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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请自重、拾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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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南方的一个郡县,出现百年未曾有过的大雪。

霜雪笼罩了尚未褪尽的秋色,冰天雪地里好像火还在燃烧,血还在流淌。枫槭林间掛着不起眼的人体断肢,地上枫叶漫出血色,持剑的红衣男人披散长发,顿了顿的哼了两声像是在笑的声音。

当代佛门高僧率领数十名武僧将其团团围困,三位空门高人皆合掌念经,十几名为武学修为高超的弟子,其馀助阵,高人说:「放下屠刀,立地──」

「立刻葛屁。」红衣男人打断他的话,取出怀里大内才有的药丸吞服,那是能立刻助长内力的丹药,只是后遗症很大,服一颗便损三年武功,若普通武者服下十颗反而自废武功,稍有差池还可能爆体而亡。

他一次吞下两颗,拿起束发的布条将手和剑绑紧,全身肌肉都痛苦叫嚣,但他不想死,他已经听说太多太多所谓的真相,可是他没有听到那个人亲口讲,所以他不甘愿。

「你们,也不过是被利用而已。」

「魔头,别妖言惑眾!」

卫璣勾起嘴角,这些和尚只是局中棋,用来除掉他而已。

他为晋珣解决劫賑灾金和粮食的事,在那之后又逗留了好一阵子,以前打下的地盘被人挑了,暗地请薛海去查,找碴的全是晋珣暗地养的一帮硬手。晋珣这人表面对他和善,背地却将他外头的收获端走,其实只要跟他说一声,他便全部奉上,但他好像明白了这并非晋珣要的。

之后,薛海带着银菡逃到卫璣这儿,原来晋珣没打算放过银菡,卫璣见他们互有情意,就亲自给他们拦下追兵,薛海说:「不管你同王爷是何等交情,他的城府极深,连我和薛德也被他瞒住许多事,卫师兄你还是尽早离开他,能走且走。」

薛海告诉他,薛德潜入皇宫监视皇帝,原来登帝的二皇子才是四皇子的傀儡。晋珣所营造的都是拢络人心的假象,耍弄朝政的是晋珣,摆佈江湖的亦是他。

薛氏兄弟各自奔逃,他们虽然时常见风转舵,却还没彻底见利忘义,尽了最后的道义。卫璣没想到的是邹儷会潜入他住的地方,为楚云琛表诉心意。

邹儷的性子又直又硬,想到就做,直率得令卫璣又羡慕又无奈,她说:「师父做的全是为你,你不让我讲,也不跟你讲,因为不想让你背负太多。可是我必须讲,不然我将来不时都要看到师父他鬼一样的冷脸。你知道我们走了之后,师父他好像喜怒哀乐都抽走了,没有了么?你没错,师父也错,可是我看不过去!」

「你是来跟我抱怨的?」

「对!」

邹儷没说楚云琛对卫璣是怎样的感情,只提到楚云琛极为在乎他,她又说:「你要不跟我去见一见师父吧。等他正常了再走行不行?何必跟着那个讨人厌的王爷,他给了你什么?」

「他说他爱我。」

邹儷当场愣住,一张秀气俊俏的脸无法控制的泛红,结巴道:「那你、你们,可我师父也很在乎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该去见他。趁没人发现,你走吧。」

卫璣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老电影,里头有句话好像是说,人的感情比什么武功跟法术都还厉害。他觉得晋珣把这句话用得真好,虽是另一种层面,他爱晋珣,所以晋珣彻底操弄了他的精神意志,无论他察觉与否,这状态只会深陷下去。

「可是我觉得……」

「你懂什么是感情?感情啊,就是你可能可以理智,却无法靠理智去操控的东西。」卫璣说完见她一脸气恼,就知道她听懂了。那晚邹儷只待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来去如风。

然而卫璣还在原地打转,他喃喃自语着:「以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我再留下就是白痴。」事实证明他比白痴还白痴。

卫璣躲着晋珣不直接见面,他的巔峰期很快就到极限,开始有许多组织帮派联合对付他,江湖上没有他容身之处,唯有到晋珣身边,可是这回他躲得太远,还差一点就能见到那人,却让一帮和尚拦劫去路。

他们要替天行道。他们数落的每条罪名,卫璣都不否认,但他脑海想的都是晋珣这个人。他知道自己太意气用事,把自己逼到这地步才肯去见人。

混铁长棍狠狠敲打在卫璣背上,把他千头万绪打散,胸中积鬱仍化不开,他没想过自己会吐血吐得这么戏剧化,实际上狼狈得很,头眼昏花了半秒,凭本能才又避开紧追而来的乱棍攻势。

一名和尚出掌扫过他衣袖,布料当下破成布条,若被摸到手臂肯定要分筋错骨了,他不敢再大意,这帮人他打不赢,于是使了心计转移注意,趁他们不察再鑽反向突破阵法逃之夭夭。

卫璣被这帮和尚追了三天两夜,内力耗竭倒在王府门阶前,王府卫士奉命将他拿下,晋珣出面给了他们一个口头交代,才得以留下卫璣一命。卫璣被人架到空房关着,不久来了几个侍女,听她们步伐和举止感觉得出她们深諳武功,她们伺候他沐浴,一个为他把脉,之间无任何交谈对话。

晋珣出面时就说他的武功差不多是废了,和尚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一条生路活着赎罪,其实就是活受罪。晋珣踢开卫璣紧绑在手中的浩月剑,对和尚们说要代为处置此人,给朝廷、百姓及江湖一个交代,卫璣那时想的却只是自己再也无法用那把剑画出圆月,而他和楚云琛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了。

所有下人退出房外,门房外有上锁鍊的声音,即便卫璣目前无力逃脱,看来这儿的人还是防他防得紧,门窗外立着两个人影是看守的士兵,他换穿一身乾净素白的衣裳坐在床边发呆,感觉身心俱疲,便把脚一抬躺到床上休息。

服过一碗安眠止疼的药汤,但卫璣仍觉得筋骨在疼,脑袋、胸口、手脚都不舒服,他觉得很冷,虽然努力入睡,有一部分意识仍清晰无比。

闭上眼时他彷彿见到遍地枫叶渗出血色染红了霜雪,他用指甲剥落损伤的双手在草叶雪地里寻找那块红玉,他觉得玉一定还在,他得找出来。

「如果我跟你之间什么都不是,那么我就不会因为你而生悔憾,你也不会因为我而伤心了是不是?」卫璣闭起眼,在他想像中秋冬交替的景色里发出疑问。楚云琛早就活过一遍,很多事在第一眼就已预见了吧。

卫璣忍不住埋怨晋珣,在心里臭骂,但是当晋珣出现在他眼前,他那股脾气瞬间又消散一空,取而代之是无奈和悲哀,以及更多莫名其妙。

晋珣亲手把他的浩月剑掛在床头,跟他说:「你一直很宝贝它,我也不敢将它随意处置,掛在这儿让你安心,方才瞧你睡得并不安稳。」

卫璣控制不住自己,他全身都在颤抖,内心的激动很难用任何一种情绪界定,连呼吸都乱了。晋珣看到他这样子,还能波澜不兴的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问一句:「你都知道了?」

「当我白痴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知道。」

「许多时候你不必做到那种地步,将自己逼往绝境。做做样子就好了。」

「呵,呵呵、哼。」卫璣歪着头颤了颤,目光不知聚在何处,勾起嘴角说:「反正如今我也无用了。」

卫璣感觉得到晋珣的视线在他身上,凝视良久,用略微愉悦的声调低喃:「从今往后,你不会是什么高飞的鹰,只会是我掌心的小璣。你一直担心自己无用就不得我欢心,其实这样正好,我反而喜欢你这样……不让别人再知道你的存在,你只在我碰得到的地方。」

晋珣对一个人的偏执和渴望已经是病态,卫璣不由得毛骨悚然,抽开手想往床里鑽,他将卫璣捞到怀里,轻声警告道:「不许怕我,不准你躲我。」

晋珣取了一粒药想餵进卫璣口中,卫璣脸色苍白盯着他,他温声哄说:「别怕,不是毒药。是好东西,你身上中过不少药散,不好好调理加上内伤会催化毒性。吃了它,张口。」

卫璣抿紧双唇不肯再吃药了。晋珣给他的药,他就算不问,服下后也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这回不论好坏他都厌倦被摆佈,再也不想要过这种日子。

晋珣微微沉下脸色,出手想点穴,卫璣反抗挣扎,但毕竟失去内力,还是被晋珣餵药。但不到片刻卫璣作呕,将吞下的东西都吐出来,吐得整床都是,晋珣有点慌了,掀开被子把人横抱起来挪到乾净的榻上,召人过来把脉号诊。几个大夫都面有难色,不敢言语。

卫璣还在想幸好晋珣没讲什么「治不好他的话你们就跟着陪葬」的话,老套死了。晋珣就说:「看来我是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噢不。卫璣内心叫了声,他觉得自己现在痛苦得有点人格分裂,不管谁碰他,他都想躲开,谁都不要理他。

「乖一些。」晋珣坐在榻上将卫璣抱牢,哄孩子似的捉住他的手让大夫看诊,那几位先生讨论后都说:「卫公子内伤拖延太久,身体过度劳累,加上心神受到过大衝击,所以一时神智混乱,得再观察,只是情况……还很难说。」

后来又闹成怎样,卫璣都不清楚了。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栓在床柱四边,虽然能下床,但活动范围很小,浩月剑犹在,少了他以往的内力也派不上用场,晋珣似乎很忙,忙着管收他当魔头的地盘并收拾江湖中掀起的波澜吧。

但是每天一定抽空过来见他,亲手餵他喝药,每一口都是苦的,他一句话也不想对晋珣讲,他终于知道晋珣要的是卫璣,却也不是真正的他。

当晋珣碰他的时候,他仍旧会觉得兴奋,但每次情事后,卫璣都会失魂落魄的望着别处,不去看晋珣的眼睛。

「噯。」卫璣忽然又开口的那天,晋珣欣喜若狂,搂着他用近似央求的语气说:「再多说一点好不好?你的声音,我越听越想念。」

卫璣小声细微的讲:「你,你他妈的干什么不去搞个充气娃娃。」

晋珣听清楚,却一脸错愕,卫璣说:「我刚在心里,向太元真君许愿。」他曾问过晋珣太元真君是管什么的,据说是掌管过去及未来,镇守时流的神祇,并以此衍生许多事务。

「许什么愿了?」

「下辈子,下下辈子,再有之后的话……我能不要再和你相识。」

「你说什么?」

「可是。」卫璣眼里泛了层雾光,衣衫半褪的瘫靠在晋珣身上懒懒的讲:「这辈子还是爱着你,还不够是么?我其实也不想,但仔细想来,不管谁劝我,我可能都会走向你。」

晋珣听了稍微缓和情绪,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手指却梳下许多落发,他心里暗惊,因为怕伤着卫璣的身子,已经许久都不曾真正做过那件事,今天也是按捺不住才稍微撩拨,但并没有真正深入做过,卫璣仍虚不受补,一天比一天衰弱。

「我帮你穿好衣裳。」

卫璣压下晋珣的手,倚着他闭眸倾吐着:「记得初识的情景么?」

「……记得。」

「我戴着面具表演,后来你特地来告诉我,说我的鼓跟不上别人。」

「还记仇?」

「那时的鼓慢了,我心不在焉的。因为我在看一个人,他英姿不凡,气质出眾,我头一回有那种感觉,鼓打在心上的感觉。后来思考,觉得那个应该就是一见钟情吧。虽然你对我第一眼就是算计,但你注意到我,我还是很高兴。」

「卫璣,我不是──」

「真的很高兴。你野心勃勃,我早就感觉出来,不然一个机关算尽的皇子……怎么可能甘心被一赶再赶,赶到这么远的地方,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弄来,不单是怕你不重视我,而是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我想给我爱的人他想要的,让我心爱的人高兴,让他知道我……我真的很在乎,不是我的鼓慢,是心跟不上脑子。」

晋珣不自觉流了一身冷汗,他轻轻抱住卫璣,但卫璣怎么都不愿换个姿势,非要赖在他身上,那张微笑的脸越来越苍白,同样淡色的唇轻轻碰在他嘴间,气音低喃:「我是被你下蛊,要不然怎么这样无药可救的、迷恋你。因为你,害我连重要的……重要的人事物都……所以这辈子认赔杀出好了。你要卫璣,卫璣就给你。」

「你、你!」晋珣闻到一股铁锈味,猛地把人翻身察看,卫璣手腕都是血,他匆忙起身想包扎伤口,卫璣却使出力气喊他说:「没用了。」

「怎么没用,混帐,该死的……」

「割腕是吓你好玩儿的。」卫璣瘫在床上,蜷缩身躯表情痛苦道:「我不在的话,你才真正能松口气,我也是。」

晋珣握住他伤口,焦急喊道:「你做了什么?」

「呵。」卫璣发出气音,笑容因痛楚而扭曲。他不定时的受着针刺椎心之苦,他偷了几根针,让它们在体内运行,有时没特别感觉,但多数时候是痛苦的,他无法再承载更多晋珣的感情和对待,以及越来越不正常的自我,所以断绝自身后路,只求一死。

晋珣怒吼,灌注内力想捕捉卫璣体内异物,企图捕救,但不管他做什么都已惘然。那个色相曾能颠倒眾生的男子,落魄凄惨的在晋珣怀里气绝,因为太过痛苦而挣扎扭动,手指关节发出声响,晋珣受不了卫璣这模样,亲手震断其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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