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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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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

桑公公站直了身,条件反射想要行礼,刚开口便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刻闭上了嘴。

动作幅度大到差点将舌头咬掉一截。

楼船内未开窗,晨光被丝绢制成的窗棂滤得极柔。

彩绘木屏、盘螭铜灯皆被笼在蒙蒙光亮之下。

一时间似梦非幻。

可是天子身上的气势,却未被削去半分。

应长川垂眸的那一瞬,桑公公立刻低头屏住呼吸,端着木盆的手都不由轻轻颤抖。

同时忍不住朝一旁的榻瞄去。

晨光照亮了衿被上的暗纹,生出一阵柔光。

这分明是陛下的衿被

桑公公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什么的他立刻躬身弯腰,双手捧起木盆放至架上

再硬着头皮把摆在漆盘上的盥洗用具放置指定地点。

末了立刻噤着声退了出去,重新将舱门阖上。

在原地缓了几秒后,方才一点点缓过神来。

他朝走廊上的内侍官使了一个眼色压低,颤抖着声音说“走,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并赶在众人说“是”之前先抬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语毕便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带着人离开了此层。

下楼后,桑公公终是没有忍住,咬着牙“啪”一声朝自己面颊上扇了一巴掌。

他的动作将内侍官们吓了一大跳“桑公公”

“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御前出了什么差错”

桑公公没搭理他们,只顾咬着牙闷头往前走。

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低声“我今日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

桑公公这辈子从未像此刻一般后悔过。

没眼力见的桑公公走后,更没眼力见的江玉珣也终于有了些清醒的意识。

他不自觉地用脸颊蹭了蹭衿被。

接着朝内缩去,将自己闷在了被窝,只剩下鼻子还露在外面。

这一切均落在了天子眼里。

霜降早过,小雪将至。

南地空气都透着渗骨的寒意。

江玉珣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现在几点了

江玉珣下意识又往被窝缩了一缩,想要再赖会床。

然而空气中的寒意却似小钩,顺着鼻腔于顷刻间把他的神智钩了回来。

浪花朝船扑打过来,伴着“哗啦”一声巨响,被窝里的人终于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要命,我好像还在楼船上

江玉珣的呼吸一滞,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用尽全部勇气在眼前撩开一条小缝看了出去。

楼窗内的光线并不明亮。

但是对适应了黑暗的江玉珣而言,却有一些刺眼。

他不由眯起了眼睛,顺着隔门的

窄缝向内看去。

几秒后,总算看清

身着玄衣的天子早已洗漱更衣完毕,在内舱翻阅起了奏报。

江玉珣瞬间清醒过来,心脏也在这一刻跳到了嗓子眼。

我怎么又睡过头了

奇怪,按理来说卯时内侍官就该进来叫我起床。

可是今天怎么没见到他们的踪影

江玉珣完全没有工夫去思考这背后的原因。

就在他打算行礼认罪时,内舱的天子终于放下手中奏报,垂眸用微懒的语调轻声道“今日百官绝事,不听

政,无须紧张。”

听闻此言江玉珣总算松了一口气。

甫一睡醒,他差点忘记回程时天子主要目的在于训练水师、楼船。

除了相关将领外,忙了一路的文官们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是,陛下”

暂且放下心来的江玉珣连忙行礼,准备和往常一样离开此处去隔壁船舱更衣。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便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江玉珣顺手拿起整齐叠放在床头的丝帕擦起了鼻子。

然而嗅到淡淡的龙涎香的那一刻,他的动作便是一僵。

明黄色的绢帛,在手中泛着浅浅光亮,一眼看去便不是凡品。

完蛋,好像拿错了。

这好像是应长川赠的那张丝帕啊

江玉珣小心翼翼地抬眸朝天子看去,试图将丝帕藏回手心。

然而侥幸了不到一秒,便正对上了应长川的目光。

江玉珣立刻放弃挣扎

“陛下,臣绝无意冒犯于您。臣身边没有合适地方放这丝帕,所以只好将它随身携带。昨晚更衣后,就顺手放在了这里”江玉珣越说越心虚。

御赐之物怎可真的用来使用

也不知道应长川看了会不会生气

“无妨,”天子重新将视线落回奏报之上,“既已赠予爱卿,如何用自然由爱卿说了算。”

江玉珣总算放下心来。

在这方面应长川似乎还真没有锱铢必较过。

劫后余生他长舒一口气,忍不住笑了一下便抬手行礼准备出门。

然而刚走到门边,应长川的声音竟又传了出来“爱卿在笑什么”

“回禀陛下,臣方才在感慨陛下恢宏大度。”江玉珣回答的非常顺畅。

楼船内舱,天子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

烟灰色的眼瞳里,也被晨光映得多了几分温度。

走出船舱的江玉珣不由疑惑了一秒。

笑一下都要问

奇怪,应长川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臣子了。

和去的时候一样,南巡的船队停在了怡河入江处,一行人下船改走陆路回到昭都。

相比去程,这一回花费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等一行

人折腾到昭都时,周遭已是一幅山寒水冷的冬日画卷。

接连下了一夜的雪如一张薄被盖住了山褐色的土地。

天地之间一片素白,唯独田庄内新垦土地上栽种的小麦,在这个冬日冒出了一些可爱的绿芽。

南巡回来后第一个沐休日。

已经恢复元气的庄有梨,早早便来到了江家田庄。

他一边在堂屋内烤火,一边回忆着南巡途中的经历感慨道“我回家之后好好想了想,假如不那么晕船的话,还真是走水路更方便舒服,起码有的可以好好睡一觉,而且也不像马车那么颠簸。”

江玉珣也不由伸了个懒腰

“大周多山,官道也要在山间曲曲绕绕,相比之下还是水路宽敞直接。等未来怡河修好后,从昭都便可直接坐船南下了。”

“真好,”想到和北地截然不同的风光,庄有梨不由向往道,“现在我和爹均已去过东南三郡了,等未来说不定还能带娘亲一道去瞧瞧”

江玉珣随他一道笑了起来“定然可以。”

话音刚落,田庄内家吏的声音便从外传了过来

“公子,现在雪已经停了,您要看

酒坊的话就快些去吧,当心一会儿又要下雪”

江玉珣随着他的话向窗外看去。

方才还如鹅毛一般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见状,庄有梨也不由眼前一亮“我也想过去看看”

“那好,我们一起去。”江玉珣笑着拍了拍手,喝了一口热水后方才从屋内走了出去。

寒风卷着细雪从眼前飘过。

甫一开门,寒气就从屋外涌了进来。

江玉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半步“嘶外面真的是好冷啊。”

和他一起出来的庄有梨更是冻得直哆嗦“还是夏天好”

今日江玉珣穿了一件“纩袍”,袍内里填满了棉絮,质地细软、做工考究,是达官显贵之家最常见的御寒衣物。

大周虽已有棉花,但是在这个大部分百姓都吃不饱饭的年代,它并没有得到广泛推广种植。

目前还算是仅流行于上层社会的奢侈品。

至于大部分平民,到了冬天之后他们只能靠由败絮、鸡毛,甚至蒲苇填充的“缊袍”抵御严寒。

见状,守在外面的家吏柳润连忙将狐裘披在了江玉珣的身上“公子千万当心别着凉。”

“谢谢,”江玉珣不由朝柳润看了一眼,并放缓脚步问,“你冷的话先去屋内吧,我和有梨一道去酒坊就好。”

柳润连忙摆手“不冷不冷这衣服里充的都是新棉,又暖又软”

说完还抬起衣袖给江玉珣展示了起来。

一般来说,像柳润这种高级家吏,也只能穿主人家退下来的旧衣。

但是今年江家田庄里的所有人都置办了充满了棉絮的崭新冬装。

这全靠卖酒赚来的银钱。

说话

间,柳润已带着两人向田庄一角走去。

凡是路过遇到的佣客,均停下来向江玉珣行礼,并如柳润一般向他展示身上的新衣。

将要走到酒坊时,江玉珣又遇到了一个身着褐色棉衣的中年妇人。

江玉珣虽然不常回家,但还是希望能记住田庄中每一个人的名字。

因此她刚一来,柳润便在一旁小声介绍道“公子这是石巧平,现在在酒坊做工。”

说话间,这位名叫石巧平妇人已挽着竹篮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说着说着竟忍不住抹起了泪来。

直到柳润清嗓子提醒,她终是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实在是让公子见笑了。”

去年此时,她还是被匪徒洗劫一空的流民。

谁能想到今年就已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了

大半年时间过去,石巧平不但面色红润,脸上也长了不少肉。

与初遇时凄苦的模样呈天壤之别。

想起过去的事,她不由鼻酸,并忍不住想要跪地朝江玉珣行礼。

江玉珣被她的大礼吓了一跳“阿婶快起来”

接着便和庄有梨一道把人扶了起来“你们今年帮我开垦田庄、酿酒制曲,忙了整整两季,这都是你们该得的东西。”

同时转移话题道“对了阿婶既在此处做工,那不如带我们进酒坊去看看”

听到这里,石巧平连忙一边擦泪一边如数家珍地朝他说了起来“自然自然江大人,今年我们已经试过了几种常见的粮食,稻酒绵柔、黍酒香、稷酒醇厚、麦酒冲,味道各有不同。”

石巧平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了下来,并带几人向酒坊内走去。

“其中以黍酒与麦酒合酿出的酒

味道最好,您和庄公子可一定要尝尝”

知道自己酒量如何的江玉珣自然不敢尝。

但还没等他开口婉拒,一旁的庄有梨先如波浪鼓一般摇起了头“不行啊,阿婶。来田庄之前我娘就特意交代过,让我不要在此饮酒。”

说话间,一行人正好走入酒坊之中。

此时酒坊还没有彻底建好,里面正是空旷的时候。

庄有梨的声音瞬间于屋内回荡了起来,引得无数在此做工的人开怀大笑。

石巧平也瞬间忘了刚才的事,忍不住随他们一道笑了起来。

“公子,您看这个酒坊可与您想象中一样”

笑过之后,跟在江玉珣身边的石巧平不由紧张了起来。

江玉珣前几个月要不是忙着朝事,要不然就是远离昭都随皇帝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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