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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痒】 (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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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皇后,其余的后妃任你再得宠,也不能彻夜睡在乾清宫的龙榻之上。

安亲王见姝菡神色恍惚,便抬起她的下巴:“当真不想住这里?”

姝菡坚定摇头。“真的不想。”

安亲王便不迫她。

姝菡见他朝着后面澡间而去,赶忙出声留人:“王爷可知柳大人所献美人的身份?”

安亲王回头看她,没从她的眼角眉梢看出一丝情绪。“是谁都不打紧,你看着处置。”

说完转身又朝前走。

姝菡有些不懂他的用意:“王爷不说,臣妾会误以为您此举是因了我……”

安亲王打断她的话:“我若有任何用意,都会同你直说。”

姝菡低头思量,却听见他又喃喃自语般低诉:“我也等着你和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一日。”

第二日,姝菡将那位柳家小姐和她的从人一并送回了柳府。

安亲王回来时似乎心情大好,不等晚膳便捉了人往东厢去。

姝菡一边推拒一边在他耳边轻言细语:“王爷,臣妾正来小日子……”

☆、【离】

是夜, 弦月当空。

姝菡独自宿在东厢房,一觉醒来越发睡不着。

推了窗隔着夜色望向院子里的碗莲池, 只有两三只影影绰绰孤绝立着, 形影相吊。

未及关窗,无意间瞥见正房里有灯影一炽,男人于案牍劳神的影子便凸显个清楚。

姝菡知道那是安亲王还在忙公务, 左右困意全无, 索性披了件斗篷带了些点心去看他。

也不叫人跟着,只借着屋檐下灯光,信步而往。

“王爷还不休息吗?”

姝菡进门后一边说, 一边将手里的食盒放在窗下的桌案上。

安亲王本在凝思,见她来了, 便朝她伸手,在晦暗不明的光影里面目有些模糊。

姝菡感觉出他一身疲惫, 而旁人都不在, 遂上前去,准备帮他按按肩背。

安亲王只用他惯常习武带着茧子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置于他的膝上, 随即吻了吻她的额角,正巧是她留下印痕的那处伤口。

姝菡并不担心他有绮念,左右得三五日之后才能侍寝,便放心大胆任他把自己搂紧,把自己脸颊寻了个舒服姿势半偎依在他胸口。

他有心事,可姝菡知道他要是想说, 不用她问。

良久,安亲王将她斗篷拢了拢,十分平静地把几件大事讲给她听。

“京里来了书信,虽无须你做甚准备,但你心里也要有数。”

姝菡正了正身子,安静听。

“宫里宣妃被诊出痨病,老三得恩准回京侍疾。”

两个呼声最高的成年皇子都在外派,朝中有个皇孙被天子捧高,在这个当口,宣妃她病了?姝菡有些不敢相信,但唯一可以确定,英亲王回京对自家王爷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一来,就只有他被孤立在权利核心之外。

可是担心归担心,还是要劝。情势用不着她分析,他心里明镜一样。

“王爷无须忧心,便是他常在京城,也得不了圣人的青眼,若是想扶他,也就没有那位皇孙的事儿了。”

姝菡还是头一遭在安亲王面前公然提起朝堂上的事,安亲王先是讶异,转念一想,应是老祖宗走前和她提起过。

对这说法,安亲王不置可否,又接连说了两件事,和他们息息相关:“福晋前几日查出来两个月的身孕,说是怀相不好,母妃写信来,欲让我立了福元的世子位,好安抚她孕期不易,我欲准了。”

姝菡虽然觉得,这话和她说不合适,但既然话赶到这里,她又不能装聋作哑。

“恭喜王爷大喜,福晋吉人天相,一定会顺利为您再诞育一个嫡子的。”

“那你呢,就不想给我生一个孩子?”

姝菡佯作娇羞:“臣妾要陪着您的日子还长,便也没那么心急。”

说起来,两个人五月里成礼,现在是六月,姝菡显然没有受孕,他多少有些遗憾,但想到两个人相处时日还短,便又换了个话题。

“这个月底是母妃生辰,我欲请旨回京,你是跟了我回去,还是留在此间等我?”

姝菡当然不会犹豫:“王爷去哪儿,臣妾就去哪儿。”

安亲王说了声“好”,便又抱紧她不再吭声。

姝菡隐约知道他为什么难受,却不说破。

贤妃和那木都鲁氏这个时候请求立嗣,多半是觉得,安亲王大势已去,与其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不如再栽培一棵新破土的幼苗。

至少那木都鲁氏应该是这样想的,不然也不必如此急切。

她这做法也不是没有经过考虑,圣人虽对儿子们不大放心,但待几个年幼的孙辈,在爵位上还是愿意纵容一些的。

002

自那日后,安亲王收起当晚的颓废,重新又忙碌起来。

姝菡小日子走了几天,安亲王也只是偶尔才来,温存过后,只把她锁紧在怀。姝菡每次从梦里醒来,他都是维持这个姿势,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彻夜都没安寝。

姝菡知道他定是有大事在筹备,并不多说多问,只亲自打理他的饮食穿戴,再将院子里的人拘的严一些,只求不让他有什么后顾之忧。

又过得近二十日,似乎一切归于平静,宜照斋夜里往来的暗卫不再出现,侍卫们陆续少了几人,据说是被派出去督工,而安亲王也不再顶着眼下的黑影,甚至于某日天不亮主动提起带姝菡在山庄里四处游览一番。

姝菡心里没底,还是满眼信赖地对他说“好”。

仍旧一个字没问。

安亲王这次也不骑马,将姝菡抱上马车后,他也随即坐进来。

这一行一共两辆车,仆从只带了铃儿和小邓子,外加两个车夫和半车行李,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归置的。

姝菡看着外头茫茫白雾,心里隐约知道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了,有些担心宜照斋里的众人,脸上却要装作一无所知。

马车在便道行了三个多时辰,姝菡快要被颠簸得散架,车速终于减缓下来。

肖光顺隔着车帘禀告:“主子,到地方了。”

一路上闭目养神不多话的安亲王这才掀开眼皮,不急着下车,而是朝着姝菡舒朗一笑:“给你个惊喜,先不许睁眼。”

姝菡便真的如他所言,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由着他把自己抱下马车。

大概行了十几丈远,又上了段石阶,耳边才响起声音:“好了,可以看了。”

姝菡此刻还被安亲王托着膝弯抱在怀里,手也环绕在他脖颈,看他没有松手放她下地的意思,便扭过头向身后望去。

此刻他们正处在一处于缓坡上建好的八角亭之内。

眼前是片一望无垠的莲池。天际的霭云遮住了日头,只现出金色镀边和淼淼天光的几束投照。

池子里的雾散了大半,又将沉重水汽压低在田田莲叶下头,连做若隐若现一片白色浮华,有时又随着水波缓缓荡漾,不由让人想起传说中的瑶池仙境。

水珠儿沿着一朵朵莲花的纤细婀娜茎叶滑下,偶尔激起几只鱼儿争相接喋,就会露出红色的端倪,和花尖的粉嫩交相呼应。

姝菡望着眼前这片盛景,忘记了人在何处。

再细细看去,满池荷花风动的舞姿将花瓣牵引,竟然有十余种不同植株。

姝菡不得不怀疑,安亲王便是按了她的名字寻了这么一处所在,毕竟每每他们欢好在最动情之时,他也会拥着她喊:“菡儿……”

一遍又一遍,似乎这样才能将她刻入骨血之中。

“喜欢吗?”安亲王故意有此一问,顺便亲了亲她的耳珠。

姝菡想都不想作答:“喜欢,臣妾太欢喜了。”

“只喜欢这片荷塘?”

姝菡便把脸藏进他怀抱。

003

上了马车,继续前行一炷香的光景,便是这处“菡芳园”的正门。

叫个园字,实则是座仿制江南水乡的别院。

小桥流水有之,亭台楼榭有之,连恭迎在门口的老管家都一板一眼,口称“老爷、夫人。”

姝菡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跟着他身后进门,自有人引着两辆车往马厩去。

安亲王牵着姝菡的手,直接向了二进去。

“这处有濡泉,水质上佳,最宜舒缓筋骨,你先去泡泡,我还有些政务要办。”

姝菡自然不会拖他后腿,便叫了铃儿一起。

二进的院子不大,胜在精巧。

三开间的主房,东西并无厢房。濡泉池子共有两处。一个略大,设在东边假山影壁的后头。还一处小的,在东北角,只被丛竹木挡着。

姝菡试过水温,大池子里稍凉了些,便让铃儿在二门上守着,自己穿了寝衣下到小池子里。

身下的水是活水,汩汩冒着,直蒸得她两眼沉沉。

不多时,她便有睡过去的态势。

马上要栽倒在水里,一双大手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回屋里睡?”

姝菡薄透湿衣贴在身上,不低头也知此刻和一缕不挂没甚大分别,只别扭地拒他:“臣妾还想再泡一会儿。”

安亲王想想,“那换到那处。”

姝菡本就是个搪塞,无可无不可,遂光着脚向两丈之外的大池子挪去。

将身体完全浸入水中,刚把飘起来的衣襟压平拢在手下,身后一个比水温更灼人的身躯贴合上来。

姝菡便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光天化日,在别人的宅子里。他怎么可以?

她便要回身去求那不讲道理之人。

不等开口,便被堵住唇舌,只发出呜呜哀鸣,听的人心意更乱。

安亲王大手滑向她湿衣前襟,趁着姝菡双手推拒他之际,不需使蛮力,顷刻两个人就真的赤诚相见。

姝菡衣裤沉入水中,好不容易挣得半刻脱身,便转身欲躲。

可是哪有路给她逃,她不等立稳,便被身后之人堵在假山壁石前。

为了不至摔到,她用手攀在石头光滑孔隙之间,身后之人却早已就绪。

她既不敢声张,又逃无可逃,就被一下又一下被迫碰捱在石壁之上,激起水花片片。

她羞恼得眼泪涟涟,安亲王却不肯稍稍放过,仿佛要于一夕间和她白首不离、生生不息。

……

姝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主人房,也不知道这一夜被安亲王折磨了几个轮回。

醒来时,只隐约记得,在两个人欲生欲死之刻,他信誓旦旦许诺: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婚旅行即将结束。

前方预警,徽徽菡菡会有短暂分别。

☆、【饵】

晨起的风声在门外低低泣着, 姝菡躺平在床榻上眼神有些失焦。

她不知道安亲王的计划是什么?不知他是不是正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奔赴生死关、修罗场?甚至不知道他要她在这里等多久?

他离开的时候她睡得正安稳,她醒来的时候空着的半边床榻早就凉透, 这才惊觉梦里那句“等我”是真非幻。

意识已经清醒, 心却漂浮在半空。

这样的迷茫,在她当初家破人亡被托付给岚姨的时候也曾有过,却随着年岁渐长被时光湮没。

可是又不大一样。

那时她不过七岁稚童, 那时, 确知生身父母不会再回还,只得慢慢学会一个人面对世事无常又寂寂无声成长。

今时今日,她已十七芳华, 炼成了个风霜无侵,雨雪不化的坚韧里子, 似乎应该比那时更要冷静自知。

安亲王既然留她在这里等,她就该守着这方院子, 不闻不问, 早晚有一个结果。

他成了事,她跟着得道升天,他丢了命, 她也未见得就会身首异处。

说不得,安亲王早就为她留了后路,纵是功败垂成,也有她立锥之地,不然也不必大费周章把她藏匿在这人迹罕至的别院,留着避暑山庄里的众人迷惑人心。

“夫人, 该起了,早膳已经备好,要不要端进来?”铃儿端了热水进门,背对着门拧热巾子,称呼的变化让姝菡有片刻凝视,随即放弃追问,是不是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

“好,摆在厅里。”想想又道:“帮我准备文房四宝,我要抄经。”

铃儿应了声好,便服侍她擦脸、穿衣。

姝菡坐在厅堂,碗碟摆了满桌,却没什么胃口。

以往一个人用膳,也没觉得如何寂寞。那大抵是因为知道那人早晚会回来。

隔着敞开的轩窗,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姝菡放下筷子走到门口。

竹叶被风摩挲的沙沙响,濡水翻滚着汩汩上扬,水花儿里推了落叶冒头,飘到边沿又沉了底,周而复始不得解脱。

她心里还是有点堵,不愿在这方令人窒息的小院子里被囚住,就抬脚往外头去。

外头能看见大片莲池,是他昨日信誓旦旦要给她的惊喜。

刚到大门口,一个道骨仙风的花甲老人在管家尹伯的指引下往她这边来。

那人也不经引荐,便握拳施了个礼:“老朽邵缇见过夫人。”

姝菡几乎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谁。

安亲王外书房有位幕僚就姓这个,经常听他提起如何有大才,今日倒是第一次见面。

“邵先生多礼了,小妇人不敢当您问候。想来,您是来寻王爷?不巧他已经离开。”

那邵先生却摆摆手:“老朽一个时辰前刚和王爷议定大事分开,这趟过来是专程来见夫人您的,还请借一步说话。”

姝菡于识人一道历来凭着直觉感官。

这位邵先生,长得副世外高人的样貌,但对她谈不上什么善意,就连那客气都藏着三分虚情假意。

一个政客,总有几张面皮,他所图为何,且听他说。

“恭敬不如从命,邵先生请移步到里面堂屋。铃儿,去备茶。”便是将她支开好说话。

进得屋子,铃儿并不替他们关门,本来也没有旁人在二进。

姝菡在主位上稳当坐了,抬眼看向一脸高深的老者。

邵先生时间有限,也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一揖到底,毫不避讳地说明来意。

“老朽想替追随着王爷出生入死的万千兵士求您一事,还望您玉成。”

姝菡知道他肯定还有后话,便盯着他狐狸一样的眼神,“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老朽想请夫人随我出趟远门。”

“去哪?”

“京师。”

“怎么去?是用了寻常民妇的样子?还是安亲王侧妃的身份?”

“自然是亲王的侧妃,虽然仪仗未及准备,但出门在外,您多担待体谅。”

姝菡稍稍冷静考虑,复问他:“王爷在何处?可知道此事?”

“王爷自是不知,他的行踪,也恕老朽不能透漏。”

姝菡将整个脊背靠向椅背,神态也显得不愉:“邵先生什么都不说,却要我违背王爷的意愿随你而去,这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况且,我又怎么能确定,您此行不是遭了有心人策反?故意在此刻拖王爷后腿?”

“侧福晋如何肯信某对王爷一片忠心?”

“也简单,把京里的事告诉我,我自然会分辨。”

“这?朝廷里的邸报每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老朽当如何说起?不若夫人问了,老朽来答。”

姝菡想想,知道这人难缠,又急于知道安亲王的计划,便稍微妥协:“好,那先生要保证所言不虚,且毫无保留。”

“老朽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姝菡斟酌了一番,先拣出最要紧的一个问题:“朝中局势如何,谁占了上风?”

“朝中局势乱得很,但上风一说,没有定数。”

“此话怎讲?”

邵先生便直起腰杆顿了一下,姝菡忙让他坐下说话。

他便又开口:“几日前,圣人请平安脉时,被查出来这个月用的补汤,均被投了一种慢性毒物,长期大量服用可致使头脑昏聩,双目失明。”

姝菡示意他继续。

“后来种种迹象表明,这先投毒后自尽的御医是才返京不久的英亲王荐上去的旧人。圣人龙颜大怒之下,就要将英亲王索拿入狱。”

“所以英亲王此番是逃脱了?”

“正是。不仅如此。英亲王侥幸走脱之后,不但没有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反而不知从哪儿纠集了四万多兵马,眼下正在围城,城内禁军加上九门上的人估计抵御不了太久。圣人大怒,直接赐了钟萃宫三尺白绫,褫夺封号。”

姝菡略心安,只要安亲王不是谋逆,身后就不至万劫不复。至于圣人被投毒之事,她已经不愿去深想到底是不是安亲王的手笔。

“旁的我不多问,我只关心,王爷此行是否已有了完全的准备?”想要勤王,也得有兵马才行。

邵先生犹豫了一下,知道姝菡比他想象中难应付,便稍微透了些口风:“夫人无须担心,王爷他已经安排了援兵直往京城去,只要王爷出了这片地界,便可保万事无虞。”

姝菡点了点头:“所以先生此行想让我出得什么力?”

“夫人应当知道,英亲王围城求得是个速战速决,他最担心的便是咱们王爷兴兵勤王让他腹背受敌,所以我们均推测,他必定会派了伏兵沿途截杀,甚至会不惜代价到承德刺杀王驾。由是,王爷早放出消息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只让人假冒他身份于明处行走,他便带了侍卫暗度陈仓和大队人马汇合。”

说到这里,邵先生停住,站起身郑重求她:“老朽深以为,假扮的终究真不了,很快就要被揭穿,很难为王爷争取这一昼夜的宝贵时间,遂斗胆来求夫人成全,只要您肯坐了马车行走于市,吸引了有心人的视线,便是王爷和所有从龙之人的大功臣、大恩人。”

“先生之意,是要我做饵?”

“老朽汗颜,确如您所说。不过您放心,老朽会尾随在您身后百丈之内,另有百余名兵丁在暗处保护。”

姝菡相信,这是邵缇自己的意思,与安亲王无关。但也知道,事情不会像他说得如此简单。真的遇到伏击,别说百余人,便是来了千军万马,她脑袋落地也只是顷刻间的事。

“这一切只是邵先生片面之辞,要我同行,您须得拿出实证是王爷嫡系亲近,不然,我怎敢把性命托付给你?”

邵先生了然。

“那老朽只同夫人说说圣人中毒的真相。”

“我洗耳恭听。”

“夫人可还记得,和王爷提起过的太医院的一位史姓吏目?”

姝菡听他提到此人,对他的身份终于信了,这件事她只对安亲王坦言过。

“此人出了什么问题?”

“此人确乃废太子的旧人,虽他此次未参与投毒,但和他过往甚密的一个周姓院判,正是犯事自尽之人。王爷几经核实,才确认这周院判也是废太子一系,已归入荣宪亲王麾下。”

“这么说来,投毒之人真的不是英亲王,可他回京的时间真的太巧了些……”

“这也是有缘由的,圣人听了太后谏言,将他万年后继位者的名字封存藏在了正大光明匾之后。荣宪亲王料定他就是匾后所藏之名,便蓄意在圣人补汤中下毒。英亲王会这个时间回去,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深感地位岌岌可危,便铤而走险回京欲寻机会夺位,却马失前蹄先被摆了一道,这才恼羞成怒揭竿而起。”

姝菡点点头,虽然这位邵先生说得含糊其辞,半句没扯到安亲王,但她相信,她家王爷在这个过程中必然出力不少。且此刻看来,如果不能将英亲王擒获,未来大统恐怕真的要落入那黄口小儿手中。

她纵使不为了什么家国大义,也得对得起安亲王。

也不用邵先生再深劝,便喊了铃儿进屋:“你去房里收拾一下,取来两套换洗和佛经过来。”

铃儿摸不着头脑,还是乖乖招办。

一盏茶的时间后,姝菡端坐在一辆华贵而低调的双骑马车里,身后是原定要顶替她的女子,另有一名太监扮作安亲王与她同行。

路过那片荷塘时,她撩开车帘看了良久,终于随着车马行远,再不见影迹。

☆、【埋伏】

001

两辆车马, 由十数骑便装侍卫护持沿着条便道向南疾行。

车檩子上没有半点纹饰或徽号,也没挂旗。

乍一看, 似寻常富户出门一般, 偏众人马镫上的厚底暗纹朝靴昭示了车内主人身份的不同。且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们腰间均藏着兵刃。

到了喧哗之地,姝菡便偶尔带着侍女下车, 把遮掩在眼前的纱布围挡故意露些缝隙, 又或是隔着车帘和里头的人低声细语说话。每次稍放出些痕迹,却均不耽搁。

如是行了三个多时辰,日头已经渐渐偏西。

再往前马上要进了渔阳郡地界儿。

姝菡听见外头人禀告行程, 只撩开车帘子向外张望。

飞扬尘土之外,只有莽莽荒原, 偶尔草稞子里能见几只野山羊啃草。别说伏兵,便是那位邵先生口中所说的暗卫都不见半个人影。

之前在避暑山庄宜照斋安亲王的主屋里, 姝菡曾看过周边山川和城郭的域图, 知道渔阳郡内有开国之初兴建的一座兴洲行宫,虽随着其他要道的修建衰落荒废了多年,但想来足以遮风避雨。

按着计划, 她晚间大概就要以皇戚身份宿在那里,如果没能成功吸引了英亲王爪牙的视线,就要再大张旗鼓一些。

外头燥热,没有一丝风,同车的两人碍于身份,又不敢同姝菡主动搭话。

虽没有任何前兆, 姝菡却只觉得没来由的心慌。

这平静之下,也许杀机正潜伏而来,甚至已经近在咫尺,她便将幼时的护身符攥紧在手中。

如是又寂寂行了三里地。

车把式终于收紧马缰停了下来。

姝菡的车居后,前一辆坐着邵老头。

“怎么不走了?”姝菡将帘子撩开个缝儿,没发现什么异状。

车把式压低声音回话:“前头有片林子,隐约有寒光映出来,怕是有埋伏,邵先生已经派了人去前头打探,主子也留着神,待会儿情形不对,便要马上掉转方向往回去,您万万坐稳了些。”

姝菡心蓦地一紧,不知该畏惧,还是为邵先生的计谋奏效而欣喜。

又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姝菡等得心里七上八下,而车外众人也在观望,只听前面有人高喊:“火硝弹放出来了,有埋伏,快走!”

车把式训练有素,只向着车内喊了声“扶稳”,便于瞬息间调转马头狂奔。随行的侍卫却朝着反方向奋勇而去,只留下少数继续跟在马车后面。

姝菡稳着身形,将手死死扣着车窗的木棱,再看身边两人却镇定得多。

“主子无须担心,我等定会保您平安。”说着将车厢里事先准备好的刀剑擎在手中挡在姝菡身前身后。

姝菡没因他们的话平静多少。

任谁听见身后马蹄喧嚣、喊杀冲破天际,也不会觉得轻飘飘一句保护就真的能让她逃离升天。

果然不多时,追兵越来越近,甚至不过一射的距离。而仅剩的几人再次回身去挡,为两辆车马里的人争取宝贵的生机。

姝菡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认清:人生而不同,有的人注定是天潢贵胄,而有的人却卑微如草芥。如果她只是个罪臣之女,哪怕肯出重金雇人保命,也不见得有人会顾忌她是死是活。但套上一个安亲王侧福晋的壳子,她便仿佛尊崇贵重起来,贵重到可以让别人以命相护……

姝菡自己尚未脱险,但还是忍不住凭窗望向车尾。黑鸦鸦的一片骑兵,少说几百人。那些策马回缰的勇士们,明知迎上伏兵躲不过一个死,仍旧义无反顾。

姝菡不知道他们是凭着什么力量在生死攸关之际能如是决然。是因为他们的天命使然?因为甘愿为了所追随的主人献身?还是因为退缩也是一死,而壮烈迎敌反而能换回身后荣光,荫及妻小……

马车便是在此刻一阵颠簸。

原来是身后乱箭飞来,车把式不幸被射中脖颈,已经栽落地上,而两匹高头大马因缰绳松开,瞬时朝着一片草地冲去。

姝菡身前的太监只得挺身而出,将马缰再次拽紧,却已经和前面车马奔向不同方位。

姝菡眼见着车尾的木板被一只只羽箭穿透,凿刻在车壁,凿钉于底座,凿穿了身后侍女的心口,带出殷红血迹。

姝菡轻轻去试,她睁着眼,没了鼻息。

她替她合眼,也不敢凭窗再看,但也能听见逼近的声音气势有多骇人。

她躲在死去侍女尚温的尸体后,像只被置在风中的残烛,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人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总会本能地想起最最重要,抑或最想倚靠之人。

太后在宫中应当安全,岚姨的身体不知道有没有起色,还有昨夜和她亲密无间却不告而别之人……

隐约绝望,想起的那人,即将登上至高无上的王座,此刻无暇顾及她的死活。只怕等他想起她的时候,她的枯骨早被山野的狼群瓜分殆尽,无处可寻。

而他至多伤心个三年五载,又或者三五个月,便又照样坐拥大好山河,六宫粉黛,甚至连彼时的温存都一丝不留抛却脑后,就像是宫里那位已逝的齐茉儿娘娘。

不,至少皇帝还为齐娘娘封存了一座绛雪轩祭奠。

姝菡摸着自己脸颊,果然湿热。

抹了一把,还是止不住。

一只红尾羽箭便在这时,穿过破散的车板,直直穿透她的肩胛……

疼痛中,她隐约听见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喊杀,“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流寇,还不束手就擒。”

姝菡便于一片兵荒马乱中握紧手中平安符,却实在捱不住疼,昏睡过去。

002

再睁开眼时,周遭一片漆黑。

随着意识清醒,姝菡终于确认自己还活着,就不知道是落入了敌人之手,还是已经获救。

她挣扎着要坐起身,一股钻心疼痛从右肩爆发,随即牵动了四肢百骸,她便又跌回去。

这过程中,她难免嘶地疼出声音。

旁边桌子上便有动静。

随即灯烛一亮。

姝菡借着微光一看,点灯的是个眼生的小女孩,**岁的样子,头上挽着两个童髻,还拴着红头绳,十分讨喜。

“姐姐你醒了,我爷爷说不让你乱动。”说着帮她把落地的薄毯子捡起来替她盖到胸口。

“你爷爷是谁?我这又是在哪儿?”

“这里是滦平县,我爷爷是这里的郎中,我叫二妮。姐姐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说着转身回到方才她睡觉的那张方桌旁,倒了碗水端过来。

姝菡虽不明处境,但喉咙干渴地厉害,便就着她的手,喝进去一整碗。

“姐姐还喝吗?”

“不急,我才醒来,之前发生的事还没弄清楚,你能告诉我,是谁把我送来的吗?”

二妮回身把水碗放在桌上,似乎努力回想:“你被送进来的时候我在里屋捣药,爷爷让我大姐跟着过去,等晚上才让我来给你守夜。我过来的时候,救你的人已经走了,听我爷爷说,是位穿着戎装的大人。”

“那他们有没有说起我是谁?又打算把我安置到哪儿去?”

“我爷爷说那位大人明早上还会来,还说务必要把你救过来,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姝菡从她的只言片语里,还是没能想到救她的人是谁?听起来似乎是友非敌,但对她十分关心的男人,她又想不出会是谁?

应该不会是安亲王,按照他和邵先生的计划,这会儿应该已经连夜进了京,就算消息传过去,他也分不开身。

剩下和自己相关一些且在军中的,便是岚姨一家,但他们应该都在呼兰府,就算随着安亲王起事,也不该在这个地方。

实在没有头绪,姝菡便不强求,便又问了二妮一个问题:“方才还有其他伤者和我一起被送来吗?”

情况不明朗,也不好直接提及邵先生的名姓。

“我爷爷今天就给姐姐一个人看了伤,也没出过外诊。姐姐是和家人失散了吗?要不然明天问问送你过来的军爷?”

“嗯,只能这样了。谢谢你了二妮,我荷包里有些碎银子,你拿去买个零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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