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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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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看不出那舆图上画的是哪里,还要等出去后好生琢磨一下。

“若真是什么藏宝图,等你回头寻着宝贝了,给我分些零头就成。”陆听溪笑道。

“听溪,”谢思言突然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可想我说实话。”

他直直望来,目光犹如幽潭深渊,不知为甚,陆听溪觉着略窘。

这问话过于突兀,她微垂了头“有时候确实会想到你。我也挺担忧你那边的状况的,只是你并不在信中说明,我寻常也不敢问。”

谢思言嘴唇微动。

听溪,你可曾想过你往后要嫁什么人

你瞧我如何我觉着我们还挺般配的。

谢家宅邸大得让你迷路了好几回,你若过来,我给你辟出个七间七架的院子做你藏书绘画之用。谢家的厨子手艺也是顶好的,不论是螃蟹还是猪头,都能变着花样给你做。

这些都是他想说的,也是他来之前打过腹稿的,但临了,他却又咽了回去。

他的手指一直紧蜷着。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得先将那件事处置好。

决定暂缓探小姑娘口风后,他心里竟有一种隐微的轻快。

直至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也是害怕被拒绝的。他自认心性尚算坚韧,但在这等事上总是格外敏感的,她若是直接否了,他非但尴尬,还难免心生挫败。再者,遭拒后,两人也很可能回不到从前的自然随性。

虽然即便她不答应,他也不会放弃,使尽手段也要娶到她,但总还是想让她心甘情愿的。

他来扬州之前想得过于简单了,此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何况眼下这境况不适合论起雪月风花。他原本准备了个正式些的场景,但被这意外给搞砸了。

谢思言深吸口气。

等他将那件事理好,再好生布置一场。

近傍晚时,杨顺终于发觉不对,带人寻来。坑壁仍湿滑,谢思言在杨顺等人帮助下,带着陆听溪出了坑。

他将陆听溪送回了佛寺后门,看着她入内,才放心离去。

往山下去的路上,杨顺再三为方才的失职赔罪,又道“世子莫怪,小人方才以为您跟陆姑娘不便被人打搅,这才迟迟未能

发现异样,兼且小人方才暂离”

“去了何处”

“小人得了信儿,说国公爷来了扬州,要见您,小人去迎候去了。国公爷脸色不大好,你若是见了,谨慎些。”

谢思言知道他父亲既来了,那便是得了准信儿,知道他人就在扬州,躲是躲不过去的。

“可知父亲为何事而来”他先前看父亲的来信,虽然句句催他回去,但并没有追来的意思。

“不甚清楚,国公爷并未说,不过小人瞧着国公爷那架势,大抵是有什么紧要事的。”

谢思言见到谢宗临时,发现他连外头的披风都未除,只是阴着脸坐在太师椅里喝茶。

谢宗临听见动静,抬头看去,将茶盏一把按到桌案上“我问了山长才知你一日书院都没去,如今白日里又不见人影,说,去了何处”

“父亲明知儿子不是那等胡天胡地的人,又不是吃喝嫖赌去了,何必这般兴师问罪。父亲千里迢迢来扬州,莫非就是为了来抓儿子回去的”

谢宗临心里确实揣着事,也没心思跟儿子歪缠,饮了几口茶,屏退左右,沉容道;“宫中传来消息,明年会试的考试官已经定下,是礼部尚书曹济与吏部尚书邹益。”

“那邹大人倒没什么,但那曹济,可是向与谢家不和,又一心要弹压咱们这些勋门。为父深怕他届时与你为难。”

谢思言大致明白父亲的忧心。

虽然将来收上来的卷子都是要糊名的,但考试官负责出题与阅卷,若当真存心与某一考生为难,也不是办不到。

譬如,可以做些手脚,做出个科场舞弊案来。

国朝先前不是没有出过科场舞弊案。那案子就是出在会试上。因是临近放榜的时候传出舞弊流言,几个殿阁大学士重新审卷,为息物议,凡前列者皆褫名,最后查来查去发现舞弊一事子虚乌有。但牵涉其中的士子受尽苦楚,永不录用;考得前列的士子一甲变二甲,无辜受累。天下士子议论汹汹,然结果却是无法更易,遭受波及的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天下读书人没有不在意科名的,尤其朝中那些科甲正途出身的官吏。

他可不想让这种腌臜事落在他头上。

谢宗临道“为父此番来,确实是来叫你回京的,但也想与你合计合计此事。为父的意思是,咱们提前下手,将曹济换掉。”

“父亲可是想好了主意”

谢宗临不紧不慢地撇着茶汤上的茶末“为父打探到,曹济早年在湖广为官时,曾为减免赋税,虚报灾情。此事被楚王之子武陵王获悉。武陵王本是要上奏参曹济一本,但后头不知怎的被曹济压了下来。武陵王也算行事审慎,必定留着曹济当年欺君罔上的罪证。”

他口中的武陵王,指的是沈惟钦已故的父亲。

谢思言道“父亲的意思是,发动御史,以此事弹劾曹济”

“正是,但若能拿到罪证,终是稳妥些。武陵王府已没人了,但还有一个沈惟钦。沈惟钦那边,我不便出面,由你去周旋。”

谢思言沉吟半晌,道“可以。”

他有把握让沈惟钦配合他。

“但若是这般,儿子便不能即刻回京了。冬至祭祖也不知能否赶上。”

谢宗临放下脸来“你是长房嫡子,祭祖这等大事,你若不在,像什么样子我可以宽限你几日,但冬至节前你最好给我赶回来”

“儿子尽量。”

谢宗临还有公干,不能久留,将事情交代妥当,第二日就启程北上回京。

谢思言却没有即刻去武昌府。他光是收拾行囊就用了三天,这期间,他得

空就往陆家串门,以至于不知内情的街坊都以为他是陆家的准女婿。

等他打算动身往武昌府时,却得信说沈惟钦来了扬州。他一打探,原来沈惟钦是被楚王身边亲信监押着来相亲的陶家人先前到了楚王府后,沈惟钦就避到庙里去了,当了大半月的居士。楚王气得要抽死他,到底被沈惟钦母亲李氏拦了下来。等沈惟钦回到王府,陶家人已原路回了。

楚王气不过,自己走不开身,便命亲信押了沈惟钦,追到扬州来,去见陶家人。

谢思言忽然觉得,沈惟钦好像比他惨多了。虽然他眼下暂不能跟心爱的姑娘成婚,但小姑娘与他越走越近,他如今又住在陆家斜对面,近水楼台先得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既然沈惟钦来了扬州,那他就更不急了。他眼下得了他父亲的宽限,正可跟小姑娘多处处。

交十月后,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尤其扬州近水,湿气大,比北方的干冷更难熬。

天气渐冷后,陆听溪就越发不愿出门了,但谢少爷近来余暇颇多,似乎在家里多待片刻就会长毛一样,不是来她家喝茶就是撺掇她出去喝茶,于是她几乎每回出门都能偶遇谢少爷。

这天,她跟几个相熟的姑娘去附近的酒楼宴集,上楼时,竟看到谢少爷正立在楼下看她。

谢少爷生得身形高拔,丰姿绝伦,一袭形制寻常的鸦青色净面阔袖直身,竟硬生生被他穿出金丝缕玉仙人羽衣的模样。

他往大堂一杵,即刻引来瞩目无数。

陆听溪打小就觉得他那张脸骗死人不偿命,生得人模狗样的,其实嘴巴坏得很,还总干欺负小姑娘的事。

那日在坑底,她总算重温了谢少爷昔日的风采。背着她时那一声冷笑,像极了小时候欺负她之前的征兆。

她不便跟谢少爷单独说话,只朝他遥遥行了礼,便上了楼。

然则菜肴还没动筷,跟她一道来的姑娘们便一个两个都被家里人叫走,末了竟剩了她一个。她对着满桌菜沉默片刻,决定先吃饱了再说,吃不完的带走。

吃了七八分饱,她叫伙计进来将剩下的装入食盒里。戴上帷帽,她出了雅间。

领着一众仆妇下了楼,迎头就碰上了谢少爷,她与之寒暄一阵,将出酒楼时,忽然想起自己的金贯珠镯落在了雅间屏风后的小几上,本想叫丫鬟回去取,但想了想还是自己跑一趟的好。那镯子是祖父去岁新年时送她的,她极是爱重。

将镯子重新套到腕子上,她正要转出,却听酒保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几位这边请,这处雅间里的客人刚走。”

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传来。

陆听溪略觉尴尬,正了正帷帽,微低着头,快步从屏风后转出。

她一路趋步前行,又是微垂首的,行至门口时,帷帽边沿与对方的一位女眷轻碰了一下,她自觉失礼,正要致歉,却听那姑娘道“你是哪家丫鬟,竟这般冒失”

陆听溪一听就知对方是故意这样说的,仅观她衣饰也知她不是丫鬟。亦且,她认出了这声音,正是那日在密林里与齐正斌谈话的陶依秋。

她扭头望去“姑娘这般好修养,想来家教极好。”

陶依秋自是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诮之意,心下不快。

她觉着眼前这个大约是哪家土财主的女儿,被她说了句,居然还口。

正要命身边丫鬟将陆听溪带下去,陶依秋忽然瞥见一旁母亲使的眼色,即刻回头看去,果见楚王府的人到了。

她当即回嗔作喜,整了衣裙,上前施礼。

陆听溪还是头一回瞧见变脸这么快的。

见沈惟钦朝那个戴帷帽

的女子背影看去,陶依秋笑吟吟道“那位姑娘方才不当心碰了我一下,我都说了无妨,她却吓得不轻,非要跟我赔礼,我正想着如何给这位姑娘压惊,世孙便到了。”

陆听溪懒得与这帮人缠磨,回身径往楼梯口去,路过沈惟钦时,却听他低声道“姑娘,没事吧”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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