摸摸戴上耳机,给这段时间教他的象棋老师打了个电话。
注意到他小动作的夏澈嘴角微抽,本来还有点像小愧疚,现在彻底没了。
这父子俩相处互动压根就不会有正常模式
两人面对面坐着,很快就有人前来围观。
观棋不语,夏澈不好明目张胆帮裴燎作弊,只能靠着他肩膀,在他大腿
上小动作暗示。
快要结束战局的时候,裴燎接到个电话。
他看到来电显示,整个人顿了顿,把剩下几步棋交给夏澈,自己拿手机走了出去。
夏澈刚含蓄地赢下裴博瞻,裴燎就走过来,低声附在他耳边道“有点事,我单独给你说。”
夏澈跟裴博瞻点头示意,起身跟出去,来到无人的小花园。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裴燎眉头难得蹙紧“我本来不想大过年的给你说,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得有知情权。”
二月的风很冷,夏澈不由得裹紧大衣。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抱在怀里,暖意浸透全身。
他忽然不紧张了“嗯,你说。”
裴燎胳膊收紧“宋念去世了。”
夏澈有瞬间的愣怔。
他想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天会来得那么快。
缓过神后,干哑着嗓音道“什么时候”
“三小时前,医院宣布死亡。”裴燎轻抚他的后背,低声道,“不是因为癌症。”
“什么”夏澈不可置信道,“不是因为癌症,那怎么回事”
“从床上摔下来的,摔到脑袋了,人没挺过去。”这个意外和上次竟然惊人的相似,裴燎听到的时候也有些诧异,“她给张翼年打电话了,张翼年不知道她摔得那么狠,说没空,让她自己给救护车打个电话,可惜电话刚打出去,啥也没说,人就失去意识了。”
本来宋念身体就因为化疗虚弱无比,摔那一下,能撑到给张翼年打完电话已经很不错了。
出事
了第一时间不是联系救护车,而是联系张翼年真是令人感动的亲情,可惜她首选的儿子没能救她。
夏澈“张翼年当时在干什么”
裴燎说“在小区门口的棋牌室跟人打麻将。”
“”
东风扫过腊梅枝头,拂过发梢时,夏澈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悲凉。
是为一条生命逝去而难过,也是为一个母亲感到难过。
宋念临走前,知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事”的儿子其实是在打麻将吗
张翼年现在会是什么反应
他深吸两口气,将额头抵在裴燎肩膀上。
似乎有利刃从肺上刮过,却没刺出献血,不轻不重略过表面,掉进深潭。
不太疼。
是因为有人抱着他吗
裴燎疼惜地为这人整理鬓发“要回去看看吗”
“葬礼肯定是要参加的。”夏澈声音发紧,“你”
“我陪你。”
裴燎语气很笃定,像白雪中洒出一杯灼人的伏特加烈酒,慷锵有力地告诉他我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