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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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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久别重逢的话,但捏在下颚的五指分明铆足了尽,欲要撕碎她。

他这样恨她。

谢琼琚被迫直视他,从他眼里看见前尘岁月。

在中山王府的三年,她从孕期的惊梦到后来愈发严重的魇症,眼前偶尔会出现他的影子,耳畔萦绕着他的质问。

侍女竹青和兰香虽不知全部内里,但多少也能看明白一些事,便安慰她,“姑娘那样近的距离,若真要郎君性命,怎会失了准头,分明已是末路里留他生机。伤他一条臂膀却保了他性命。婢子们尚能想明白这处,郎君定也明白姑娘的不易。”

这话劝得妥帖合理,她该放下释怀的。

但谢琼琚愧疚的,并不在此。

根本的缘故,是她背弃了他。

十一年前,延兴六年。

冀州袁氏阖族被灭。人死如灯枯,袁谢两家早年定下的一桩儿女姻缘,本该随之结束。彼时谢氏的家主谢岚山虽感慨世交的故去,心里却松下一口气。

他本也有些后悔这桩姻亲。

却不想,袁氏十六岁的嫡幼子袁泓被手下拼死相护,逃出冀州,投奔长安谢氏。

少年狼狈虚弱,脊骨却挺得笔直,不卑不亢与谢岚山奉上三样东西。

一样是证明自己身份的袁氏祖传雌雄剑,一样是当年双方高堂定下的婚书,最后一样是人,同谢岚山照过面的袁氏家主的心腹。

谢氏百年,信义当先。

如此信物当前,谢岚山没法弃诺悔婚。

只好生安顿袁氏遗脉,答应待三年守孝期过,便帮他们成婚。

十二月,长安初雪,谢园红梅绽放。

每年这个时候,谢琼琚都会来此小住几日,修剪梅枝,围炉赏雪。

这日,她从汝南祖宅探亲回来,径直下榻在城郊这处谢氏私宅中。

亦是在此地遇见了贺兰泽。

确切地说,是她的未婚夫君袁泓。

隔着皑皑细雪,她素手压梅枝,问前方雪里,何人闯她梅园。

少年撑着一把伞侧过身来,“姑娘的梅园你是长意”

竹骨伞微移,他抬起的双眸清亮温柔,苍白面庞上晕开一点绯色,低声道,“在下袁家九郎,寄宿于此。”

长意,谢琼琚的小字。

谢家女郎绕过墨枝红花,原本乍闻外男唤她小字的恼意,在知晓其身份后,化作一方怜悯。只同他持礼见过。

“在下不知,你在族中序齿。”话回得真诚,脸红得也愈发明显。

“妾排第五,你该唤”少女一点隐藏的叛逆在这会露出来,“罢了,就叫长意吧。反正早晚都要被你叫的。”

延兴六年的除夕,袁九郎在长安谢氏府邸同谢家族人一同守岁。之后,在谢琼琚的目送下,独自回谢园。

延兴七年的除夕,守岁结束,他回谢园,上马车时看见谢琼琚已经在车厢内。姑娘眉眼柔媚又娇俏,“我送你回去。”

等到了谢园,他又送她回来。

待再欲返回,天都亮了。

新的一年到来。

她说,“春祺夏安,秋绥冬宁。”

他说,“浅子深深,长乐未央。”

延兴八年的除夕,谢琼琚染恙,向阿翁告假不赴晚宴。

谢园中,雪花飘落梅花开。

少年提一盏灯,领姑娘走在梅园雪地里。

“一会我就回去了,若是被阿翁知道”

少年低笑,“他本就知道。”

“你说什么”

少年摇首,提灯细看她,“我说,雪好大,你的头发都白了。”

姑娘哭笑不得,“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撑伞。”

他道,“霜雪满头,也算白首。”

她笑,“不必霜雪染色,我们本就要白头到老的。明岁除夕,我就可以光明正大住这了,阿翁说把谢园给我们做新婚的府宅”

明岁,延兴九年。

谢琼琚在满心等待大婚的时候,先等来了一个秘密。

那是正月里的一日,她被父亲叫去书房密室,听一则谢氏对天家皇室承下的责任。

这处的天家皇室要从先帝说起。

当年先帝膝下的昭文太子谋逆,被先帝废弃诛杀。后来数年先帝回神,悟出乃奸臣挑拨,遂除奸佞,建思子台,以慰太子。念及昭文太子遗孤皇太孙流落在外,遂命暗子寻之,欲迎会宫中,承继君位。

奈何天不遂人愿,至先帝驾崩依旧了无音讯。连太孙母族贺兰氏一脉亦彻底销声匿迹。如此皇位不得已方传给了仅剩的子嗣会稽王,便是如今的天子。

只是会稽王并不是理想的君主,故先帝临终密召,要谢氏继续寻找皇太孙。若会稽王尚可,则护太孙平安;否则便可迎立新君。

“一晃废太子一案过去已近二十年,会稽王继位亦近十年,虽说他算不上一个英明的君主,然膝下有不少成年皇子。若是皇太孙此时回来,皇位之争,便不是单单看天子如何。毕竟相比侄子,自是儿子更亲。”

“阿翁何意是找到皇太孙了”

“不是阿翁找到了。”谢岚山道,“是他找回来了。”

谢琼琚蹙眉不解。

谢岚山望着眼前的女儿,叹了口气,带她走出密室。

谢琼琚便看见,书房正座上,坐着她即将大婚的夫婿。

看见她阿翁恭敬向他行礼,“太孙殿下,臣已按您意思,同小女都说了。”

谢岚山从命退下,少年起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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