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迎面这雷霆一击也是心头打颤,他们并非没有直面过炼虚合体以上的高手。
但通常都有大师兄顶在前面,大师兄总是无往不利。
这让他们即便面对修为远超自己的大能,也能姿态从容。
可一旦撤去赵离弦这个保护伞,他们才惊觉自己只是中阶底层的元婴期,即便出身显赫,即便背后势大,却是在修界只能算堪堪自保的货色。
白发魔修一击见盾罩纹丝不动,竟还起了心思。
“这手笔,渊清那老贼对你们几个倒是上心,就是不知能接下几招。”
说着束灵位针,直指某个看起来薄弱的方位,精准的攻击。
每一次的攻击都让盾罩震颤不已,上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看着摇摇欲碎。
但看似脆弱的罩子,却又一次又一次的修复如初,即便白发魔修不给它修复的空挡,以惊人的速度连击,也没能将它彻底打碎。
十几击过后,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盾罩好似更为坚硬了。
他看出来这盾阵的精妙之处,竟是能吸收攻击强化己身。
那三人先前那故作惊慌的样子,就有三分是诱他多多给剑盾充能。
白发修士一笑“倒是小瞧了你们。”
但显然这也是个执拗之人,眼见直接攻击不奏效,他单指掐诀。
霎时间黑红粘稠如血般的魔气便从地底钻了出来,因着盾罩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防护,那黑血般的魔气散开蔓延,像是一条条充血的血管,吸附在无形的护罩球体上。
整个护罩此刻变得像个邪诡的大眼珠子。
那魔气以管状成型,还在疯狂的蠕动吸取着什么。
这让原本还算自信的三人脊背发麻。
他们便是不出去,也能感受到这魔管疯狂汲取灵力的速度,这魔修竟是想釜底抽薪,直接耗干盾阵的灵力,让他们的盾阵直接消散。
哪怕他们三人在内,若是盾阵灵耗无法维持,他们还能用自己的灵力补充,但端看这魔管的吸取速度。
对方不用亲自动手便能将他们抽干。
危急之际,荣端倒是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看了姜无瑕和宋檀音一眼,表情有些不舍,但还是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枚灵石。
这一枚与普通灵石看着大为不同,莹白的光泽下,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荣端最后看了一眼,肉疼的将其往展开的盾剑上一按。
效果可说是立竿见影,霎时间那不祥的黑红粘稠物便枯萎消散褪去。
不光如此,整个空间内的灵子也肃然一清,犹如置身仙山圣地最不可侵之处。
若有低阶修士在此,此刻定会狂喜,因为周围逸散的灵力纯度之高,若是吸收捕捉,足以让人短时内跨一个大境界。
白发修士见状也有些感叹荣端的魄力“净魔灵石小子倒是舍得下血本。”
“便是在魔界,这般品相的也能驱散方圆数十里的魔气,且难以再汇集。”
这乃是正魔交战时,若主战场放在魔界,正道修士生为自己开辟出的利己战场。
这等战略资源本不是一个元婴修士该有的,可见荣端出了多大的血。
此等用在魔界,净化之类都能让魔族哀鸿遍野的东西,放在人界,威力只会更强。
便是以合体之尊,要想再度污染,那也是事倍功半了。
荣端开口道“前辈,我们于你虽是以卵击石,但你暂且也奈何我们不得。”
“尊师忧心我等
修为低微,给的保命手段却也不少,今日不若就此如何”
白发修士根本不搭理对方的示弱,荣端话音刚落,三人便陷入了漫天的红。
绯红妖异的石蒜花蜂群般萦绕而过,待散开之时,三人仿佛置身魔界血池之畔。
他们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那漫山遍地的花上,顿时神魂如针刺,剧痛过后又是一种让人脱离的酥麻。
知道这是魔修的神识攻击,他们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多看。
可为时已晚,那成千上万朵的石蒜,就那么一瞬的张望,便好似深深刻进了识海之内。
每一株的位置,每一瓣的纹路,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清晰精准的描绘出来。
他们根本就没那本事顷刻间牢记这么多细节,这是那魔修强塞进他们识海的毒花。
那石蒜毒花仿佛在他们识海扎了根,接着一朵朵消散如烟,那血雾一样的烟将识海染成绯红,渗入灵台。
睁开眼,三人的眼珠竟变得通红。
为人的七情六欲被极致放大,直到宋檀音率先忍不住凄厉的喊了一句“贱人,为何不是我”
姜无瑕脸上也露出扭曲刻毒的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出身尊贵满腹骄傲又如何哈哈哈哈哈。”
荣端修为虽在三人中最低,但许是盾剑由他执掌之故,自是比其他两人多了一层防护,此刻虽满身戾气,却是咬紧了牙关暂且没做出失态之色。
他舌尖一咬,腥红的眼瞪着对面的白发魔修,咬牙切齿道“原来是合欢宗的妖人。”
魔修根本不以为意,反是笑道“小子你可厚己薄彼。”
荣端并不为自己的私心脸红,此处又没有旁人,他们同门三人,谁也不是为了别人舍下自己的。
他一把抢过陷入癫狂的姜无瑕手里的东西,对着白发魔修威胁道“前辈一而再再而三,莫不是真以为我们不敢毁了圣令残灵”
说着他便催动法器,那正在收集残灵的烛火又停滞了下来。
白发修士无奈一叹“这东西若在赵离弦手里倒罢,你们莫不是以为,要挟之物在谁手里,谁便能行要挟之事吧”
说吧黑底红纹的缎带凭空出现,层层叠叠的将整个盾罩裹了进去。
荣端大惊,因为他发现法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显见正催动的灭灵之术也停了下来。
接着就听外面那人道“我虽暂时破不开,还堵不住,带不走吗”
“待本尊将你们带回方便之地,再慢慢拷问。”
荣端顿时冷汗下来,姜无瑕和宋檀音因着灵力的切断也片刻恢复了清明,面上均是冷汗淋漓。
他们还是低估了合体修士的本事,便是暂且伤不了他们分毫,可对方手中的本事,要迂回应付的方法何止千千万,
便是师父给的保命法器也无法尽数解决所有问题。
惊骇间,三人已经感受到了盾罩悬空浮起,这让他们更是焦急恐慌。
若真让这魔修将他们带到隐蔽之地,便是如他所说,不好全杀了,等待他们的也将是非人的折磨和未卜的命运。
不杀可不代表不能废。
师尊对他们有几丝情谊,他们三人其实都心里有数。
惶恐之间,突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前辈且慢。”
竟是王凌波。
他们三人都差点把她忘了,以为她此时在大师兄身边,没想到竟还在此处
不过一想也不意外,那三个魔修自爆时,为不牵连凡人,大师兄催动了那朵巨花,将所有凡人踢了出去。
王凌波自然也包括在内。
在白发修士一开始的连续攻击之下,威荡早已把整座青楼震成废墟。
王凌波此时站在废墟上看着几人,视线最终落在白发修士上。
她道“前辈已经取回了残灵,此次也算大有获益,便放过他们几个如何”
白发魔修神识扫过王凌波,三人从里面听到他似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凡人”
接着有些好笑道“何时轮到一个凡人与本尊讨价还价了。”
说着便是一声巨震,不用看都是王凌波受到了袭击。
魔修残忍狂傲,面对拦路的蝼蚁自然是挥手碾死。
荣端和宋檀音似是还未从极致的情绪中缓过来,此时听到王凌波被袭,竟是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喜悦。
可下一秒二人便失望了,那魔修咦了一声。
语气有些好笑道“渊清那老贼如今难不成以贩防御法器为生了,怎么谁都有一件”
王凌波却是不怕露怯的,笑道“我身上的不过是些末流之货,自然不能跟渊清真人的手笔相提并论。”
“前辈再来个两三击,我这最大的保命法器也就破坏殆尽了。”
白发魔修闻言来了兴趣“哦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既如此,你又是以何等底气开口阻挠本尊的。”
王凌波笑意不减“前辈千方百计,甚至不惜牺牲三位修为不俗的修士,也要把神君驱逐出此处才现身,说明是不愿正面与神君对上的。”
“诚然此刻神君不在,姜公子他们六神无主,只能任由前辈拘束掳掠,前辈仗着的也无非是无人及时回援。”
“但我可以告诉前辈,无论你的陷阵将神君扔到了哪里,我都可以立马找到他,并将他带回此处。”
说着眼神往白发修士的指尖一瞟,下一秒王凌波身上白光绽放,分明又是无声无息的一击。
王凌波也不废话,她手里多了一张符篆,想都不想抬手一撕。
白发修士认得出来,那符篆乃是修界高阶的强招符,子母一套在手,无论天涯海角疑惑幻境迷障,甚至身处异界,都能随时锁定双方方向,并打开一个通道。
然此符也难得,这可不是王凌波与王凌淮兄妹之间那等召唤用的便宜货色。
此符还需得魂火和本命心血所制,若落入有心人手中,甚至能追本溯源,窥探其道法,抑或施行诅咒。
寻常修士是不愿炼化这等弊大于利的符篆的,没想到赵离弦竟炼了,还给了一个凡女。
那符篆破开的一瞬,啥事一丝金光汇聚在王凌波指尖,化作一缕金线,延绵到了不知何处。
白发修士见状,知道今日怕是不能万事尽如意了。
于是只能遗憾的撤开裹住盾阵的法带,饶有兴致的看了王凌波一眼“赵离弦,竟为了一个凡女。”
“有趣有趣。”
说着血雾飞散,白发修士消失在了原地。
几人尚且不敢掉以轻心,警惕的用师尊给的法器扫了四周,确定真的没有残留痕迹,才松开盾阵,从里面出来。
三人走出白发修士攻击造成的地坑,来到王凌波面前,别扭的道了谢。
宋檀音见王凌波指尖缠绕的金丝,神色又是庆幸又是复杂“没想到大师兄竟炼了追魂符给你。”
王凌波笑了笑“哪有那么好的事,还是稍作了改良的。若那魔修再停留片刻,便会发现此符只能溯踪,无法直接召神君回来的。”
赵离弦对她的信任且还不到交付身家性命的地步。
宋檀音皱眉“那魔修少说修为也有合体,竟这么被轻易骗过去了”
王凌波倒是从容“他出面便遮遮掩掩,又是使计支走神君,又是以术法屏蔽容貌,想来身份存疑。
“且他好似并不愿意在此久待,比起收集残灵,顺手诛杀三位,怕是更介意暴露身份,因此不敢冒一点风险。”
“或许对方还有别的打算,只是我们都没有头绪罢了。若三位真被他带走,后果不堪设想,倒也只能冒险一试,没想到他竟真的直接离开。”
三人一想也是,寻常魔修哪里畏惧在人前暴露自己,若说大师兄在倒罢,即便面对他们三个修为远不及的也遮掩,分明不是顺势隐匿。
只是不管对方从出现到离开如何存疑,此时也无瑕多顾,只能先找到大师兄与其汇合。
顺着王凌波手里的寻引,三人在京外五十里的深林里找到了金丝连接的终点。
那是一面水镜,边缘涟漪分布,呈一个不规则的椭圆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