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少乾眸光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愉悦地笑着“好。”
两人一边说着,也没停下脚步。
邬少乾还是跟着钟采挨个儿药柜地看,帮他记下要买的品种。
终于挑完以后,钟采走到老者的面前,笑着招呼“掌柜,劳烦取些药材。”
老者这才放下手里的药书,和气地说道“客人请说。”
钟采就麻溜地开始报数了。
“姜合草、芷芳草各两百株,千知禾一百株,铜茴子一千粒,羌黄叶五百枚,桂枝果五百颗,养心花一百朵,鬼面麻一百捆,三叶参十支白太岁三十个,养魂草一千株,赤爪麦一千粒,首乌藤两百根。”
老掌柜面目和蔼地听着,并随着钟采的话将诸多药材一一取出。
药材的数量着实不小,不过对于丹师而言,一次购买几百份的药材实属常事。有些丹方一炉里就要投入上数十份,不多买点反而不够用。
在钟采最后一句话说完时,老掌柜也备好货了。
钟采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老掌柜的动作,现在也不需要再清点,直接道“掌柜算账吧。”
老掌柜依旧很和蔼“客人出三百二十六金八十五银即可。”
钟采付账,收起所有药材。
老掌柜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一句“欢迎客人再来。”
钟采笑着朝他点头,然后就拉着邬少乾走了出去。
老掌柜目送两人离开,微微地沉吟着。
这少年身上带着药香,想来正是一位丹师,他买了这么多养魂草,难道他召唤的是丹炉,里面附带着养魂丹的丹方
若真是如此,就该摸清他的来历,也有个购买养魂丹的渠道。
钟采买到了足够的养魂草,心情很好地说道“天星商行不愧是来自大城的,一下子就能拿出这么多养魂草,连这小地方都有铺货。”
邬少乾则是微微皱眉。
钟采捅了捅他“老邬,你想什么呢”
邬少乾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钟采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了。
“对那些大城来说,养魂草也不算什么,所以不在意吧。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也没从他身上感到恶意。”说到这,钟采攀上邬少乾的肩,笑嘻嘻地说,“哎呀你就别担心了,一级养魂丹的丹方而已,大不了就交出去嘛。天星商行要真要为难咱们,别说咱们这点实力了,算上邬家也不行,反正咱俩总在一块儿就是了。”
钟采说着玩笑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邬这家伙,不就是觉得要不是为了给他疗伤,也用不着买养魂草吗不用买养魂草,就不会遇见这位好像抱着点什么目的的药铺掌柜。所以他才这么在意。
不过好哥们儿讲义气,这点区区小事,实在是犯不上惦记。
邬少乾无奈地笑了笑,也不说什么了。
事情既然是因他而起,如果真遇见麻烦,他肯定挡在前面就是。
两人说着话,继续闲逛。
突然间门,侧面传来一道饱含讥嘲的男声。
“我没看错吧,咱们风姿卓越、霸道强大哦,我差点忘了,是已经变成个废物的少乾公子,居然还敢出现”
钟采立刻竖起了眉毛,哪里来的王八蛋,这么恶心
邬少乾倒是没觉得奇怪。
虽然除了钟采以外,他从不关心旁人对他的看法,但总有那么几个会跳到他面前来,他也揍过远不止一两个了。
现在这叫嚣声有些耳熟,不过,他没想起来是谁。
钟采和邬少乾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一起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在街道的对面,正有几个年轻男女走在一起,都是衣袂飘飘的,各有气质。
发出嘲讽的是靠右边的蓝衣青年,相貌倒是长得不错,但这么满脸轻蔑的,就让他的颜值大打折扣了。
另几个男女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怪异。
蓝衣青年没留意到同伴的神色,只在眨眼间门,就来到了钟采、邬少乾的面前。
后面的几个顿了顿后,慢慢地往这边走。
蓝衣青年眼里闪烁着恶意。
邬少乾的神情缓缓变了。
跟面对钟采时的生动活泼不同,此刻,他的眉眼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高傲,仿佛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似的。他极其英俊的面容上也没了什么情绪,只有凌厉的线条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冷酷。
钟采看着这变化,心里的怒火削弱了很多。
得嘞,他哥们儿还能这么装模作样的,看来是不需要他来干点什
么了。
蓝衣青年却很难受。
在看清邬少乾这模样的刹那,他好像一下子被拉回了从前的日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但很快他就恼羞成怒邬少乾都是个废物了,怎么还敢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怎么还敢瞧不起他
邬少乾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开口“阁下是”
卢定星的脸黑了。
终于走到近前的几人中,认识邬少乾的也都脚步一顿。
早知邬少乾高傲,却没想到卢定星巴巴地过去嘲讽,会得到个“对方压根不记得他”的结果,这可真是
邬少乾随口又说“既然无事,我先走一步,告辞。”
卢定星简直是暴怒,当即就口不择言起来。
“听闻你为了性命要娶钟家玄品顶尖的女子,可那钟家偏看不上你,用个末品的废物把你打发,就是你身旁这个吧虽然是个不入流的男妻,好歹是你救命恩人,你也该对他好些,见着了故人,总不至于连个介绍都不做。”说到这,他还故意对钟采喝道,“那边的末品,你说是吧”
钟采撇撇嘴,这人屁事真多。
邬少乾的眼里倏地闪过一丝戾气。
下一瞬,凶猛的劲风破空而出,直刺卢定星的面门
卢定星本能地躲闪,迅速转头
险而又险,堪堪躲开。
那劲风虽说只是从卢定星的侧脸刮过去,但是他被刮到的地方,却有一抹凌厉的痛楚。
是一道殷红的血痕,痕迹不算太浅,隐隐翻出了些许皮肉。
随后劲风去势尽了,刚好能被另一个青年霍温捉住。
霍温看着手里的长箭,眸光闪烁。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相貌不过中上,胜在气度出众,虽说没什么动作,也不很高调,但只要注意他,就会觉得他十分不俗。
年轻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霍温身边还有两个天姿国色的女子,这时柳眉微蹙,显然心情都不太好。
霍温几人都看得清楚,这支箭正是邬少乾拉弓射出。
那硬弓此刻正被邬少乾挽在臂上,他面带浓烈的杀机,弓弦绷紧,弦上那箭尖寒光森森,正对准卢定星的心口。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邬少乾如今射出的长箭,居然还能伤到卢定星。
更可怕的是,在他射出这一箭的时候,卢定星等人竟都毫无所觉。
卢定星摸了下侧脸,血糊了一手,让他又羞又怒。
霍温等人的情绪则很复杂。
邬少乾冷声道“我虽废了,倒也还留下天引巅峰的实力,你不过刚入天引十二层罢了,谁给你的胆子欺侮我的伴侣”
卢定星面红耳赤“你”
邬少乾打断了他的话“镇内狭小出手不便,你既不忿,不如出城一叙”
卢定星当即就想答应,却有位青裙的少女轻轻地拉了拉他。
霎时间门,卢定星脑子清醒了,话都憋在了嗓子里。
刚刚邬少乾的气势太可怕,完完全全地压制住了他。
如果真的出去交战,他不是邬少乾的对手。
而输在这样一个废物的手里,他就会成为天大的笑话,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了。
邬少乾见卢定星胆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拉着钟采扬长而去。
钟采握紧邬少乾的手,感受到了他的身体仍旧紧绷着。
也是,他哥们儿固然看着潇洒,却始终防备着,一旦背后的那几个人有什么异动,他都能立刻回击
卢定星盯着两人的背影,想偷袭又不敢,心里满是被羞辱后的憋屈。
霍温顿了顿,有意要化解此时的尴尬,却不知要如何开口才合适
气氛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卢定星刚刚的怯战太过难堪,也再没脸面跟几人待在一起,只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就拂袖而去。
众人被他抛在身后,但都没有追上去。
青裙少女廖芸菲与她好友田雪贞对视一眼,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霍温则转过头,对剩下的那位年轻男子拱手,歉然说道“万兄,让你扫兴了。”
万清渠温和说道“只是意外罢了,霍兄言重。”
两人在说话间门,已经将卢定星当作笑话了。
接着,霍温客客气气地请人到镇中的酒楼里用饭。
屏风后,霍温给万清渠倒了一杯酒。
万清渠试探询问“万某初来乍到,不知刚刚那位是”
霍温叹了口气,说道“那位名叫邬少乾,曾是周围数十城池中最顶级的天之骄子,资质达到天品顶尖,十七开光,威风无比。只可惜不知被何人所害,落到了这个地步。”
万清渠轻抚酒杯,没有再追问下去。
坐在另一侧的两位少女互相依偎着,神情间门也露出惋惜。
说真的,像邬少乾那样的人,只要是到了适婚年岁的女子,有几个不想与他鸳鸯双栖可既然无望,就该寻找自己的缘分了。
这一次霍温带着未婚妻子田雪贞出来游玩,其实主要是为了让廖芸菲相看的。
廖芸菲和田雪贞都是小家族出身,彼此也是好友。
田雪贞因为有玄品上等的资质而被霍温选为正妻,廖芸菲的资质却更高,足有地品中等,她的家族根本供养不起她的修炼,让她只能选择上嫁。
廖芸菲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命运,目标很明确地要嫁一位各方面都很不错的男子。
如此一来,她前期的修炼可以借助夫君的家世,后期可以借助夫君本人。要是运气好、与夫君培养出了感情,两人甚至可以彼此互相信任,一同闯荡。
理所当然的,廖芸菲最看好邬少乾。
但邬少乾性子冷傲,从来不近美色,她的资质其实也不足以匹配,自知希望渺茫。
只是,终究免不了抱有一线期盼而已。
后来邬少乾很突兀地被废了,期盼也不用有了,廖芸菲的目光才转向其他男子。
卢定星也是地品中等,对廖芸菲的美色和资质都很动心,不过廖芸菲想要多接触一番再做决定,暂时还没有确定。
这一次是卢定星通过霍温、田雪贞这对未婚夫妻约见廖芸菲的,廖芸菲同意了,田雪贞也带着未婚夫一起作陪。
在山中游玩时,卢定星待廖芸菲很殷勤,廖芸菲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双方都有了些结亲的意向。然后几人遇见了万清渠,互通姓名后,因着万清渠实在很不寻常,几人有心结交,后半段就干脆同行了。
游玩一阵后,几人虽然还不知道万清渠的确切来历,却也能从他的谈吐中隐约瞧出他的出身不凡,只怕来自更高等的城池,当然更愿意打好关系。
这般过了大半日,一行人才决定下山,去临近的镇子待一晚。
几人都没有想到,会在途中遇见邬少乾。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邬少乾居然半点也没有颓废、绝望的模样,反而从容自若,一举一动犹如从前,气质也依旧卓越,好像他还是当初那个凌驾于所有天才之上、让天才们追赶到绝望的少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