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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是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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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霍景,唐笑语竟是没有一点儿想要邀宠的意思。

换做其他女子,也许早就做出娇羞之态,顺杆而上。偏偏她,对堂堂宁王的宠爱好似没有任何兴趣。

霍景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于战场上策马乘胜追击,却被小石头绊了一跤似的,指不清哪里不舒服。

他松开唐笑语的下巴,恢复平静神态,道:“把那颗珠子拿来,让飞七去查。”

方才发生的事,仿佛只是唐笑语的梦境。

有霍景这句话在,唐笑语悬着的心渐渐落下。

“回禀王爷,若是笑语没有记错,这颗珠子应当是属于李珠儿的。”唐笑语有条不紊地说,“宴会当日,所有人都见到她戴着有同式珠玉的步摇。”

“哦?”霍景见她这么言之凿凿,便道,“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让飞七去查查她。若属实,便处置掉。”

唐笑语微舒一口气,道:“谢过王爷。”

霍景的眸光深深地扫过去,口中问:“谢?你要如何谢本王?”

“……自,自然是…勤勉伺候,研磨舞技…”唐笑语硬着头皮说。

“你不通文房,大字不识,还能勤勉伺候?”霍景竟然笑了起来。

唐笑语吃瘪,在心里嘟囔道:总不能大喊,王爷还笑语一个清白,笑语感激不尽,愿以身相许!!!

看唐笑语的眼神里有窘恼,霍景的心底略略愉快。

他念头一转,忽而道:“既然你要在齐园伺候,每日往来兰苑和齐园之间也多少有些麻烦。且你不是说,那李姓女要暗害于你?留在兰苑,反倒有些危险了。”

“王爷的意思是……”唐笑语没懂。

“飞七,让英嬷嬷给她收拾一下,挪腾到齐园来。”霍景拿修长手指敲着桌面儿,声音浅淡,“省得唤个人都要老半天。”

唐笑语微怔。

搬——搬来齐园?

那岂不是与王爷抬头不见低头见?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

唐笑语与飞七一起回了兰苑。

李珠儿早就回来了,此时此刻,她的房中明烛高亮。她还未换下舞衣,依旧着那一袭艳红,人端坐在铜镜前,一边由春梅摘取耳坠子,一边恼怒地咒骂着什么。

“凭什么?我费尽心思练了那么久的舞,怎么还比不过她了?!”李珠儿盯着铜镜中自己那艳丽的脸,愤愤不平。

春梅取下耳坠,小心翼翼劝道:“那宋大人一贯荒唐。他想要挑您的刺,那也是无可奈何。但旁人有眼睛的都知道,您不知比那唐笑语美上几十倍……”

纵使春梅这样劝说,李珠儿依旧难受得紧,心头火烧火燎的。她一想到今日险些就成功将唐笑语打入尘埃之中,她便觉得万般可惜。

损坏玉珊瑚这样的大罪,王爷怎么就轻轻放过了呢?!

若是此事从重处罚,该有多好啊!那唐笑语,便再也风光得意不起来了。

她正这样想着,她的屋门便被人陡然推开。李珠儿在兰苑跋扈惯了,便是英嬷嬷来,也对她恭恭敬敬。陡然有人这么无礼,她极怒,不待转身,便骂道:“哪个没规矩的臭丫头,敢闯我的门?!”

话音未落,她便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她侧身一看,却看到飞七笔直地走向她的妆奁台,目光逡巡。很快,飞七便找到了一支步摇,握起来仔细端详。

在察觉来人是飞七的那一刻,李珠儿的心便微微一吊。见他拿起那支少了一颗珠子的步摇,李珠儿的表情更是瞬间僵住了。

“飞,飞七大人……”李珠儿挤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说,“这支步摇,这支步摇……有什么不对吗……”

“今日玉珊瑚枝折损,珠儿姑娘的这支步摇可是功劳不浅。上头缺损的珠子,正是害笑语姑娘滑倒的元凶。”飞七冷冷投来一个眼神,对身后的侍卫道:“带走。”

眼瞧着屋外几个带刀侍卫大步踏进来就要架起自己,李珠儿彻底慌了神。她踉跄着转了个个儿,指向自己身后的一个丫鬟,尖叫道:“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步摇?”

慌乱无措的春梅,也反应过来,立即指着那小丫鬟道:“没错,就是喜鹊做的!今日珠儿姑娘的步摇丢了许久,后来才从喜鹊身上搜出来,竟然是这贱蹄子偷了姑娘的步摇!”

余下的几个丫鬟见状,为了脱罪,也纷纷指认着喜鹊。

“没错!就是喜鹊!喜鹊这死丫头,从来都有心爬床。她见笑语姑娘受宠,便想陷害……”

“这丫头平日里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动手了!”

“为了脱罪,竟然还偷了咱们姑娘的发簪,想要嫁祸,真是歹毒!”

陡然被指认的喜鹊苍白了脸,结结巴巴,嘴拙地说不出话来:“奴,奴婢……”

这一群女子唱念俱佳,飞七却并不领情。他冷着眼,道:“先都看押起来,听凭王爷发落。”

李珠儿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依旧固执道:“无凭无据地,凭什么押我?!难道喜鹊做错了什么事儿,都得赖在我头上不可?!”

飞七不愿多谈,只叫身后人赶紧动手。那几个侍卫大步上前,丝毫不怜香惜玉,拽住了李珠儿就往外拖。可怜李珠儿一个娇气美人,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不止。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见王爷!”她挣扎着,整个兰苑都回荡着她尖锐的嗓音,“我可是蒋家的女儿,你们也敢碰我?!凭什么押我……”

只可惜,飞七没有留情,还是命人将她押走了。

李珠儿被押走后,兰苑恢复了宁静。然而这片宁静之下,却是掩盖不住的旋涡暗涌。

丫鬟们都窃窃私语,觉得自身不保,生怕被李珠儿拖下了水。

苏婉婉亦是忧虑不已。她到了笑语房中,担忧道:“笑笑,我听闻是李珠儿害你在宴会上摔跤了。若是她一口咬定此事是喜鹊所为,那该如何是好?”

唐笑语没什么心思回答,敷衍道:“飞七大人哪有那么好骗?”

苏婉婉左右张望一阵,命丫鬟将门合上。旋即,她悄悄坐到唐笑语身侧,贴在唐笑语耳旁,细声柔柔道:“笑笑,依照我说,你就不该给李珠儿留活路。她如今敢用一颗珠子害你,日后便敢做更大的事儿。你就当一不做,二不休,不给她退路。”

唐笑语闻言,微微怔住。

“婉婉,你的意思是……”

苏婉婉平日柔和的目光里,闪过一缕寒色:“将她赶回江州去,或者,干脆要了她的性命。”

——要了她的性命!

唐笑语微吓一跳。

苏婉婉说出的话,陌生的让她不敢相信。

她侧头,却看到苏婉婉的笑颜认真且温柔,素淡的面庞一如她从前熟识的那样。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却有种诡谲的感觉,仿佛这个婉婉并非是她所熟识的那个。

“她害了我,所以我要讨回公道,但我万万不会主动去做些什么恶事。”唐笑语嘟囔道。

苏婉婉眨了眨眼,欲言又止。很快,她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道:“你还是太优柔寡断了。”

这一刻,唐笑语忽然觉得有点儿冷。

“婉婉,我……”唐笑语想起王爷令她搬去齐园的事,斟酌了一下,“王爷命我搬去齐园,日后,我就不能在兰苑陪你了。你一个人,要多多注意。”

苏婉婉怔愣了片刻,道:“那日后,我还能去齐园找你吗?”

“这得看王爷的意思。”唐笑语有点心虚。

说实话,她有点儿想从这样的苏婉婉身旁逃开。

苏婉婉目光微闪,低声道:“我和你青梅竹马,若你搬去齐园,我多少有些孤独。还望王爷开恩,让我以后能多去齐园见你。”

“嗯……希望。”

***

李珠儿被带走后,便没什么下文了。听闻王爷懒得听她争辩,就将她一直押在一处小院子里,也不准旁人去看。比起从前在兰苑,那可真是差远了,简直和个尼姑似的。

约莫,是看在蒋家人的份上,才会给她这样的待遇。

唐笑语则收拾收拾,带着小石榴一起搬到了齐园。

齐园很大,住着的人却甚少。除却王爷外,也不过三四个内院伺候的奴仆。因此她搬进去时,那些里屋、侧屋,都是由着她挑的。她选了靠外的一间明净屋子,费了半天劲头才收拾好。

齐园与兰苑不同,幽深广邃,多栽梧桐青竹,满目苍翠绿意。夏夜里坐在八角亭中,便能见得满天星河似水,乃是宁王府景致最佳之处。

唐笑语将被褥铺开、鞋袜团好,又与石榴合力把衣箱塞到床边儿。好不容易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擦一擦汗,抬头便瞧见窗外一大片幽幽绿竹。那修长的竹影投在窗纱纸上,格外静好。

长久与竹为伴之人,想来风骨也佳。

“笑笑妹妹——笑笑妹妹——!”

屋外,传来一男子大呼小叫的声音。敢在齐园这般吵吵嚷嚷、没规没矩,全天下也就只有沈寒一人。

果不其然,唐笑语推开朱红门扇,便瞧见着一袭月白衣衫的沈寒,兴致冲冲地走过来,嘴里啰嗦个不停。

“笑笑妹妹,几天没见,你都搬到齐园来了!我就说,你在阿景的眼里果真是与众不同的。”他眯起一双眼,冶艳面容上满是促狭揶揄之意,“要我说啊,笑笑妹妹,你就该趁热打铁,赶紧收了他……”

唐笑语:……

“沈大人在说笑呢,我不过是个奴婢。”她嘀咕道。

她抬头,便瞧见沈寒那张出众的面庞迎着盛夏的日光,让人眼里都要生出花来。也不知是怎样的上天恩赐,才叫他生的这样一幅颠倒众生的容貌。

若非他脾气古怪,总是四处行医,恐怕提亲的门槛都会被踏破了?

“你只算个奴婢?哪儿的话!”沈寒在门前的石凳上坐下来,微眯眼睛,道,“你知不知道,宋春山目睹你的舞蹈后,惊为天人,回头就写了一首诗,现在京城的风流文人们,都在争相传唱呢。”

“啊?”唐笑语傻了。

“写的什么来着?”沈寒回忆了一下,念道,“好像是‘纤手罗绮颜如玉,筝箫不及人娉婷。不披人间俗衣服,钿璎纍纍与霓虹’……我也记不得全诗了。总之,宋春山的友人们,都听闻咱们宁王府有个厉害舞姬。”

“这、这……”唐笑语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在江州时,也常有文人为她写诗,写的什么“小怜弹破碧云天”、“弦上相思汉妃识”。她略通三四文字,也知道那是在夸赞她。但这一回,可是贵妃的亲哥哥写了诗文来夸她。

唐笑语有些心虚——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舞有多么的厉害。

情不自禁地,她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

沈寒低头,恰见得她不安地皱着眉。她梳着素简的发髻,乌鬓中斜插一枚花檀木簪子,未着其余坠饰,整个人清清爽爽的,肌肤在夏日的阳光里白的发亮,整个人都如水做成的一般。

沈寒看着她,心底略略咯噔一响。

这样的小美人,确实能让阿景心动。别说是阿景了,便是自己,也有点儿想靠近她。

阿景见惯了丰容盛饰、国色天香,从来都高居皇权之下。想来,他是头一次见到唐笑语这样清清润润的小家碧玉。

“沈大人在看什么?”唐笑语发觉沈寒盯着自己发呆,情不自禁问道。

“没,没什么!”沈寒尴尬地咳了咳,道,“笑笑妹妹啊,你可知道,这句‘钿璎纍纍与霓虹’里的‘纍纍’,该怎么写吗?”

唐笑语:……

她还真的不知道。

“是……是这样写吗?”唐笑语用食指蘸了点茶水,在石头桌面上写出一个“雷”字。夏日太阳大,用茶水写的字很快便消退了。

沈寒瞧见了,略略失笑。这字写的错了十里八万,唐笑语不识多少字,果真是没假的。

“当然不是。应当是这样写。”沈寒放平了语气,也用修长食指蘸了点茶水,试图在桌上写字。

但纍字复杂,还没写几笔,水痕就全部融在一块儿了。沈寒有点尴尬,道:“嗯……这个字确实难写……”

唐笑语的目光有点怀疑。

沈寒被她这么一打量,感觉就像是自己不会写字似的。他有点不高兴,便捉住唐笑语的手指,要扣着她的手,一笔一笔把那个字写出来。

“纍字啊,是这样写。”

“……”

他很细心,握着唐笑语的手,仔仔细细地将这个字描摹了一遍,语气是说不尽的耐心。那模样,仿佛是在写一张药方。

唐笑语的手指被他操控着,脑海却空白了片刻。她记不住“纍”是如何写的,只能怔怔地瞧见沈寒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旋即,她陡然惊醒,连忙将手指从他掌中抽出。这突然的举动,让沈寒也怔了片刻。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失礼的事。

“抱……抱歉!”沈寒有些结巴,松开手,有些无措,“是我失礼了。”

平素冶艳的面容上,浮出几分歉意。

唐笑语将手藏到背后,站了起来,低头道:“是…是奴婢冒犯了。……奴婢这就告退了。”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笑笑!”沈寒喊了一声,却没能制止她的脚步。

沈寒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有片刻的茫然。

方才的自己,怎么就做出那等失礼的事来了?

***

书房。

纤手罗绮颜如玉,筝箫不及人娉婷。

不披人间俗衣服,钿璎纍纍与霓虹

霍景的视线扫过这些字,目光略略一沉。

“这是宋春山写的?”

他将诗纸放在桌上,声音中隐隐有一缕恼意。

飞七答:“正是宋大人所著。那日自王府宴会离去后,他便作了这首诗。”

“不学无术。”霍景冷哼一声,将那诗纸的一角狠狠皱起,“终日里,只会作这等靡靡之音。”

就在此时,外头有个仆役匆匆行来,在门外行礼道:“王爷,宫里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霍景起身,“备车。”

***

半个时辰后,仁安宫。

玉阶生光,珠帘窣地,一排宫女俨然而立。重重帘帷后,当朝天子与太后毗邻而坐,手边矮案上搁着银鸭荔枝,金鸱香炉轻喷瑞烟,更设有冰笼,内夹碎冰数十,用以消暑解热。

太后与皇帝本在闲聊,听闻太监通传霍景来了,老太后连忙叫人请他进来。

“景儿总算是来了。”老太后露出和蔼的笑脸。

太后姓薛,年岁刚过半百不久。因保养得当,丰裕的面上风韵犹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倩丽。她是霍景的叔母,出嫁前与霍景的生母许氏乃是闺中密友。因着这层关系,她对待霍景一向热忱。

“见过陛下、太后娘娘。”霍景在帘前行礼,掷地有声。

天子霍光凝望他一眼,露出文质彬彬的笑容,道:“不必拘泥于虚礼,宁王与朕乃是最亲近的同宗兄弟,上来坐便是。来人,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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