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呀，这我也没看到程姐啊，是不是孩子头摔得严重了，还在医院呀”

唐柠面不改色的说着谎，就好像坐在清篱轩的那人不是程白露一般。

“我们已经去医院找过了，孩子只是磕破了点儿皮。”

郑金秀解释着，想起下午程白露的顶撞她就一肚子火，不由气愤地对着蒋兴良抱怨。

“你这媳妇儿以后我们怕是得供起来，不过就这么一点儿小事真不知道在闹什么”

唐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嘲讽不已。人呐，就是不知道满足。给你当牛做马你不乐意，等真到了你要把对方供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那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心里这么想着，唐柠口上却道:“这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要不我帮忙找找”

“这哪能麻烦你呐”郑金秀连连摆手，然后满不在乎的说，“甭管她，出不了什么事，指不定在哪家造谣说我虐待了她。不找了，反正过不了多大会儿，她自己也会回来的。”

对着唐柠，她却又笑得一脸和蔼:“呵呵，小柠啊，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

“进来坐坐吧”唐柠假意挽留。

要是平时，郑金秀指不定就进去攀谈一番了，只是今天让唐柠看到了一家的丢脸事，她哪还有心情留下来。

感谢了唐柠的好意，郑金秀便喊了旁边的儿子蒋兴良回家。

从头到尾没吭声的蒋兴良，时不时往屋里瞧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在郑金秀的催促声中，他什么也没说的跟着走了。

“郑婶儿一路走好啊”唐柠扬着笑容送走两人，也不管这话里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

等两人转身，她这脸上哪还有半点刚刚甜笑的样子。

看着已经被果园的树木遮了身影的郑金秀，唐柠默默想着:既然这么想把别人当祖宗供，要是有机会，我也不介意帮帮忙成全你。

回到清篱轩，对着有些坐立不安的程白露，唐柠便把刚刚的情形说了一遍，郑金秀的言行举止她都完整的重现了出来。

她说的全是事实，既没有添油加醋的渲染，也没有避重就轻的遮掩。但正是这样，却让程白露心里更加难受。

自从她嫁入蒋家，婆婆郑金秀便一直不太喜欢她。所以她努力表现，家里的家务，田间地头的农活儿，没有哪样她没做过。

甚至为了能多赚钱，她找了个送快递的活儿，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有苦往心里咽，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婆婆喜欢她。

却不想七八年过去了，婆婆依旧不喜她。嫌弃她不够勤快，嫌弃她不会干活儿，嫌弃她挣的钱不够多，嫌弃她不会带孩子，嫌弃她

只要是自己做的，婆婆就没哪样能看得顺眼的。以前，丈夫蒋兴良还会温柔小意的安慰自己，那时候虽然觉得委屈，但因为他，好像一切都带着甜。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丈夫也开始抱怨，开始疏远自己了呢

想起这些，程白露忍不住眼泪，最后想着是在别家，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唯有红着的眼圈，泄露了她满心的酸苦。

“麻烦你了”强撑起一个笑对唐柠道谢。

“没什么的，你太客气了。”唐柠摇摇头，问道，“程姐，你也别怪我多嘴，你这会儿有什么打算”

程白露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院子里晒得恹恹的花朵儿，似是在回答又似是在自言的喃喃道:“能怎么办呢孩子没大事儿，等天晚了就该回去了。能怎么办呢，只能这么办呢”

唐柠看着她那失神的模样，先前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还不是时候啊

伤得不够深，觉悟就不够彻底，而想新生的愿望就不够强烈。

再等等吧。

唐柠心里这样想着，便没再说话。

清篱轩一时安静下来，从山上吹来的风，夹着微微的凉意，明明是大热的天，程白露却觉得有些发冷。

风太凉了。

唐霖睡饱了觉，精神满满的他又去角落里找来福玩儿。

来福本来恹恹的没有心情搭理小胖友，但不妨唐霖自己能找乐子呀。就算来福一脸的懒得理你，他也能自得其乐的看成是同意玩耍。

“福福，给你饭饭。”唐霖把过家家的小木碗放在来福面前，碗里装着的是撕碎的小花瓣儿和小绿叶。

来福趴在地上，脑袋搁在前腿上，盯着唐柠的眼神满是可怜。

听到唐霖的话，它懒懒的撑开眼皮瞄了一眼，然后换个姿势又重新委屈吧啦的看着唐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