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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暴将至

商队从渭城出发至今已有大半月,背着包袱拿着大勺的女孩亦跟他们走了半月。

起初,商队里还有人会劝女孩快回渭城,商队路上带着姑娘实在不方便云云,但随着女孩再三表明“自己不会给大家添麻烦”,众人离边关越来越远后。渐渐,大家都默许了跟在队伍末尾的存在。

“统领,再前面不远就到嘉峪关了。”

把头的向导故意放慢了步子,等随后骑着骆驼,裹着厚厚黄巾衣着棉袍的人与自己并行后,才指着前方如是说道。

透着黄沙,依稀可见不远处蜿蜒曲折的嘉峪关城墙。

漠北荒凉,唯有黄沙漫漫,艳阳在层层沙土之后成了摆设,整片天空都被沙尘笼成了暗黄。

驼队悬挂的巾旗懒懒低垂,队伍在弥漫呛人尘土的黄色中安静前行着。死寂,疲惫,每个人耳边只能听见自己深深地呼吸声。只不过空气早已沾染了尘土,连呼吸都变得凝固。

李玉想开口回话,嘴巴刚张,便被倒吸入嗓的尘埃激得剧烈咳嗽起来。

把头见状心里是越发焦急,“李统领,咱们得加快脚程了啊。”他将面纱提到眼下,扭头眯着眼睛望向天边那片黑色,声音凝着沉重,有些沙哑,“再不快点,沙暴可就要来了。”

常年在丝绸路上走的人都知道,这路上最可怕得,不是豺狼马贼,而是骤起的沙尘。

边陲流传一句—“风卷千树,人如梭草”。茫茫荒漠,刮起沙暴,树都能连根拔起,更别提似草的人。商队若遇风暴,茫茫戈壁,无处可躲。一旦队伍被沙尘吹垮,人在风暴中心迷路走失,等待自己的,那就一定是死亡。

李玉听闻,眉宇间已燃起一股不安。他心中焦躁升腾,不由得又猛咳几声。身体不适,曾驰骋沙场京都李校尉也只能虚弱地冲着把头点点头,算是应允。

“步子加快!日落前一定要入关!”

把头得到了首肯,刻不容缓朝着身后的长队喊道,“都快点快点!要想活命就动作麻利些!”

听向导的没错,排头晓得危机将至,即刻传了指令。尾其后的听见,一声一声“快些上马”“赶在风来前入关”传至开来。到底是吃官粮,执行力快,声动音响间,空气流动,商队前行速度亦提了上来。

“大家快些,都骑上马!沙暴就要来了!”

唐云芽已经与队伍隔了较远的距离,听到声音瞬间,脑子里的浆糊才搅动了搅。

露着棉絮的衣服上落了不少沙尘,草鞋被沙土磨得底朝天。包袱中的干粮,水囊里的水都无剩多少,好处就是包袱里的几件补丁衣服没多重,减少了身上负担。

只是最近她为了节省着水与干粮便一天比一天吃的少,现在已经又饿又累,十分疲乏,能勉强跟上队伍算尽了自己全力。

黄土中渐渐有了风动迹象,脚下的流沙正顺着滑坡向戈壁中心滚去。

唐云芽打小在边陲渭城长大,自然知晓这是黑沙暴的前兆,也明白自己不能此刻危机关头掉链子。

含着沙尘的风吹得更急,她拍了拍自己脸强打起精神,还将腰间妨碍自己走路的大勺取出抱在了怀里,咬牙坚持着小跑向前。

“公主。”

车帘放下,穿着普通汉人衣服,五官立体的丫鬟拿着袖帕挥了挥方才入到马车暖厢内的尘土,“您快些好好坐着,外面灰大,仔细呛着您。”

马车里与外边大为不同,一路熏香不断,使得车厢内温暖干净;熏香上每隔半个时辰添水的铜囊,蒸汽沾湿了车内干燥的空气。

水是大漠里最珍贵的,能需要用水来保持厢内湿润的人,身份也定是显贵。

“那女孩跟了咱们多久。”

被唤作公主的女子说着胡语,眉间一粒朱砂,额间环着坠红宝石的额链,面上与脑后绞着红纱,身上穿的亦是绣着金丝,扎着金缕的红衣。

全身上下唯独蓝色的眼睛露在外面,直视前方,眼里不见涟漪。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丫鬟放下帕子,拿起马车一角的油灯放到方桌上点燃,昏暗的马车随着火光逐渐亮了起来,正坐在马车中心女子宝石般墨绿色双瞳也沾染了同面纱一样的红色

“已经这么久了…”竺代感慨,便不在做声。

彼时,车内安静下来,只有桌案上的油灯烛心噼啪作响,外面沙石撞得车壁“咚咚”。

忽然,车帘被风吹得鼓起了边,阿娜瞧见叫了句“不好”忙上前将扣紧在车内纽扣,戈壁风吹的更烈,刮的车厢晃得“吱呀”。

阿娜垂眼沉默了片刻才回头轻声说了句,“公主,起风了。”

“是吗?”

感受到了车厢晃动,正打算掀开车帘看看外头情况,但手起时才看到扣紧的车帘,竺代手顿了顿,蓝色眼里起了波动,“阿娜,叫马夫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签约没多久,这本也是第二本书。支持小天使的正常讨论及捉虫,但不接受写作指导和无脑喷,谢谢大家的喜欢~我爱你们!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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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长安

压抑的窒息感,让喘不过气来的唐云芽出于本能的一骨碌坐了起来。迷糊中,触到从自己脸上滑落的温热掌心后,一颗“怦怦”直跳的心方才缓缓落定。

太好了,她还活着。

再一次梦到半个月前在嘉峪关所经历的事,云芽依旧能想起沙暴吞噬自己那一刻时的害怕,不过还好…摸墨脖子上挂着的彩色石链,心里腾起一阵欢喜,自己终究是活了下来。

正值中原春暖花开之际,天气凉爽,清晨亦是脱不开早春的寒气。

手里握着的彩色石链丝丝凉意入了掌心,云芽却像是感觉不到,轻轻摸着视若珍宝的石头坠。想着等日后她找到了夫君,定要托夫君帮忙寻人,自己好把这个石链还给红衣姐姐,也算报答当日好心姐姐让她上车之恩。

这么想着,便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

此时,透过碧斜纸窗外,长安的天已是蒙蒙亮。唐云芽拍了拍脑门,低呼了声“哎呀”,赶忙将自己脖子上链子放到内衣里面放好,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渭城与中原有着时差,唐云芽从小就养成睡四个时辰的习惯。所以到了京都长安金玉堂的几天,这睡觉时间比原来早了,起的也是比原来更早。

今天亦是个大日子,一直筹划着做顿好吃的谢谢金玉堂大家的照拂,正好每月初六不用早课练舞,所以昨天她便向小翠了问了伙房位置,要付诸行动。

金玉堂分为前后院,前院多为楼阁,环着大厅周边的二楼单间均是馆里的姑娘住的地方,一楼角落小房间则是像云芽这些丫鬟几人凑住的,后面院子则是小厮居房及一些库房。昨个小翠告诉她,伙房在后院。

阁楼至后院连着木雕长廊,廊两边种着桃树,此时春中桃花盛开,风过花落,桃花瓣被打着朝日红光翩翩飞舞,美不胜收。

唐云芽一路惊讶地“哇”“好漂亮啊”,眼睛离不开纷飞的桃花。

她也是第一次到后院来,楼里妈妈不让她们这些丫头乱跑,而唐云芽来了便练舞,学规矩,所以每日都是在阁楼。漠北荒凉看惯了,乍一下看到了这种花团锦簇,心中甚是稀奇。这一段竟然走到了日头完全出来,她才到了后院。

廊尽头是片空地,不大,一眼看过去就只有一个独立上锁了的小房子。

“就是这里啊…”

看看四处空空如也的空地,挠挠后脑勺,怎么后院就一个房子啊…

不管了,昨个小翠说伙房在这,那口中在后院的伙房就只能是这里了。可惜…

走到空地挨着后墙的房子门口,唐云芽心中郁闷,无奈地抬手握住大铜锁晃了晃,不免失落感慨了句,“唉,白费了力气。”

只能等日后同妈妈说一声,再来给大家做饭了。

许是松手力度没注意,离手的铜锁晃着砸到了木门板上发出巨大声响。

被声音吓了大跳的云芽条件反射地蹲下了身子,等反应过来,忙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出来要捉她,这才舒口气…

这房子上锁一定是怕馆里的人过来偷吃。天!要是被当成偷饭吃的贼就完蛋了,那妈妈一定会把她赶出去的!自己流落街头又身无分文,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夫君啊…

想到被赶出去的可怕性,唐云芽估摸乘着还没被人发现,猫着个身子正打算偷偷溜走。

谁知…

“谁!谁在外面!”房里面竟然有人厉声询问,那女声就算是质问,话语里却是掩不住温柔。

唐云芽没想到金玉堂这么大份家业,伙房竟里还要住人,还是个声音好听的姑娘。她瞪大了眼睛,心脏跳的飞快…完了完了,被人发现了。

她人老实,人家出声了就不敢偷溜,只得站起来喏喏答道,“不…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做顿饭…”又忘记门锁着人家看不见,还把手晃了半天着急解释,“没想着要偷吃!”

做好了被房里人抓住去老板娘那被训上一顿的准备,唐云芽含着泪在门外一直站了许久,里面的人听到她的解释后却没有丝毫动静。

云芽挠挠自己脑袋,又敲了敲门,“姑娘,我没想着要偷吃…”

但刚才那声质问像是自己幻听一样,房间里依旧没人回应她…

心里觉得不对劲,小时候爷爷同自己说的画中妖,狐媚子的传说涌上脑海,故事开头都说书生听到了妖怪声音,但没见妖怪的人。

“不会…”背后鸡皮疙瘩激冷得起了一片,云芽害怕,便交叉握着手,扭身一骨碌的跑回了阁楼里。

人影风动,卷起桃树枝上的花乱了位置,细细听来,那跑得飞快的小人嘴里还碎碎念着,“三清道祖在上,恶灵邪祟快走开!保佑我保佑我!”

才起没多久,正对着梳妆镜贴着额头花钿的小翠看到如同被好几匹饿狼追一样,冲进房内的唐云芽,好看的眉头深深皱起,“大早上抽什么疯,你撞鬼了!”

这一提鬼,唐云芽抖得更是厉害。但她不能说刚才的事,万一小翠把她当成偷吃贼送到妈妈那就完了…

靠着房门,唐云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翠姐,没什么没什么。”心脏却跳得要出来了嗓子眼,千万别发现什么啊。

“真丑。”小翠心里不爽,看着那张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脸不由得哧鼻。最近妈妈挑丫头为姑娘,金玉堂不是妓馆,接客不接客全凭着自己喜好,但是姑娘质量又高,所以馆里面不少嫁给大户的姑娘。

而她七岁就被父母卖到了馆里,当了这么多年丫头,总算有机会成为前厅里同名流攀谈对酒的姑娘。谁知道前几天妈妈却带回来这么个土妞,不仅和她用一个房间,还也是今个当姑娘的人选。

听到那句“真丑”,唐云芽低下头默默不吭声,心里庆幸同时也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比不上小翠姐和一干姐姐们,又黑又不识字,但心里却是为另外的事情感慨。

到了金玉堂才知道长安城里的姑娘都个顶个的好看,还有才华,自己只是个乡野丫头,她那个在京城当官的夫君愿不愿意娶她,还得另说。要是不愿…可要怎么办…

低着头走到了已经盛装打扮好的小翠旁边,唐云芽眼里亮晶晶地瞅着小翠,由衷感慨道,“翠姐,你可真好看。”

小翠却不吃她这套,把梳头的木梳子往桌子上一扣,看着镜子里千差万别的俩人出口嘲讽,“小土妞,你知道就好。”转念今天还得找个丫头帮忙,便放缓了声音,“今天晚上妓馆要办大事来得达官贵人肯定不少。你今晚上就竭力帮助我被那些贵人所选上,听到没有?”

“今晚?”今晚有什么大事吗?

“怎么!你不同意!”见她犹豫,小翠凤眼一横,似要把她瞪出个窟窿眼。

“不是不是!”唐云芽嘴笨,只能摆手,想着自己越解释越乱,就喃喃开口问道。“怎…怎么帮啊…”她又不认识那些贵人,还能左右人家要选谁的心不成。

“你怎么这么笨!”见她这么呆,小翠起身一副孺子不可教也地戳着唐云芽脑袋,“咱们晚上不是要表演才艺嘛,等我表演完你就记得说一句—人间哪得几回有,就行了。”

被戳得疼了,唐云芽向后退了半部,揉着疼痛的脑门应着“哦。”

她没文化,不晓得小翠让她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但是唐云芽知道小翠不喜欢她,云芽刚来本就没什么好朋友,她心里已经把小翠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这些忙也是该帮的。

“也不知道你到底靠不靠谱。”看着唐云芽怂样,翻了个大白眼。

小翠起身撞开了自己眼里的小土妞,把自己的琵琶从桌子上拿起,出门前还缩回脚回头朝云芽交代了句,“记得啊,人间哪得几回有!要是你记不住就写下来!”说完才想起这个漠北来得土妞不识字,又冷冷说到,“算了,你连字都认不全。”便扬长而去。

唐云芽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听着小翠对自己的冷言冷语。虽然以前渭城小,但是那时候唐家村和城里的人去她面铺都夸她能干,将来谁娶到她是谁的福气。

没想到来了长安,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才华与颜值并存,才知道了长安里的男人喜欢的,与渭城喜欢的,完全不一样。

前面还不觉得冷,现在到有凉风吹着心窝感觉,她想不苦了…

摸了把脸上的泪水,看到一旁小翠洗漱完没倒的洗脸水,还有没叠的被子与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形成鲜明对比,到处乱扔的衣物。

唐云芽吐了口气。

爷爷说过“以诚心待人,总会被人用以心相待的时候。”,上前先把被子叠好,把衣服收好,再去把铜盆里的水浇了房间内的花。她这才有功夫坐下来歇一会。

难得不用赶早课练习,把房间里的窗户打开,想着房间离后院不远,院子里的桃花香应该能吹到自己的房里。将衣柜里的藏着得大勺,唢呐还有一个磨黑挂着起锈铃铛的红绳摆到桌子上。

沙暴没吹走她抱在怀中的包袱,桌子上的这些就是云芽从渭城带过来的全部家当。勺子是爷爷临终前让她找夫君用的法器,唢呐是奶奶留给她的,而红绳…

把破旧的挂着铃铛的红绳拿起对着阳光瞧,这个是她爹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没见过爹娘,从小就是爷爷奶奶将她带大,爷爷奶奶说,她爹娘便是在长安去世的。

“爹爹,娘亲,我现在已经平安到长安了。”

风吹过了桃花片片,浓浓花香由窗外吹向了房内,阳光飒飒,长安春日朝阳混着花香落到了长安妓馆那个看着红绳笑得灿烂的丫头身上。

铃声阵阵,一室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正式开始,欺负云芽的是没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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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芽”上架(修)

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到了半下午。

唐云芽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喃喃,“大家今天怎么都不在啊…”

厨房做饭的小厮中午没来送饭也就罢了,连平时能偷懒就偷懒的小翠今天一天也没回来;隔壁厢房空空如也,想找个帮忙带饭的人都寻不到。

云芽下巴磕着桌面,眼白不自在的往天上翻,思索着,“都去哪里了呢?”

经历了早上恐怖事件,她是万万不敢再往后院跑。而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怕出去玩摸不到回来的路,断是不敢去金玉堂外溜达溜达。

所以唐云芽一整天只能窝在自己的房子里,百无聊赖怂到挨饿。

打了个哈欠,起身左转右转的扭扭脖子,寻摸着小翠差不多该回来了,准备将摆了满桌子物件拾掇拾掇准备塞回一柜子里。

脑袋却被人从后狠狠戳了下,云芽没防备,直被戳得额角嗑到了唢呐边上,还好手撑着桌子有个缓冲,没有彻底压到唢呐边。

额角红了大片,她揉着额角心里头哀嚎,“为啥今天她的脑袋就和人杠上了呢!”

小翠收回手,自己也觉得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但转念一想要不是因为这个小土妞她用得着特意跑回来了送衣服吗?心里越想越气,把手上妈妈分的衣服往前一扔,心里也从方才的愧疚转为不满,“没用的臭丫头,衣服都不知道自己去拿!”

云芽被戳了脑袋早就歪到了一旁,衣服从脸颊边堪堪滑落到了桌上。

脸边蹭着柔滑丝布,刚刚的疼痛被柔滑触感驱到了九霄云外。这些日子,她以为能穿布衣就已经是过得极好,没成想今日还能穿上这稠滑的面料。

顾不上揉额角,云芽欢喜的抱着那一大坨绿紫,扭身眼睛眯成了月牙欢快道,“翠姐姐,这衣服可是给我的!”

“不然还有谁。”小翠环胸,看见唐云芽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是真打心眼里瞧不起,“原以为你是晚上同我一起去厢房的奏乐姑娘,看来妈妈还是有眼光的,把你分到的不过是个外围入不了台的花叶子。”

见云芽自以为得了个宝贝,她抬起下巴,故意说得更为恶毒,“乡村土妞,我看着这颜色和你委实相配,一样上不了台面。”

听她说的不好听,唐云芽抱着衣服的手攥了攥,但其实也并没有把这番话往心里面去。

云芽熟悉环境的能力极强,这几天早就被嘲讽惯了,虽然小翠觉得这身衣服不好,但在唐云芽这里,手中衣服可是她卖几千碗面条才能买一尺的好东西。

“谢谢你,翠姐。”无论如何,小翠还是在意自己的,云芽笑眯眯说得诚恳,“谢谢你把衣服特意送过来。”

被唐云芽笑容刺的脸上讥诮挂不住,小翠忽闪着目光,把手摆了摆,“行了行了,你赶快去把衣服换好,今晚上就是名动天下的惊蛰舞登幕的日子,要是因为你耽搁了,妈妈定饶不了你。”

“惊蛰…”

经这么一番话提醒,唐云芽手掌猛拍了下脑门“哎呀!”,方察觉今天大家都不在房里呆着的原因。

昨个教习姑姑最后一句说得就是,今天是“惊蛰舞”在长安城金玉堂登场的日子,让她们都要努力,别给她丢脸!也怪不得早上小翠今天会说长安的达官贵人会到,请她帮忙。

其实唐云芽来到金玉堂无二,是因为妈妈见她骨软可以稍加练习充今日的排面,所以才从几个救了她的商队把她买下来,而这几日的舞蹈早课便都是为了今天这么一天。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小翠摇头,觉这丫头如此痴傻,长安这种虎狼之地她定呆不了多久,说不定隔些日子就得自己回了西北戈壁去。

心里疙瘩有了缓和,亦不比先前嫉妒,嘴巴也吐不出恶言恶语。

外面天色渐暗,已是黄昏时分,叶子搭着窗花影影绰绰映到了台柩上,闪着金黄。外面隐约响起丝竹乱耳的靡音,此刻便知离长安永柳巷子的开业时间不远。

瞅了眼还抱着衣服傻乐呵的唐云芽,小翠眼角流着不屑,当即转身离开。

此般模样,当不当片枯叶又有什么差?不过草里的泥土,上不了九重天的燕雀。

听见熟悉的哧鼻声,余光瞧到小翠百花粉袍一角消失在了门口。唐云芽压住内心狂喜,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衣服轻放到桌子上,摸摸平打皱的领口。

其实这身紫纱绿裙的衣服并不算难看,只是大俗大雅了些,而且颜色又暗,穿着不免有些老气;比不上小翠那身姑娘亲送的粉色小褥和青色长纱,可人娇俏。

来不及再收拾自己摆得一大摊东西,唐云芽可没忘记今天她也是要上场中的一人。其实到底是个小姑娘,拿到漂亮衣服不免心急穿上瞧一瞧。

屏风后一番折腾,等她再走到余晖下,这身着暗雅褥裙纱袍的姑娘竟然像换了个人。

唐云芽生得不白,可好歹也是被人装到箱子里呆了好半月,比起刚出渭城时皮肤要好很多,而正好身上的衣物不够光亮,倒是衬得她也不算太黑。月牙眼弯弯,瘦的小尖下巴带着点婴儿肥脸蛋,嘴唇边若隐若现的梨涡,看着叫人心情也舒畅。

这种纯真美倒是长安达官公子最近颇为流行的口味,想来金玉堂妈妈也不算真得走眼。

对着铜镜转了好几圈,绣着金云纹衣襟飘着旋落。“就是黑了点,要是能再白些就好了。”揪揪自己面上黑皮,唐云芽瘪了个嘴,嘟囔着心里话。

“太好了,太好了,这还有一个。”

背后有人欢喜大叫,唐云芽闻声回头看。

来者倚着门槛,气喘吁吁攥着个手绢顺胸口,倒是个她不认识的妈妈。那妈妈眼睛贼亮,看着她宛如看到了金元宝。

金玉堂里凡是坠着玉佩的皆是馆里的教习姑姑或者负责管理的妈妈,眼前这个坠着玉环,自然也不例外。

“妈妈…”唐云芽被有点吓着,唯唯诺诺探问,但一句“妈妈,有什么事吗?”没说完就被来人打断。

“别妈了,快走快走!”朝着唐云芽招手,负责今晚奏乐姑娘的妈妈后怕地摸摸后脖颈,“总算找了个充场的,快把你东西拿上和我走。”

“啊?啊?”

什么情况,这是要该自己上场了吗?可是她还没擦粉呢…带,昨个姑姑没说要带啥啊…

“还不快点!”

奏乐组的教习姑姑脚都拐弯往前堂走,见后面的唐云芽还没跟上来,不由得更大声催促,“拿着你的乐器快点走啊!”

“哦哦!”有的有的,云芽稀里糊涂,听姑姑让拿乐器,就拿起奶奶留给她的唢呐往外冲。

临了临了,原来是奏乐姑娘的其中一个下午起了疱疹。但今个来得可是当朝太后亲外孙—穆小侯爷。

小侯爷喜乐府,今个奏乐人数早早报了,到了少一个,那欺骗朝廷的罪名压下来馆里谁也担待不起。

舞蹈组的早就去前堂侯着,留下个没人通知没人管的唐云芽被何妈妈捡着了个空。凑巧馆里面的丫头多半会乐器,虽然不熟练,但到时候往后面排排,说不准轮不到她就有精心准备的给小侯爷就挑对眼了。

而且这长相…何妈妈仔细瞧了瞧自个旁边颤颤巍巍走着的丫头,“要挑也挑不上你不是?”

“也是也是。”

面皮上抹了粉,朱唇柳眉,额间金色云纹花佃与前襟飘带对着。肉嘟嘟脸拍着粉胭脂,嘴角笑靥点着红面靥,是彻彻底底脱离了隔壁大黑妞的影子。

跟着队伍最后,唐云芽紧攥着手中唢呐点头如捣蒜。

何妈妈见她应承得不走心,匝匝嘴品着自己说的话不对,又匆匆交代了几句“少说少做少抬头。”便走到前头去引队。

唐云芽耳边全是心里打鼓震天响,哪里听得到何妈妈交代的话,脑袋更是敢都不敢抬。身旁两边人来人往,她低着头只瞧着地面,唯独看到就是各式各样的鞋子,红木地板,摆放在长廊两边的花盆底。

怎么办?怎么办?事到如今,唐云芽可算搞清楚金玉堂是个啥地方了。这种地方,要是爷爷在天有灵,非得气得从地底下爬上来把她腿给打断喽…

“唐云芽!你又呆那干嘛呢!”

脚底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骤然听到自个名字,云芽一个猛抬头才发现队伍都拐了弯去了二楼雅间长廊上,自己单独个站在扶梯口。

“唐云芽!”

何妈妈叉腰,又吼了一嗓子。队伍里的丫头见妈妈发火,不由得都驻足朝着唐云芽看,周围早来的客人小厮亦是绕过站着像个木桩子的她,什么眼神的都有。

“切。”排前面的小翠抬抬手中琵琶,翻了个白眼,“丢人。”

唐云芽脸上腾的红了大片,她自己也觉得丢人,低头应了个“哦”,抬脚往队伍那边去。

或是心急又臊得没抬头看路,刚抬脚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从一旁急下楼的小厮,她被撞得踉踉跄跄,扶着馆里栏杆才稳住身形。气呼呼地想开口讨说法,没想到朝楼梯看去,是个跛脚灰布的小厮仓促下楼。

算了…也不容易…

“唐云芽!你还不回来!”

何妈气得头上冒火,指着唐云芽气得跺脚。

这个呆楞的丫头呦!

☆、安宁侯爷

脚下踩着波斯产的羽绒地毯,周围是丫头们的窃窃私语。大概是因为另外的雅间也来了惹不起的客人,何妈妈早就离开了。

唐云芽如站针毡,后背被汗浸湿了个透。她佝偻着腰微闭着眼睛,恨不得立刻化成一滩水蒸发在这间屋子里,一了百了。

“你叫什么名字?”

忽然问话声起,窸窸窣窣议论声戛然而止,琵琶声顺势而停,就连深埋着的头做鹌鹑状的云芽也微不可见地抬了抬脑袋。

这可是长达半个时辰的选人过程中金主第一次开口说话,十有**是瞧上了才问的。队伍里的丫头年纪都偏小,有的耐不住好奇便瞟着眼睛想看看究竟是何许人,竟能入了这长安小侯爷的法眼。

一时间房屋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息等着被侯爷问话丫头的回答。

“回爷,奴家名叫小翠。”那弹琵琶的姑娘嗓子细,带着南方吴侬软语口音的话,几分媚几分妖,直酥到人骨子里。

窸窸窣窣声音比先前更加大声,队伍中几个和小翠备份不相上下的丫头竟然“切”出了声。唐云芽脑袋里却是警铃大响,她可没忘记小翠白日里向自己拜托的事—要助小翠被选上。

金玉堂她没几个贴己,不管小翠如何待她,但现在小翠明显好事难成,她既然答应了要帮小翠那就一定不能食言…

可是…可是…

鼓起勇气迅速地抬头扫了眼,云芽被何妈妈安排在了最后一个,前面一排子挡得严严实实,这个抬头除去乌漆墨黑的头发什么也没看到。

唐云芽吞了吞口水,自我安慰道,“还是过会再说,过会再说。”这么想着便又做乌龟缩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边的金主倒是一听这名字,开了口重复念了遍,“小翠…”

丫头们见状,又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静下来,屏息期望着珠帘后的爷能吐不出好话,自己多个机会。

这雅间来的小侯爷说话带着京腔,声音不似普通男子雄浑沙哑,倒是和戏台上白面郎君的音调相似。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小翠”二字他说得碾转,最后的音上挑着有股子富家子弟特有的轻佻,甚像话本子里那些个被众多女子钦慕的主角儿。

少女怀春猛如虎,遇到了个有模有样有钱有势的,这天上掉的肉馅饼可不能让人抢了去。

“爷,奴家自觉不比人差。爷若想选,不妨再听听后面众姐妹的曲再选也不迟。”有人憋不住,拿着长箫上前毛遂自荐。

“眉儿说得是。爷,这么久听过来想必您也累了,倒不如吃几个果子,奴家同姐妹们为您舞一曲您再继续往下选选。”

“说到伺候人,那奴家自诩姐妹中一二,要不让奴家给你捶捶腿罢。”

帮腔的人不在少数,发声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何妈妈不在,刚成姑娘的丫头们为了自己未来,早就顾不得什么三纲五常,女子知礼。大祈民风本就开放,何况伎馆本就是非寻常地。

屋内舞台子正中央的小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低垂着脑袋,将内心喷涌的愤恨嚼碎了往肚子里咽。在金玉堂当丫头多年,她自然知道男人喜欢乖巧听话的,此时自己要是失态,才是平白给了别人机会。

“有意思~”小侯爷扇子哒哒,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心。

唐云芽经过这么一闹腾,也没方前那么害怕,颇有种回到了唐家村,看东家婆婆同西家奶奶骂街争个头头的感觉。她起了兴趣还颤巍巍踮起脚尖探头看。

珠帘后面的人其实看不大清姑娘们的脸,而那些姑娘的衣着打扮无非粉啊,青啊,同他宫里面那帮子姐妹倒是像极了。但是就是这一堆子娇花中,突然窜出来个没那么白的黑骨朵。

小侯爷圆眼珠子囫囵个转了几个圈,扇子旋着个弧,“哒!”落到了白皙的手掌心中。

“好!”珠帘后的人爽快应下,“既然金玉堂的美人都这么不服气,那就为了公平起见,小爷我再来挑一个,让大家评评这选中的两位究竟哪一个乐曲造诣更胜一筹。”他哗啦展开手中白玉骨折扇,“更胜者…”

屋内熏香冉冉,沉木香气浓郁而醇,顺着轻烟徐徐上升。

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各个撑长脖子想听后续。特别是唐云芽,她本来生得不算矮,只是出了渭城想尽量压缩自己的存在感,所以一般都弯着个腰。这时候已然忘了什么害怕,巴不得整个身子伸到队伍外面。

“更胜者。”小侯爷瓷白肌玉骨扇敲了圆桌边,“出,局。”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众人呆楞。唐云芽一听也是撇嘴挪回了自己位置,低头碎碎叨叨了句,“这城里人真会玩…”

大家即刻低头掩饰脸上七七八八大不敬表情,但都明白。

这能让妈妈准备充分,还上得了雅间的贵客,她们一闹能再博个机会已经是贵客大让步,若是不知好歹,觉得人家说得不成要换规则。她们只是普通艺伎,没想着给自己惹杀身之祸……

可,要比赢容易,比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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