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药来了。”文墨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也让华裳流转的思绪重新回到正轨上。
宋玉清看着端药进来的文墨,含笑道“麻烦你了。”
文墨一下子涨红了脸,神情愉悦又忧伤。
华裳倚着一旁的窗户,摸着下巴不出声。
说起来,宋玉清就是有这种让人听到他一句称赞就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似的魅力。
文墨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捏着勺子给宋玉清喂药。
明明是天下闻名的宋师,却病弱的不堪一击。
华裳忍不住怀疑应汲留给她的那个提示真的是指向宋玉清吗会不会是她理解错了
华裳抱着胳膊,看着他淡色的唇染上琥珀色的药渍,再被手帕擦去,唇上只留下因为用力而压出来的血丝。
他的唇也太薄了,感觉轻轻啜吸一下都能吸出红血点。
“真的没人来看过你吗虽然雪中送炭的人少,但也不能说没有吧”
宋玉清笑了笑,躲开了文墨喂来的药。
文墨焦急道“还差几口就喝完了,郎君咱们再努努力好不好”
宋玉清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叹息道“我不要,实在是太难喝了。”
文墨苦口婆心道“良药苦口,喝了这碗药郎君就好起来了。”
宋玉清失笑道“不会好的。”
“什么”文墨一愣。
宋玉清却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他飞快地用帕子捂着嘴道“好了,下去吧,让我跟客人说两句话。”
文墨应了一声,脸上蒙着一层忧郁之色离开了。
宋玉清在文墨离开后,将手帕扔到一旁,一掀被子,将自己埋在了里面。
华裳“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宋师”
宋玉清泄气道“我一直很让你失望吧”
“啊”
“我这个连吃药也嫌苦的老腊肉,果然是没有一丝优点的吧”他躲在被子里闷声道。
华裳好笑地来到床前,故意气害他道“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这点的吗”
她的话简直是往人心窝里插刀。
宋玉清发出了一声闷哼。
华裳双手放在他被子上,“起来了,你这样像是什么样子。”
宋玉清闷声道“不,我吃完药的样子不好看,不能给小芙蓉你看。”
华裳觉得这幕有些熟悉。
宋玉清继续道“我也活不久了,念在我教了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小芙蓉能不能答应我一事,也好让我走的安心一些。”
这即视感
华裳无奈道“你这又用的是什么典故”
当年宋玉清为了教她这个坏学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为了教会华裳历史上的典故,有时候甚至会真身上阵演绎一番。
华裳记得这副场景,史书上似乎提过,哪个朝代的皇帝宠妃,为了让皇帝厚待自己的家人,就在病重的时候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哭求皇帝答应她一事。
所以宋师这是在跟她扮演这一茬
华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宋玉清掀开了被子,他额头上还带着闷出来的细汗,青丝黏在上面,像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
华裳艰难道“真是难为宋师了。”
宋玉清笑了笑,“你不必为我忧心,你瞧,我现在身体好多了。”
华裳看着他清俊的眉眼,实在分不清这个人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虽然两人有过不愉
快,不过,看在他现在还有心逗她开怀,让她不要过于担忧他的份儿上,华裳也勉为其难,奉上了一枚笑容。
“原来师长病了也会像小孩子一样。”
华裳叹了口气,坐在床边。
她语气严肃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玉清笑得无辜又清雅“什么”
“别装了,你刚刚说你的病不会好的是什么意思”华裳挑起眉,“难道还有人控制得了你的病情不成”
宋玉清轻声道“小芙蓉真聪明。”
华裳认识的这些靠脑瓜子吃饭的人总是或是嗔或是怨,说她真笨什么的,也就只有宋师才会这么黑白不分、不讲道理地夸奖她。
那时候即便她多写好了一个字,宋玉清也要将她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
可她一贯认为宋玉清的夸奖就是糖衣炮弹,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再次听到老师的夸奖,她倒是有一丝怀念。
怕他再跑题,华裳对着他挑了挑眉毛。
宋玉清的目光更柔了,他道“你说的没错,有人不让我的病好,我的病就不能好。”
“还有你之前的问题,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
宋玉清移开视线,对着窗户叹息道“你性子急,武功又厉害,遇事要多加考虑,小心被人骗了。”
这话好像意有所指
宋玉清“你答应我,听了我的话别多心,我才能告诉你。”
华裳不耐烦道“好啰嗦啊,知道了,知道了。”
宋玉清抿了抿唇,“自然是有人来看过我了,虽然圣人表示了对我的厌恶,虽然世间之人多是趋吉避凶,但也有人不在意这些,王太师和宋御史都来看过我了。”
华裳听到“宋御史”三个字,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总觉得没好事的样子。
草,她还能不能好好成一次亲了
宋玉清无奈道“刚刚还夸你聪明,你又开始多想了,你放心吧,什么事情也没有。”
华裳满脸不信,她还能不知道这帮文人的尿性嘴里说着“不是不是”,心里肯定“就是就是”,向来口不对心。
这时,文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郎君,有一位郭御医想要见您。”
华裳的眼皮突兀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