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大食堂

牛鲜花来这个世界也不短了,每天虽然粗茶淡饭,但是天天接触大自然,呼吸的是新鲜空气,倒也是有一些怡然自得的惬意,开始春耕之后，牛鲜花才发现,原来之前那只是闹着玩儿的假象,现在才是来真格的

牛富贵媳妇带着她们把去年留的种都从库房拿出来,这几天正是风和日丽,正是晾晒种子的好时候，牛鲜花他们把种子摊在席子上，均匀的铺开，这活不难，牛鲜花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站在那伸伸懒腰。可是她这个没干过农活的立刻就被妇女队长教育了。

“鲜花,你咋站那不动，还不快翻翻那种子”妇女主任扯着嗓子在喊。

原来，这晒种还有讲究,要拿个耙犁经常翻动，使种子吸热均匀,改善种皮的通气性，提高发芽率，这都是后面牛兰花告诉她的，等晒了两三天,牛富贵媳妇捡起牛鲜花这一摊的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清脆的声音，总算满意的露出了一个好脸点点头，“行啦，差不多了。”

其实对比农村妇女干的这点活，村里的男人们就很不好受了，牛鲜花看了他们在地里的活，觉得满工分也是有道理的，因为真的不好赚。

虽然已经进入春天了，但是天气其实还是冷的，况且冻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地，那硬度实在令人感动。

牛鲜花看着那所谓的铁牛也就是庄稼人心心念念的耕地机在地里来来回回的开着，可是即便如此，那厚重的家伙也并不是那么顺利，很多时候都需要人工干预，就更别提旁边打三鞭子走一下的牲畜们了，男人们一个个的在春寒料峭的季节里，都热的满头大汗，与硬邦邦的土地做着斗争。

整地这种体力活，妇女同志自然是顶不了什么大用的，于是全被安排到公共食堂去工作。牛鲜花这才知道，原来还有个食堂，叫做大食堂。

“大食堂”牛鲜花听到这名字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牛兰花看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咋啦”

牛鲜花摇摇头，牛兰花继续说，“这不是得跑步进入么，不过听说去年这不是支应不过来么，说是今年也得自己带粮食呢。”

牛兰花没说完多久，牛富贵就在大喇叭上通知了，今年要在大食堂吃饭，每人都得带自己的口粮，由大队安排人轮流做饭。

上交口粮大家能交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土豆杂粮之类的，大家倒是都很配合，现在就正是勤劳的妇女同志们发挥特长的时候了，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东西就那些东西，还是大锅饭，做出来难吃的要命，牛鲜花就啃了两口，实在难以下咽。但辛苦工作了一整天的地里的男人们一点都不嫌弃，顿顿都是狼吞虎咽的吃的一干二净，如果牛鲜花不是自己吃，光看他们吃饭的样子，以为是吃着什么山珍海味了呢。

整个村民上下一条心，终于，好在，也幸亏有铁牛帮着，村里的庄稼汉们终于整完了第一遍地，期间还伴随着其他村的村民们不断的催促和施压，好在，顺利完成了最艰难的部分，大家都松一口气，可怜的铁牛连夜就被邻村的开走了。接下来，村民们开始第二遍的整地。整地坐畦是十分重要的，马虎不得，所有的庄稼人都不马虎，整地的质量直接影响播种的质量和幼苗的生长，通过耕作整地可以改良土壤结构，增强蓄水能力，从而促进粮食的发展发育。

整个牛家村的男人们全数出动，挥舞着鞭子打着老牛在地里来来回回的翻整。终于，在天天大喇叭广播和全村人积蓄了一冬天的力量发泄之后，湿硬的土地终于被翻整成了疏松的耕地，用牛富贵专业的话讲，“随耕随耙，耙细耙透，上松下实。”可以说，为了粮食能高产，牛家村已经使足了牛劲儿。

准备

好了种子和耕地，接下来就是播种了。贫穷年代，粮食尚且吃不够，留的每一粒种子都不会浪费，所以，播种的方式就是穴播，也就是沿着整地整出来的田间耕畦，一粒粒的把种子埋进去，提高种子的利用率，同时出苗也比较整齐，田间劳作时候也方便。

整地的时候，妇女同志因为力气小，也就没有安排进去，现在开始播种了，也就没什么理由偷懒了，牛鲜花也被安排进去跟大家一起播种。

播种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弯腰，把种子种进去，站起来，再种第二个；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磨人，一天下来，牛鲜花弯腰下蹲的次数得有好几百次，播种的第一天，因为频繁的下蹲，牛鲜花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田间，还是旁边的毛驴娘，正好看见牛鲜花的状态，急忙扶了一把，把牛鲜花扶到旁边的田埂上休息。

“是不是中午吃少了喝点水。”毛驴娘端了个缸子给牛鲜花。

牛鲜花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卫生不卫生了，坐在田埂上拿起来便喝，清凉的井水划过喉咙，牛鲜花才堪堪觉得好受一点。

牛鲜花干着嘴唇眯着眼睛看着田间劳动的人民，春天的日头还不算毒，大家都是一手拿着筐一手播种，规律的上上下下的运动，此起彼伏的像是一各个跳跃的音符，谱写出劳动人民勤劳的乐章。

毛驴娘在旁边讪讪地笑着看着脸色难看的牛鲜花，“你呀，一个冬天人都虚了说说你冬天的肉天天都吃哪去了。”

牛鲜花有点尴尬的扶额，“这俩天身上正经不舒服。”

毛驴娘无语的看了看牛鲜花，撇撇嘴，似是嫌弃牛鲜花这么娇气，“那就别喝凉水啦。”

“你们俩个，休息一会儿就行啦，行啦，还不赶快种，这天一会儿就黑啦”妇女主任直起腰来扯着嗓子在旁边喊。

“来啦”毛驴娘挎着篮子继续播种了。

没法子，牛鲜花只好又站起来，还好休息了一会儿头也不那么晕了，擦了擦汗，继续加入到播种的大军中。

就这样，在高强度的田间劳动下来，牛鲜花累的老腰都直不起来，扶着腰排队去记工分。

“牛鲜花，你这今天的播种量都没完成，扣你一个工分。”记工员拿着纸笔在工分簿上准备写下牛鲜花今天获得的工分。

牛鲜花什么话也没说，她扶着腰现在只想回家歇着，算了算了，扣一个就扣一个，老娘只想休息。

但牛鲜花旁边的毛驴娘从旁边凑过来，跟记账的记工员说了句，“鲜花她今天身上来事儿了，你看这都是不容易。”

妇女主任打量了一下牛鲜花扶着腰要死要活的样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给牛鲜花扣了那一个工分，在牛鲜花名字后面写了个数字7，女同志一般一天最多也就拿7个工分。牛鲜花看着毛驴娘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毛驴娘拍了拍她的肩膀，挎着牛鲜花的胳膊相约去打饭。

这才短短几天，牛鲜花瞬间就理解了大食堂存在的意义，也瞬间理解了为什么生产大队的食堂那么难吃大家还吃的那么香。

这一天累个臭死，能吃上一口现成的热乎的，简直就要幸福死了，还管什么味道。

从生产大队打了饭回家，牛犊和妞妞两个人疯玩一天回来等着吃饭，牛鲜花把队里打回来的不知道什么杂粮粥放在桌上，小牛犊伸着脖子看了看饭桌上的东西，这几个月，嘴巴已经被牛鲜花每天变着花样的好吃的给养叼了，看不上食堂里的饭了。

“娘，俺想吃肉粥。”

看着那小子理所当然的小脸，牛鲜花翻了个白眼，她总算可以理解为什么时常从隔壁毛驴家传来的毛驴娘的训

孩子的吼叫声当时牛鲜花还暗暗的下决心，说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当那样的母亲，但是现在，看着牛犊那瞪着大眼睛懵懂无知的样子，她也真的也很想大声吼叫，“有的吃就不错了，还他娘的挑，老娘都快累死了小崽子们”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耐着心压着火看着小牛犊说，“儿啊，今天就吃这，娘今天干了一天活，太累了。赶明再吃肉粥。”

小牛犊难掩失望，故意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给牛鲜花看。

到底还是女儿更乖，妞妞直接拿碗已经开始盛饭了，盛了一碗端给牛鲜花，“娘，你喝。”

牛鲜花看着她露出个疲惫的笑容，摸摸她的小脸蛋，“还是娘的妞妞贴心的像个小棉袄。”

牛鲜花喝了两口就没胃口了，累了一整天，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歇着。

牛鲜花也顾不得许多了，没洗脸脱了衣服就躺在床上了，妞妞吃完了饭拿着书本颠颠的跑到牛鲜花面前，“娘，你今天还没教俺们生字呢。”

牛鲜花虚弱的眼睛都睁不开，“自己学自己学，乖哈，娘累了。”

这农活，真不好干啊

第五十二章另一副猪耳朵

春天来了，春风暖暖的吹着，地里的种子在牛家村人辛勤的劳动下，耕地，播种，施肥，浇地，在农民们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伺候下，各种粮食终于都陆陆续续的长出了绿绿的小苗，在地里排成整整齐齐的一排排，柔软的小苗随风摇摆着，散发出生命的活力。

这时候的牛鲜花才真真的知道粮食来之不易，更加体会到那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含义，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汗水浇灌在这片麦田里。

其实本来春天应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山上很多野生的植物都开始抽条发芽，牛鲜花冬天的时候就在脑子里计划好了，等到了春天，要去山上寻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是，连天不休的农活把牛鲜花栓的死死的，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干别的事。

“嫂子，等会下了工俺去骑骑自行车行不”二蛋自从上次跟牛鲜花说了借车的事情之后，一直就农忙，也没时间来学习骑自行车。

“行，吃完饭就过来。”牛鲜花今天挺高兴，其实不止牛鲜花，牛家村人今天都挺高兴的，因为队长牛富贵说了，农活告一段落，明天大伙可以休息上一两天。

得到了牛鲜花的首肯，二蛋喜滋滋的端着饭盒走了。

明天休息，今天的杂粮粥和杂粮馍也显得格外可爱起来，牛鲜花打了食堂的饭准备回家。

转身却碰到一张黢黑的脸，赖头子板着脸看着牛鲜花，质问的语气“你借给二蛋车啦”

赖头子自从上次跟牛鲜花吵完架之后就没再跟牛鲜花说过话，俩人基本上很少碰面，偶尔在田间地头遇到，也只是错身而过，点点头。

牛鲜花愣了愣，这借不借车跟你也没关系，又要来管我家的闲事“嗯。”

“你借给他车作甚”赖头子眉头似乎是埋怨。

牛鲜花看了看他的脸，这话问的，这赖头子人看着五大三粗，但是怎么跟个婆娘似的，这么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俺这几天又不骑，他要借就借呗。”

赖头子显然被牛鲜花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到了，“不要借给他”

牛鲜花看着赖头子莫名其妙也懒得跟他废话，借不借的那是她的权利，转身走了。

“你别借他听见没，你道他要作甚”赖头子见牛鲜花走了急忙喊道。

牛鲜花扭头，皱眉奇怪，“干甚”

“他要带招娣上城里去。”赖头子泄气的说了一句。

“那怎么了”牛鲜花奇

怪的看着赖头子。

赖头子有点气急败坏的说到，“那招娣就快嫁给咱村的牛瘸子了，还跟着二蛋瞎混，成什么样子”

“那咋啦二蛋都不急你急什么”牛鲜花是不懂了。

“二蛋才多大，他懂什么那二蛋家就那么点家底，非得被她折腾光了不可。”赖头子压低声音说。

牛鲜花手里拿着馍馍耸耸肩，“那你跟二蛋说啊”

“那个怂小子要是能听俺的俺还跟你说甚。”赖头子说起来就气，很铁不成钢。

牛鲜花正好看见不远处的二蛋正和招娣说着什么，俩人笑的甚是开心，再看看旁边这位，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俺看这俩人挺好的，说不定去城里玩上一趟就能成呢。不比跟那牛瘸子好”牛鲜花用下巴指了指俩人的方向，二蛋牛鲜花了解的，他能喜欢招娣牛鲜花不意外，招娣这女孩子，脾气虽然不怎么样，性子好强，但偏偏生在了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事事不如意，导致性格有点倔强。但是长得算是整个牛家村数一数二的了，就算没有二蛋，也有大把的人想着人家。

“她哪能做的了自己的主，她爹早把她许给牛瘸子了，连礼都收了。”赖头子也看了看远方的俩人说到。

“你怎么知道。”牛鲜花压根就没听过这个八卦，她天天跟一群爱讨论别人家家长里短的老婆子小媳妇一起干活，村里的八卦没有不知道的，要是招娣真的被许给了牛瘸子，这么大的新闻，还不得炸了窝。

赖头子不知说啥了，想起了他是怎么知道的，红着脸气的留下一句，“你别管，俺就知道”就走了。“别给他借车”临走粗声粗气的说了句。

牛鲜花看着这莫名其妙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远处的男女，带着饭回了家，果然刚吃过饭，二蛋就上门来了，牛鲜花开了锁，让他在院子里练习，牛犊兴奋的不行，在旁边跟着车子跑，要不是人小腿不够长，恨不得自己上去骑。

“二蛋你骑车准备上城里干甚去”牛鲜花坐在后座帮他把着点平衡。

二蛋在前面歪歪扭扭的骑着，嘴里结结巴巴的说“就是想上城里见见世面。”

牛鲜花在后面不动声色的说，“今天俺听你赖头哥说，你要带着招娣上城里去”

听了这句，二蛋停下了脚下的动作，车子摇摇晃晃的，他一脚急忙撑着地，然后转身看着牛鲜花，“嫂子，你这车子能带人哇”

牛鲜花笑笑，自己正坐在后座上，“能啊。”

二蛋又转过头去，小小声说，“俺想带招娣上趟城里，她想去扯点布做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